白天里出去逛了半天,又吃了許多酒,夜里張金衣睡得很沉很香甜。
到了半夜,她突然被濃煙嗆醒了,一看房里靠外面的墻上房梁上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窗外也已是火光沖天,濃煙滾滾,院子里一片嘈雜。
月香大叫著沖了進來:“小姐——小姐,不好了,著火了,快跑啊。咳咳……”
張金衣一骨碌爬起來,拿起枕頭就往外沖,沖到房門口又想起了首飾盒里還有幾粒碎銀子和每天都要戴的大簪子。幸而火還沒有燒到梳妝臺,她抱起首飾盒和月香一口氣跑到煙霧彌漫的院子里。
柳媽和秋棠正捂著口鼻焦急地看著沖進大火里打門的牛嬸。
牛嬸披著被水浸透的被單,屏住呼吸,沖了過去,但門已經完全被火封住,牛嬸沖了兩次又退了回來,大門依然沒有打開。
張金衣一見門口的火勢,又要往屋里去,月香忙拉住她。
“不行,要進去拿床單用水打濕……不然門打開了我們也沖不出去。”張金衣喘息著向月香解釋。
月香遂和她一起又沖進房里,拿起了被單和被子,又沖到廚房里把被單和被子浸到水缸里,再擰干了披到頭上。
院子里柳媽已經用打濕的衣裳裹住了自己的手,她把牛嬸拔到一邊,猛地沖進火里,一鼓作氣拉開了木栓,終于將門打開……
她們相繼沖了出來,又幫柳媽將身上和頭上的火撲滅,柳媽的頭發被燒毀了大片,身上和手臂也被火灼傷了大塊,但幸而大家都保住了性命……
張金衣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把枕頭和首飾盒塞到月香手里,披著床單一咬牙又沖進了院子里……
“小姐——小姐——使不得啊——”月香急得大叫,這個宅子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她不知小姐為何又要往里沖,難道是為了那些首飾。
月香咬著枕頭角,焦急萬分地望著宅子里,突然她的手被枕頭里的硬物硌了一下,再稍用力探探,分明就是簪子和鐲子的形狀。那些首飾藏在枕頭里啊,難怪小姐首先要把枕頭抱出來了,那還要什么值得小姐不顧性命非要進去啊……
“小姐呢?”牛嬸這會子也發現沒有看到張金衣了。
“小姐又進去了,嗚嗚——”張金衣還沒有出來,月香急得大哭起來。
牛嬸一聽也要往里沖,柳媽忙讓秋棠將她抱住:“你瘋了!這進去哪還有命。”
“是怎么回事?金衣小姐呢?”郎天行和一個隨從已經快馬趕到,他邊下馬邊問。
“小姐又進去了,還沒出來。”月香像看到了救星,急急對散著發趕來的郎天行哭訴道。
“小姐的房間在哪里?”
看著前面兇猛的火勢和滾滾濃煙,郎天行扯下濕被單的一角遮住口鼻,又披上濕被單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
郎天行忍著身上的灼痛和令人窒息的濃煙又沖進了張金衣的屋里,他瞇著眼迅速地尋找,很快就在起火的書架旁邊找到了張金衣,張金衣已經昏倒在地上,手里還拽著一打紙張……
在外面的人焦急地等待,幸而沒過一會兒,郎天行就沖了出來。
眾人忙圍過去將他頭上的火撲滅,將他背上燃火的被單拉開,遂看到張金衣趴在他背上,已經昏死過去……
月香哭喊著死命地搖晃張金衣,柳媽忙將她扒到一邊,用濕被單將張金衣的口鼻擦拭干凈,又用力掐她的人中。張金衣卻毫無反應……
又有郎天行的隨從駕著馬車趕到,郎天行一面安排家丁去請郎中,一面將張金衣抱上馬車。
“等等——”柳媽用力拽住張金衣的衣裳:“這位爺要把小姐帶去哪里?”
“哦,你們暫且都去我那里吧,待會兒郎中就會來了。”郎天行答道。
“不行,雖是謝謝這位爺的救命之恩,但是小姐怎么能隨便進出爺府上。那豈不是壞了小姐的名節!”柳媽的手上加大了力道,越發拽地緊了。
“是啊,不能帶走小姐。”秋棠也來幫腔。月香不知如何是好,怔怔地看著張金衣一個勁地抽噎。
“那媽媽說該把金衣小姐送去哪里?金衣小姐現在很危險!”郎天行蹙著眉不耐地等著柳媽的回答。
柳媽一時怔住,是啊,該把她送到哪里去啊?張家不要她了,胡府是肯定回不去的……
郎天行用力拂開柳媽的手,將張金衣抱上馬車,小心翼翼地平放到座椅上,又回過頭來對柳媽她們說:“現在顧不得許多了,我和三爺還有大奶奶都認識,我先把金衣小姐帶回去,回頭再讓人來接你們。”
馬車飛馳,劇烈地顛簸讓張金衣悠悠轉醒,醒來之后她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郎天行忙扶起她的上身給她喂了些水。
“啊!”肩膀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張金衣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轉頭看了看握住自己肩頭的大手。
“這里很痛嗎?”郎天行忙松開了手關切的問道。
“這是哪里?是郎公子救了我嗎?”張金衣環顧四周“這是要去哪里?”
馬車已經停下來了,郎天行看了看車窗外,答道:“先去我家,已經去請郎中了,她們隨后就到。”
說完他將張金衣抱下馬車。
“等等,請把我放下來。放下我!”
“怎么,金衣小姐。你受傷了,還是先進去再說吧。”郎天行見張金衣執意要下來,只得極不情愿地放下了她。
“我沒大礙,進去郎公子家好像有些不妥。”張金衣還是很了解這個年代,雖然本尊的名節已經嚴重受損,但她認為越是這樣就當愈發小心,由她做的張金衣,想盡量避免被人誤會,不想再被人唾棄。
“但是,金衣小姐現在能去哪里呢?”郎天行無奈,善意而殘忍地提醒道。
“是啊,我又能去哪兒呢?謝謝郎公子的關心,如果方便,可不可以麻煩公子送我一程,送我和月香去客棧吧。”
這時,柳媽,月香和牛嬸也都過來了,秋棠已經回胡府報信去了。
張金衣的決定正合柳媽的意。若是讓這郎公子和張金衣有了感情,那胡老爺和大太太豈不是竹籃打水,那就是她的嚴重失職,屆時他們該有多失望啊,所以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她正是不放心,所以才沒有回胡府,而是跟過來了。
張金衣的決定也讓柳媽對她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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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六一兒童節和端午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