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爺是天快明的時候才從丫鬟鹿兒口中聽到了小宅失火的消息,待他和譚龍李榮飛快地趕到小宅的時候,火已經被附近的住戶滅掉了,但是昔日的小宅已經面目全非……他們面前一片狼藉,空中飄浮著片片黑色雪花般的煙塵,充斥著硫磺和焦炭的味道……
“爺,快看!”譚龍和李榮的手里都拿著個破酒罐“這是有人故意放的火,他們在宅子四周灑了許多硫磺和烈酒。”
會是誰呢?在小宅放火多半不是和胡家過不去,那是誰和張金衣過不去呢?難道是族里的人?還是二嫂……
胡庭鈞策馬揚鞭,一路飛馳……
“爺,怎么不進去,快去看看三奶奶現在怎么樣了?是死是活?醒過來沒有?要進去把三奶奶帶出來才行啊,怎么能讓那小子帶走三奶奶呢?!”譚龍看著望著前面郎府,卻不再前進的胡庭鈞焦急地叫嚷道。
按鹿兒從秋棠那里得到的消息,那個郎天行沖進火里救了昏死過去的張金衣,并將她帶走了。柳媽和月香她們也跟過去了。
而郎天行的住宅是李榮先前就打探清楚了的。
“爺,進去吧,小姐不會有事的?!崩顦s嘆了口氣,牽著馬慢慢地朝郎府走去。
郎天行正坐在書案前望著窗前的斜倚出來的薔薇花發愣,聽到下人的通報,忙將案上那幾張邊緣都被火燒焦了的畫紙折好放進了懷里。
“胡兄是為小宅失火的事而來吧?!崩商煨形P起嘴角。
“是啊,聽說郎公子昨日救了金衣,她,她還好吧?”胡庭鈞向郎天行身后望去,失望和擔憂盡顯面上。
“胡兄放心,金衣小姐已無大礙,郎中已經看過,月香給她抹了藥,現在她應該已經睡下了吧。”郎天行雖然已經梳洗干凈,但仍掩不住滿面的倦容,說話間還打了個哈欠。
聽到這些,胡庭鈞松了一口氣“打擾到郎公子很是抱歉,也謝謝郎公子,昨日的事在下大致聽說了,若不是郎公子舍命相救,金衣怕是——怕是葬身火海了。”
說到這里他不禁打了個冷顫,也不由怒從心起,這丫頭竟然又沖了進去,有什么東西竟然比性命還重要的……等等——難道是那半張秘方?不對啊,她不是失憶了嗎,又怎會記得那些的,難道情急之中恢復了一些記憶?……
“胡兄嚴重了,在下與金衣小姐本就是朋友,看到朋友有危險當然不能置身事外。倒是胡兄為何要替金衣小姐道謝呢?恕在下直言,胡兄與金衣小姐的事在下也略有耳聞。胡兄既然已經將她休掉了,那與她就不當再有牽扯才是,此番實不該替她道謝啊。哈哈哈,在下是忍不住話的人,得罪,得罪了。胡兄不要介意。”
郎天行話里帶刺,胡庭鈞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郎天行和張金衣那天早上依依惜別的畫面,他的心陡然被刺痛了,面上卻掛起了淡淡的笑容:
“那么郎公子是否還聽說過我們胡家和張家是世交呢?!從我們的爺爺那一輩起就是形同手足的兄弟,如今已經有幾十年了。這樣的關系怎能輕易斷掉呢?金衣就算不是我的夫人,也是和妹妹一樣的人。這些難道金衣沒有告訴你這個朋友嗎?可見金衣和郎公子也不是那種知無不言的朋友關系啊。不管怎樣,這次還是要謝謝胡兄,此次匆匆而來,改日定然會再來拜謝。胡兄還是把金衣請出來吧,或者前面帶路,在下會帶走她,免得吵擾到胡兄還要被人閑話?!?/p>
“我倒是想被吵擾。”郎天行苦笑著小聲嘀咕了一句。
“什么?”
“不過,在下很好奇胡兄要把金衣小姐帶到哪里去?那宅子要修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吧。胡兄難道要把她帶回胡府?還是送回張家?”郎天行嘲諷地揚起了一邊的嘴角。
“看來金衣雖然沒有言無不盡,但還是說了不少?!焙モx看在郎天行救了張金衣的份上盡量的忍耐著。“這個郎公子大可放心,在下自會安頓好金衣的,這次希望也能有個像郎公子這樣的好鄰居在旁邊……所以還是——”
“可是怎么辦,我還是不能請出金衣小姐,昨兒我折騰了一夜,恐怕也沒精神為胡兄帶路了?!?/p>
“你這小子——”看郎天行說話一副欠扁的模樣,譚龍早已不耐,方才被李榮捂住了嘴,這會子他再也忍不住了,撥開李榮的手,捏緊了拳頭就向郎天行揮去……
“住手!”
“住手!”和胡庭鈞的呵斥聲同時響起的是銀鈴般的女聲,還有馬鞭呼嘯而來的聲音……
譚龍正向郎天行揮拳,卻見一道烏光向自己襲來,他忙彎腰躲過,揮出去的拳頭自然也落了空。
“好大膽的賤民!快把他們拿下!”銀鈴般的聲音也不都是悅耳的,因為它們出自云佳格格的口中。
“都住手!”郎天行抬手攔住博爾列和哈吉答?!斑@是我的事,格格就不要插手了。”
“表哥——”見郎天行沉下臉,似要發怒。云佳覺著分外的委屈,但只得收回了命令,拿著馬鞭蹭到郎天行身邊,怒視著被李榮拽著的譚龍。
“金衣小姐不在這里,她昨兒臨死都不肯進來。”郎天行遂將張金衣所在客棧的名字告訴了胡庭鈞……
聽到郎天行的話,胡庭鈞原本陰郁的心突然晴朗。不過,郎天行既然是她的情郎,那又為何不肯進來?胡庭鈞很是不解。
“金衣小姐是誰?又是哪來的野女人?”云佳立馬雙目圓瞪,大大的瞳仁里似要冒出火來。
“野女人?”胡庭鈞正待發作,就聽郎天行已經沉聲道:“格格請注意自己的身份。金衣小姐是我的朋友,若是格格侮辱她就是在侮辱我,格格身份尊貴,在下實不敢高攀,還請格格另尋住處!”
“什么?你竟然為了那女人要趕我走!”云佳揚起馬鞭就朝郎天行揮去……
“啊——”胡庭鈞捂住胳膊,怒視云佳。
對云佳格格了如指掌的郎天行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這一鞭,害一旁的胡庭鈞冷不防成了替罪羊。
“你——你干嘛要站在這里?!”根據以往無數次的演練,云佳知道郎天行是不會挨到這一鞭子,但她沒想到會打到別人,心里覺著過意不去,又沒有認錯的習慣,是以反而指責起胡庭鈞來。
胡庭鈞覺著很是無語,但他懶得和這個不成體統的格格計較。他嫌惡地瞥了云佳一眼,大步向外走去。
“你站住——你這賤民,膽敢藐視本格格……”身后傳來云佳歇斯底里的吼叫聲和郎天行的呵斥聲,胡庭鈞搖搖頭,更大步地往前走……
屋外晨曦微露,清風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