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院落,司赫楠忽然就想到了小時候爸爸領她看過的一場京劇電影《白蛇傳》。只見那青蛇長袖一揮,荒山野嶺立刻就變成了眼前的亭臺樓榭,那美輪美奐的鏡頭一直深藏在自己的記憶中魂牽夢縈揮之不去,而此時此刻站在這里看著這院落仿佛那內心深處的美夢變成了現實。
青磚壘成的院墻,墻頭搭著黛紫色的水泥瓦,中間的小門樓的屋脊向兩頭高高地翹起,檐上裝飾著串串古銅色的瓦磚,瓦片一塊一塊連成銅錢式樣,顯得那樣新穎別致。深棕色的門框兩邊一副楹聯鑲嵌在墻體內,上聯‘子子孫孫傳承教育文化’,下聯‘世世代代教育興國立家’,門樓上橫批‘教興之本’字體渾厚蒼勁、勃勃生機。
正巧,此時一陣風輕輕掠過,從院墻上探出頭來的豐碩的棗樹枝隨著風頑皮的搖擺著,枝頭上的簇簇果實滴溜溜的在正午的陽光下露出憨厚的淳樸的笑臉,那顆顆鮮紅的果實仿佛在歡迎她的到來,讓她驛動的心莫名的產生了一種幸福感。
司赫楠嘖嘖的贊嘆著眼前的美景,內心升起無限的敬意,她用崇敬的語氣問道:“永誠,大門邊的這副對聯是你設計的嗎?”
“嗯,對聯是爸爸寫的,一直掛在他的辦公室,哥哥那年翻修房子的時候,我把它刻在了大門兩旁,讀著他的這幅楹聯,就會感到爸爸并沒有離去?!彼恼Z氣是那樣的悲涼、沉重。
司赫楠抬眼就看到了他眼里有點點淚光在閃動,于是她走上前緊緊的抱著他,她的心里再也沒有旁念了,只有楊永誠,她為他擁有這樣高尚的家庭而感動,她為他擁有這樣的孝心而感動,她緊緊的抱著他,把頭貼在他的胸口仿佛觸摸到了他那顆善良真摯的心一樣,此刻只有他占據了她的整個心,她的擁抱是那樣的真誠。
楊永誠渾身一震,他被她的擁抱震撼了,他終于從她的眼里看到了她的愛,他如重釋負的緊緊的把她摟在胸口,失聲的喃喃低語著:“赫楠,我是真的好愛你,第一眼看到你,你那么像年輕時的媽媽,就像我的親人一樣,今后你就是我生活的勇氣和力量。”
兩顆心第一次真誠的碰撞了,用唇毫無雜念的相互尋找著愛的真諦,心的悅動糾纏著忘了周圍的世界。
突然從院子里傳出來急切的狗吠聲,楊永誠緩緩的抬起頭,近距離的看著司赫楠桃紅般的臉,因為愛而泛紅的唇,他癡癡的望著,恨不能再深深的吻著她。
司赫楠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她羞澀的躲避著,掙脫了他的懷抱,低聲說到:“快進屋吧,有人急不可待的通報了你媽媽我們回來了?!?/p>
“誰,你說誰知道我們回來了”
“你唄,你沒聽見,剛才你叫個不停,在通知媽媽呢?!?/p>
楊永誠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司赫楠一看,立刻笑著逃走了。
楊永誠一邊追一邊假裝狠狠喊到:“大黑,快出來,敵人入侵了?!?/p>
司赫楠跑到門里,駭然駐足,門里橫著的一堵墻上面一只老虎張牙舞爪的撲面而來,仿佛真的一樣,再仔細一看,青山松柏怪石崚峋之間一只老虎身體扭做成‘S’狀,尾巴向后朝天高高的揚起,碩大頭在前面向來人,眼睛露著寒光,呲牙咧嘴,餓虎撲食一樣,嚇得她往后一退正好和隨后趕來的楊永誠撞了個滿懷。
看著她驚惶失措的樣子,楊永誠攬著她溫厚的說到:“做了虧心事了吧?!?/p>
“唉,好嚇人,好好的墻上為什么要畫一只這樣可怕的老虎呢?”
“影壁墻上畫一只下山虎是為了突出虎威,用它來鎮宅避邪的。平日里我和哥哥都不在家,家中只有媽媽一個人,所以我專門在影壁墻上畫了這樣一只下山虎來保護她?!?/p>
司赫楠忽然沉默了,此時此刻她對他和他的內心世界有了一個嶄新的認識,她突然看到了他高大堅強的外表后面那顆脆弱無助的心,他的愛是多么的沉重,她能用什么來承載呢?
一晃,司赫楠在鄉村住了半個多月了。生活在城市里,每日里車來車往仿佛能看見時間飛逝的速度一樣讓人身心疲憊,而走進了鄉村,每日恬靜的生活,純凈的天空,開闊的一望無際綠綠的田野,寂靜的日子里偶爾傳來的幾聲牛叫狗吠聲,讓她的心變得像花叢中追逐的蝴蝶一樣自由自在的再也沒有了沉重。
楊永誠在來的第二天就返回了海城,因為沈君傲在等著他。楊永誠的媽媽把她當親生的女兒一樣,每日里給她做各種各樣的家鄉小吃。
每每她歉疚的跑到廚房來給她做下手,她總是不讓,因為他們還使用的是火灶,有時候倒煙她怕嗆著她。
司赫楠只好找了一個借口說來和她學做飯,免得將來不會做飯餓肚子。
她柔柔的看著她,溫厚的說到:“做飯不用學,女人只要有了孩子自然而然什么都會做了,那是母愛的本能。現在你們這個年齡只要把知識學好,沒有一技之長,那才要餓肚子的。而且,知識淵博的多少決定女人的知書達禮深度,知書達禮的深度又決定孩子的未來成長。所以說呀,母親是一個家庭的精神支柱,再往大說呀,母親能決定國家的未來。楠楠,你一定抓緊時間在大學里把知識學夠了,不為別的,就為了傳承優秀的后代,也要做一個知書達禮的女人?!?/p>
司赫楠依著廚房的門框,看著一邊忙碌一邊說著道理的楊媽媽,她終于讀懂了她的心。
怪不得第一天走進這個家,卻并沒看到孤獨凄涼的境況。那勃勃生機的院子,那一塵不染的屋子,處處充滿志趣盎然的樣子。
那天司赫楠被楊永誠拉著轉過了影壁墻,才發現小院很大,中間紅色的磚路蔓延著直通坐南朝北的正房,它是一座上下兩層的簡易樓。
路的左面是用磚圍著一塊長方形的菜地,里面種著一畦西紅柿、一畦黃瓜、一畦西葫蘆、地面上還浮著一溜兒渾圓的西瓜,再遠處的西墻根就是剛才外面看到的那棵枝繁葉茂的棗樹了。
路的右側沒有左側寬闊,畦了一塊花池,開滿了五顏六色的小花。花池前不遠處有一口壓力水井,烏黑色的鐵桿直直立著,壓力把斜斜的疲憊的懶著,好像剛剛用過的樣子,因為彎彎的水嘴處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著晶瑩的水珠,折射著陽光發出耀眼的光芒。水是生命的源泉,看到水立刻感受到了房子特有的活力。
院子的東南角搭著一個低矮的狗窩,一條健碩的大黒狗正警覺的支棱著頭望著進來的她和楊永誠,嘴里悶吼著一聲緊似一聲拉著長長的渾濁的調,看到楊永誠立刻跳躍著變成了喜悅的歡叫。
楊永誠親切的喊道:“大黒,想我了嗎?一會兒領著媳婦來看你?!?/p>
司赫楠恨恨的抬手掐向他的后脖子,惹得大黑‘汪汪’的狂吠,拼命的掙著繩索,嚇得她一溜煙跑進屋里。
一進屋里,先是一個寬寬的過道,左邊白白的墻上釘著一溜木構,貼墻立著暗紫色的長方形的木質鞋柜,柜的抽屜扶手處鑲著薄薄的黃銅片,很古老的樣子。
右邊墻上鑲著一扇寬闊的明亮的玻璃,透過玻璃看到一個大大的臥室,暗紫色的扇狀的床頭緊靠東墻跟,床上鋪著碎花樣的淡紫色的床單,順著床頭橫放著一床青色的綢緞被,被子上壓著一對碎花樣的淡紫色的枕頭,四周勾著鏤空的柔白色的花邊。
床兩邊立著和鞋柜一樣暗紫色的床頭柜,柜子的抽屜扶手處也鑲著薄薄的黃銅片只不過外形比鞋柜的小了許多。柜頂上立著床頭燈,登身修長像豐美的女人用景泰藍裝飾著,它的頭,頂著碎花的淡紫色的燈罩,燈罩下尾也鑲著柔白色的鏤空的滾邊。
過了過道往左一拐又一條窄窄的過道,南墻有一扇敞開的門洞,是一間大客廳,客廳朝南幾乎都是窗戶,顯得整間房溫暖敞亮,圍著四周放著木制的沙發,鋪著碎花的淡紫色的椅墊,中間橫放著暗紫色的茶幾,一切布置井井有條,窗明幾凈。
住下來后,司赫楠才發現屋里也有衛生間、浴室就像城里的居室,唯一不同的是廚房和居住的房子隔得很遠,在整個房子的最西面,畢竟農村還在使用土灶。
樓上的房間她很少去,因為是一間一間的學生宿舍,為那些離家遠的孩子準備的。楊永誠說學?,F在也在放假,不然的話平日里家中很熱鬧,好多孩子在這里,媽媽一點也不寂寞。
司赫楠感覺這里就像天堂一樣,每日吃著自家的瓜果蔬菜,怡然自得,安詳寧靜。忘了時間,忘了煩惱,任思緒自由馳聘。
無所事事的過了一段時間,她開始莫名的煩躁起來,想起了媽媽、爸爸、弟弟還有自己的家,又想起了心玉、小南方。她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唐子歡對她總是冷冷的,原來她喜歡楊永誠,這是楊永誠來時無意說出的。她又想起了劉小娟,不由得就想到了唐子暢,為什么她總是聯想到他們兩個人呢?
突然她明白了,她心里一直認為他倆是很般配的一對,一個美若天仙,一個帥氣陽剛,郎才女貌。原來骨子里她認為自己配不上他,這也是她一直逃避的原因之一吧。
想著他倆晚自習的竊竊私語,想著平日里兩個人的形影相隨,又想起了唐子歡當著她面夸劉小娟飯做得好,好像今年過年劉小娟去了他家幫他媽媽做了一桌豐盛的年飯,唐子暢的媽媽直夸她心靈手巧聰明賢惠,或許現在他倆真的走到了一起,不然為什么他轉班以后她再也沒有看見過他,而劉小娟卻變得一天比一天開朗了。
在學校時,對他刻骨銘心的思念蒙蔽了她的心,自己還一直蒙在鼓里,現在遠離那紛亂陳雜的地方,她的心被鄉村的純凈凈化的晶瑩剔透了,終于明白了這一切的一切的來龍去脈,于是她的心歸于平靜了。雖然有時想起他還是一陣心痛,之后她終于變得釋然了,她決定要和楊永誠堅定地走下去,敞開心扉迎接他那深沉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