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拆完線剛離開病房,沈天明就迫不及待的沖了進去,那急切的樣子反而讓門外的三個人不好意思進去了。
楊永誠和唐子暢都認識他,所以對他的舉動不以為然。張大山是第一次接觸他,只覺得他是如此的年少輕狂,他的臉上明顯的流露出一種不滿。
唐子暢并排和張大山站著,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互不避諱的問道:“楊永誠,張心玉和明明很熟嗎?沈叔叔知道嗎?”
“不怎么熟,也就是見過幾次面,兩個人很談得來,很普通的來往沒必要大驚小怪的告訴沈叔叔。”楊永誠沉沉的回答著,眼睛淡淡的看向了張大山。
張大山被他沉靜的目光一掃,往日的自信瞬間消失了,心中掠過一絲惶恐,突然發現自己真的不再年輕了,第一次感到和這些年輕人存在著這樣深的代溝。
現在的時段自己的存在顯得那樣多余,他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看著楊永誠沉穩的說道:“看來張心玉可以出院了,你們一定把她安全送回學校。我還有事,就不等啦。”說完轉身匆匆離開了。
唐子暢看著莫名離去的張大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回頭就遇上了楊永誠沉沉的目光,感覺此時的他就像哈姆雷特中的幽靈一般。他渾身一激靈,兔子似地疾步走進了病房。
司赫楠站在病床旁邊,心中惆悵萬分,怏怏的看著沈天明,不知為什么就想到了楊永誠。估計被自己拒絕后的感覺就像此刻的他吧,那樣無助,那樣痛心。看到唐子暢一個人進來了,不由的開口第一句話就問道:“永誠呢?”
幾乎是同時張心玉也問道:“張老師呢?”
唐子暢瞬間的一愣,立刻換了恨恨的眼神,不悅的回答到:“這樣惦記他,自己去找。”
張心玉突然羞紅了臉,尷尬的看著他。
唐子暢發現了說話的故障,連忙解釋到:“我說司赫楠呢。哦,張老師有事先回去了,讓我們照顧你出院呢。”
司赫楠面色一沉,轉身往外就走,經過唐子暢時,被他緊緊抓住胳膊,他沉聲說到:“不許去。”
“我和他給心玉辦出院手續,不放心,就一起去。”
“哦。那就一起去吧。”唐子暢緩和了語氣,柔柔的抓了她的手。
“沈天明,我們去辦出院手續,你幫著心玉收拾東西,收拾好了等著我們一起走。”司赫楠邊走邊隨口吩咐著。
沈天明答應著,抬頭就看見唐子暢正親昵的摟著司赫楠。他眉頭一皺厲聲說到:“子暢哥,你放開她,她是永誠哥的女朋友。”
司赫楠臉一紅,怯怯的擠出一絲笑容,不知所措的望了一眼沈天明。
唐子暢好像沒有聽到似地,面無表情的繼續摟著她一同出了病房。
沈天明‘唿’的從凳子上站起來,憤怒的握著拳頭準備追出去。
張心玉忍著痛慌忙坐起來,焦急的喊道:“沈天明,你回來,你敢惹事,我和你沒完。”
沈天明駐了腳步,驀然回頭就看見了張心玉蒼白消瘦的臉上那雙大眼睛再一次傾瀉出的悲涼無助,他的心立刻糾結著。
第一次看到這個眼神時,是他給她端來了熱水,當她把腳放在熱水中的那一刻,就是這樣悲涼無助的眼神,這眼神讓他的心沉靜,讓他的心柔軟。從此這眼神魂牽夢繞了自己的一身,糾結了今后的歲月,留下了終身難忘的痛苦。
楊永誠頹廢的靠著墻,懶懶的側著頭,眼睛落寞的看著走廊深處。聽見動靜,慢慢地回過頭,不經意的瞟了一眼他倆緊握的雙手。
司赫楠立刻撲捉到了一絲痛楚滑過他的眼底,本能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唐子暢感覺到了她的逃避,于是更加用力握緊她的手。
司赫楠被他用力一握,手腕一陣痛楚,蹙了眉頭瞪了一眼身邊的唐子暢,碰上他冷峻的目光,她慌忙避開了。
“永誠,我們下樓給心玉辦理出院手續吧。”
楊永誠一句話也沒說,默默的走在了前面。
三個人一路沉默著下了電梯,來到住院部的大廳。進了財務處的門,看著長長的柜臺,一分為二的標著兩種窗口---住院處,出遠處。每個窗口前都排著好多的人,他們選了隊伍一步一挪的前進著。
司赫楠盯著面色沉重的人流,心想:人的一輩子困擾著疾病、災禍等,說長很長說短很短,身邊的人走了來了,誰能預測自己的未來生活是幸福還是不幸,只能抓住眼前的一切,過好眼前的時光,珍惜身邊的親人朋友,不要終于明白的時候,才發現‘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默默的想著,她一陣揪心似地痛,自然而然的緊緊握住了唐子暢的手。
楊永誠時不時的看一眼身邊她,看著她一會兒熱切的望著人群,一會兒又遠遠的空洞望著前方;眼神一會兒憂郁,一會兒又變得堅定,最后竟然依著唐子暢握著他的手露出一臉的幸福。
他的心仿佛隕石一樣突然從空中重重的落在了地面,雖然跌落得七零八落,可是畢竟著地了,那樣實實在在的著地了,再也不虛空落寞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腳下的步子也變得堅定了,周圍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自己是那樣的真實,該忘卻了。
來到窗口,剛報完病人的情況,里面的服務員詫異的抬起頭,微笑著說到:“已經結賬了。”
三個人只是瞬間的疑惑,立刻明白過來張大山已經辦好了出院手續。
走出財務處返回住院處的大廳,司赫楠轉身向電梯間走去,準備去接心玉下樓。
忽然唐子暢拉住了她,柔聲說到:“看那兒。”
司赫楠順著他指的方向,看見張心玉正坐在醫院出口處的凳子上,沈天明背著一個大背包站在她的旁邊,兩個人焦急的張望著。
匆匆來到他倆身邊,司赫楠就看到張心玉灰白的臉上布滿汗水,用紙巾不停地擦著,心疼的問道:“怎么,不舒服嗎?”
張心玉勉強的笑著說到:“去給我叫個車,腿上沒有勁。”
沈天明搶著說到:“你等著,我讓我爸爸的司機開車過來接我們。”
“不用了。赫楠,去叫出租車。”
“我去吧。”唐子暢說著跑出去了。
“赫楠,不知為什么,拆了線,感覺上身下身好像分離了似的,腿上使不上勁了。平日里我一個人出出進進,沒事似的,能出院了,反而給你們添麻煩了。”
“誰都有得病的時候,如果我病了,更纏著你,看你還敢說‘麻煩’兩個字。”司赫楠哽咽著聲音埋怨道。
“你就咒吧,好好的瞎說什么。”楊永誠沉沉的說到。
只一會兒,唐子暢就返回來了,“好了,走吧。”
張心玉剛站起來,沈天明趕忙把包遞給了楊永誠,攔腰抱起了她。
張心玉羞紅了臉,急著吼道:“放我下來,我能走。”
沈天明理也不理她的狂怒,一言不發的抱著她出了醫院的門。
沈天明坐前面,司赫楠陪著張心玉坐在車的后面,正欲關車門,就看到楊永誠把一個信封袋遞到她手里,靜靜地看著她認真地說道:“去還給張老師吧,別忘了對我的承諾。”
司赫楠接過來,關了車門。袋子仿佛像一座大山似地壓著她透不過來氣,一切為了心玉,不然決不能再留下空隙讓他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