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赫楠和唐子暢出國深造的一切手續全部辦妥了。
開學的日子也越來越近,雙方家長經過協商為司赫楠和唐子暢準備了一個小型的訂婚儀式,因為結婚還不是時候。今天是他們選定的喜日,唐家來了好多親朋好友,場面非常熱烈美好,美中不足是司赫楠的爸爸媽媽沒有來成,因為弟弟要轉軍校為了體檢合格做了一個近視手術,唐家二老也答應,這里的訂婚宴一結束就陪著司赫楠和唐子暢一并返家,兩家吃個團圓飯再送他兩出國。此時此刻她幸福的依著唐子暢,滿臉抑制不住的快樂,緊緊握著唐子暢的手一并分享著每個來賓送來的祝福,只以為今后與他就是天荒地老。
幾天前,唐子歡打來電話,說她不回來參加他兩的訂婚宴了,正當畢業的關口他們脫不開身。聽到這個消息,司赫楠忐忑不安的心終于回歸了平靜,其實她最怕的還是面對她和楊永誠。喜宴在一片祥和歡樂的氣氛中眼看就要落下帷幕,唐子歡仿佛空降兵,風塵仆仆拉著行李箱憑空而降,沒有任何前兆的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她一步一步雙眼冒著火焰仿佛一把沖鋒槍直直的射著子彈向喜臺上的司赫楠逼來。
“司赫楠,你告訴我,怎樣做,能讓楊永誠那么冷漠的人瘋狂?你在這里秀幸福,他卻為了你拋棄了學業,連學位也不要了,不管腿傷,奮不顧身的飛回來了。可惜沒能看見你這幸福的小樣,一下飛機被他哥截去了醫院。哦,對了,你難道不知道他媽媽不行了嗎?哎呀,我忘了,你正在甜蜜中,哪管別人的痛苦,即使他媽媽把你看做她的女兒又如何,你的心里誰也沒你重要,你一貫如此。這世界上你是這個(說著豎起了大拇指),所有人的痛苦只為換回你一個人的幸福。”
“姐,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無論發生了什么事回家說吧,現在我只盼望你的祝福。”
“子暢,對不起,姐心痛。你知道姐這一年對楊永誠付出了多少嗎?可她呢,明知道楊永誠對她的心思,卻選擇沉默,讓楊永誠神魂顛倒的拋棄一切飛回來就為要她一句當初的承諾。她不配嫁給你,我恨她---”說著沖上來撕扯著司赫楠。
司赫楠瞬間明白自己的一時心軟卻迎來一場禍端,她應該在楊永誠打來電話的時候就選擇堅定的拒絕,而不是逃避。難道這么多年她不是在心底一直還給他留有一席之地嗎?愛只有純粹,不然就是傷害。
唐媽媽跑過來抱住失控的唐子歡:“歡歡,有話回家說。媽媽給你做主,別在這兒鬧。”
“媽媽,我恨她。我心痛,我心痛。”唐子歡聲嘶力竭的喊著,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發瘋一般掙脫了唐媽媽的懷抱跑向身邊的餐桌,使出渾身的蠻勁一拉,所有的盤碟酒杯呼啦啦拋向四面八方,整個大廳一片混亂。
唐爸爸站起來厲聲喝道:“唐子歡,今天是你弟弟的大喜日子,你做姐姐的成何體統。平日白教育你了,在這里丟人現眼。”
“哈哈哈。爸爸,你最應該懂得我的痛苦,那種得不到的愛錐心刻骨痛不欲生,你不也是日日在受著煎熬嗎?不要以為你躲在書房我們就不難過,我替媽媽悲哀。”
“你------!混--賬--東--西------!”唐爸爸舉起手顫抖著唇罵出的話還沒說完整人就轟然倒下了。
唐子暢拉著司赫楠立刻沖了過去,沒等他兩靠近,唐媽媽已經迅速抱住了人,緩緩放平了,死死掐著人中,眼底一片赤紅,抬眼看見一旁蹲著的司赫楠惡狠狠的低聲喝道:“滾,掃把星,滾的越遠越好,別讓我看見你。”
“媽------!”
“護著她,你也滾,就當我沒生你這個兒子。快叫救護車,你爸爸要有個好歹,我不會原諒你們的,快去。”
司赫楠是被張老師和心玉拖回宿舍的,他兩目睹了整個過程。心玉幾次想沖上去幫她都被張大山拉住了,“別火上澆油了,你幫不了她。”
一晚上心玉緊緊抱著她,如果不是握著的手還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心玉真以為她死了。她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尸體渾身冰冷的直挺挺躺著,兩眼一眨不眨盯著某處,沒有悲傷沒有眼淚。
“赫楠,說說話或者哭出來,你這樣,我該怎么辦。”
晚上電閃雷鳴,暴雨沖刷著病房的窗欞,楊永誠自從飛機場被哥哥接回來就這樣匍匐在媽媽的病床前不吃不喝,握著媽媽干瘦如柴的手,低聲啜泣著。
離開不到一年,媽媽已經面目全非,病痛把她折磨的只剩一副枯架,而現在人已經意識模糊,一直處于昏睡當中。
“永誠,喝杯水吧,你這樣不吃不喝,媽媽醒過來會心痛的。”
“哥,為什么?為什么不告訴我媽媽已經病成這樣。”
“媽不讓我告訴你。媽想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生性要強,最大的希望就是我們每個人都能事業有成,不落人后,不讓她家的人看了笑話,所有的苦痛一個人背。自己苦還逼著所有她愛的人一同苦,中國傳統女人的悲哀。”
“哥,你為什么這樣評價媽媽?她為我們付出那么多,你才陪伴她多長時間,你又知道多少?”
“永誠,我為什么一直不喜歡回家,畢業了寧可背井離鄉躲到國外也不回來,我就是想躲媽媽,她給我們的壓力太大了,我的人性都快扭曲了,爸爸就是這樣被壓垮的,我不想成為他的后塵,我想輕松的生活。”
“可你想過嗎?你輕松的背后我們付出多少。”
“好啦,好啦,永誠,我們不要吵了,這幾年我也不斷的讓家里在變好,可媽媽享受了嗎?她守著那個平困的村子守著一所平困的學校,現在終于累倒了,我難道不難過,我們能改變她的價值觀嗎?”
“哥,原來你一直都不認可媽媽的處世態度,可我感到有這樣的媽媽是榮幸的,你不知道她得到了所有人的------”
“打住打住,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可現在她躺在病床上誰又能替她解脫。”說完他也泣不成聲。
楊永誠站起來抱著哥哥,兩個人相擁而泣:“哥,我們要失去她了嗎?”
“好啦,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哭,成何體統。”說著握著拳輕輕一錘楊永誠的肩膀,“臭小子,長的比我還高。就你像媽媽,不要哭了,一會兒媽媽醒了,怎能安心離去。她最親你了,讓她安心走完最后一程吧。”
“哥,我最喜歡的赫楠離開我了,媽媽也要離開我了,我感覺活著都沒意義了。”
“胡說什么,你就這點出息,好姑娘多了去了,為了她一個,值得你說出這么沒出息的話嗎?”
“永誠------”
“媽媽,你醒啦!”楊永誠轉身激動的撲在媽媽的身邊,緊緊握著媽媽的手。
“什么時候回來的,腿怎么了?”
“沒事,從樓梯上滑下來了,快好了,再有幾天就能拆石膏了。媽,我想死你啦,你快好起來,我要帶你去德國,那里太美了。我還要帶你去我學校,我們博物館收藏了我三幅設計模型作品呢。媽,現在我只能讓你看我帶回來的照片了。”說著跌跌撞撞跑向地上立的行李箱,顫抖著手拿出一本相冊,一頁一頁給媽媽講解著。
時間在歡聲笑語中悄無聲息的溜走,無論路過的人間戲劇多么精彩感人它也絕不駐足,它也不以人喜不以人悲,漠然的拉開天幕再遮上天幕,世間的五味雜陳喜怒哀樂生死輪回卻在它的指尖像流沙一樣歸于塵土。
楊媽媽走了,她的帷幕落下了。每個人活著都會做主自己的生活,可每個人的歷史怎樣譜寫全不由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