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林子里，冷炎龍和關逸雪悄悄接近了林中的莊院。

莊子里靜靜的，似乎一個人也沒有。左右探查了一番，兩人在前院碰頭。關逸雪道：“我們來晚了。”

冷炎龍問：“你發現了什么？”

關逸雪揚了揚手中一件破爛的莊丁服，還有一套濕淋淋的雪白里衣。在里衣的褲腰上，縫著一個小小的布口袋。

冷炎龍接過一看，里面是一些碎銀子和幾十個銅板。

沒錯，是她的！冷炎龍的眼神沉了下去，問：“人呢？”

關逸雪搖了搖頭。

“再找找。”冷炎龍聲音竟有點顫抖。

兩人再次仔細搜索，發現后院有一塊泥土有點松動，像是新近翻動過的痕跡。冷炎龍一掌劈下，泥土紛飛，露出幾具赤裸裸的女尸。有一具尚且完好，而其余的已經有不同程度的腐爛。

冷炎龍猛地閉上了眼，實在不敢再看。

關逸雪走上前用劍翻過幾具女尸看了看說：“這些人都是被毒死的，應該是華尹嘯的手段——方小路并沒在里面。”

冷炎龍這才睜開眼，眼卻已經在發紅。雙拳緊握，手關節因用力過猛而發白，冷冷地說：“華尹嘯，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得把你找出來。”

關逸雪搖頭嘆氣，輕輕開口道：“炎龍，你別太著急，也許小路還活著。”語氣輕顫——其實她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落到華尹嘯手里的女子，幾曾聽說過有活口的？

＊＊＊

十八和三十四駕著馬車駛離了樹林中的別院。

方小路坐在馬車里瞪眼看著華尹嘯。華尹嘯卻好整以暇地靠在車廂內的軟榻上閉目養神。

馬車駛出也有一段路了，方小路輕輕挑開車簾往外看，卻只能看見沉沉的夜色，半個人影也見不著。

“你要不要叫兩聲‘救命’試試看？”華尹嘯嘲弄的聲音響起。

“你……”方小路氣餒地坐回座位上，一個人生著悶氣。

“小路？”華尹嘯突然柔聲叫著。

方小路又起了一身疙瘩——這大叔變態呀！

“我真的那么老么？”華尹嘯挑眉，一眼看穿了方小路的心思。

方小路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老倒是不太老，也就可以當個七、八歲孩子的爹吧！”

——在十八歲都未滿的方小路眼里，華尹嘯這個年齡絕對算是大齡青年了。

華尹嘯錯愕。再看看方小路，是呀，這完全是個稚氣未消的小姑娘呀——可為什么自己會有那樣的錯覺，總覺得這姑娘生氣時的眉眼像極了心中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難道是老天可憐他那注定要落空的感情，才賜給他一個如此神似的方小路？

可是方小路眼中的戒備和臉上嫌惡的表情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華尹嘯沉默片刻才開口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那你抓我來做什么？你們無常教有好人么？”方小路受了青塵他們的薰陶，對無常教一點好感也沒有。

“我會好好待你的。”華尹嘯耐著性子說。

“我才不希罕！你是個壞人！”方小路氣憤憤地說著，臉色卻有點發白了。

——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華尹嘯心里發狠。

他也想像對以前的那些女人一樣，要了她的人，然后把她殺了省心。可是，面對這樣一張青春稚嫩的臉，他還真覺得那種念頭有點齷鹺。何況，這張臉上時常不經意流露出的神情，像極了他心中的女神，讓他竟生出一種不也冒犯的感覺。

華尹嘯的眼神又柔和下來。

方小路的臉色卻越來越白，眉毛皺成了一團。

“你怎么了？”華尹嘯覺得不對勁兒。

“我……嘔……”方小路終于沒能忍住。她暈車了，而且還吐了華尹嘯一身。

“對……對不起……我……我暈車。”方小路緊張地說——這人平時就那么兇狠，現在不會改變主意殺了自己吧？

誰知華尹嘯看方小路的眼神卻更柔和了，還輕輕地為她拍著背說：“沒關系。你先躺下來，這樣會舒服一點。”說著，也不理會自己一身的污穢，輕輕地扶著方小路到軟榻上躺下。這才轉過身從旁邊的一個木箱里拿出一件衣服，當著方小路的面換起來。

雖然是秋天，華尹嘯卻并未穿里衣。看到華尹嘯肌肉鼓鼓的上半身，方小路不好意思地閉上了眼睛。

華尹嘯看著閉眼躺著的方小路，竟然又笑了——老天，你可真疼我呢！你賜給我的這個人，不僅神情似她，就連暈車這個毛病也是一模一樣呢！

華尹嘯想起了若干年前……每次出門，她都不敢騎馬，又不肯走路，無奈之下只有坐車，可每次都會吐他一身。所以，他才養成了在車上放一箱備用衣物的習慣，這么多年來也未變改變。

躺下來是舒服多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方小路忍不住把眼睜開一條縫，偷偷打量華尹嘯。卻見他此時嘴角含著笑，眼神竟很溫柔，完全不見了下午的冷酷和唳氣。

“現在看來，這大叔心地也不壞嘛，長得也還算養眼啦。”方小路心里自語，“可是，他要帶我去哪里呢？”方小路想起來，華尹嘯似乎說過什么“回總壇”，那么——我這是要到無常教的老窩去嗎？

這次江湖之行可真是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