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說肆兒不見了!”柳暮然猛地站起來。
“是……”柳府里,一個公公局促地站著,“太子殿下命我們將整個皇宮翻了個底朝天,也未找到花小姐的半個人影……”
柳暮然捏緊拳頭坐在椅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肆兒……若是肆兒被他們……他就是拼了命……想到這里,柳暮然搖了搖頭,肆兒定不會有事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老爺!”這時,外面跑進個家丁,站定在柳暮然面前,彎了腰恭敬道,“老爺,方才府外來了個紅衣女子,讓小的務(wù)必將這封信呈給老爺。”
柳暮然的念給家丁打斷,皺著眉頭心不在焉地接過信,只見信封上干干凈凈的居然沒寫任何字。于是狐疑地抽出里面的信紙,只見一片墨色涂鴉,準確的來說,應(yīng)該是七個勉強能看出形狀的字:
花幾肆已回臨安。
肆兒回了臨安?是誰帶她出了宮?那紅衣女子又是誰?柳暮然眉頭深鎖,不住深吟。肆兒初來京城,怎可能有熟識的人,就是有也未必有能力和膽量將她帶出宮外啊。那么這個人到底是誰?越想越紛亂,索性撇開思緒。
“那女子可曾告訴你她是何人?”
家丁想了許久,才道:“未曾。”
“好了,這里無事,你下去吧。”柳暮然嘆口氣,算是稍稍放了心。想必是花逍遙舊友不忍心幾肆的境況,便冒險將她帶出了宮。
“那……柳太傅……”站一旁被無視了的公公試探地問道,“我……”
柳暮然抬頭,才發(fā)現(xiàn)他竟忘了這公公的存在,微有歉意地笑:“公公也回宮罷。”
“小的告退。”公公微微行了個禮舒口氣,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他還真怕柳暮然一氣這下就拿他當了出氣筒。那些高官貴族們都是這般,傳個消息最怕的就是傳了壞消息,他們這些宮里的小角色就是被如何了,也不敢出個聲。
“公公且慢!”柳暮然忽然起身追上去,塞給他一錠銀子,“花小姐卻是沒找到……”
那公公先是一愣,緊接著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線:“今日之事……全如太傅所說。”
柳暮然嘆氣隨便應(yīng)承了幾句,坐回到椅上苦笑。時過境遷,他什么時候也會了這種下三濫的招了?
“暮然。”那公公前腳剛走,司棋后腳就來了,臉上還敷著草藥,用一塊面紗擋住了痕跡。
“棋兒,你來了?”柳暮然臉上這才有了暖意,憐愛地看著司棋,“棋兒在我面前無須遮掩。”
司棋嫣然一笑,摘了面紗俯在柳暮然腿上。
“莫不是見我來了才不開心的吧?”
“不!不是!”柳暮然急忙解釋,卻見司棋捂著嘴偷笑才知上了當,“你這小壞蛋!”
“暮然因何事煩心?”
“梁文宇一死,皇上為平衡雙方勢力而做的努力前功盡棄。現(xiàn)如今尉遲偃勢力不減反增,‘清君側(cè)’政令就是他帶眾多朝臣逼著皇上下的。”
司棋思忖片刻,道:“恐怕尉遲偃的心不在小。”
柳暮然頭痛地站起來,在廳中來回踱步:“最近尉遲偃拉攏了不少武官……”
“武官?”司棋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著柳暮然。
“都是手握兵權(quán)的武官。”
司棋大驚:“你是說!”
后半句還未說出來,手握兵權(quán)?難不成他是想效仿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
“噓!”柳暮然忙去捂司棋的嘴,“我知道棋兒想說什么,我也是這么想的……但小心隔墻有耳……”
司棋會意地點頭,聽見門外有很輕的腳步聲走了過來。不一會兒,只見飛兒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神色尷尬而又耐人尋味。
“咳咳……”飛兒本想來找柳暮然,哪些一到門外就聽見最后那句曖mei十分的話,又見二人“抱”在一起,便微微側(cè)了臉虛咳幾聲。
“呃……飛兒。”柳暮然尷尬地看著飛兒,司棋更是紅透了臉。
飛兒轉(zhuǎn)了身,有些不自然地走向柳暮然:“依孩兒看……您還是擇個良辰吉日,完了婚吧……”
司棋聽了飛兒的話又是一驚,她本以為以她的身份,飛兒定不會輕易接受她。沒想……竟是自己想多了。
“飛兒說的是。”柳暮然收了拘謹望向司棋,心里一陣欣慰。現(xiàn)在他已官居太傅,飛兒知理如此,又將迎娶賢妻入室。生可如此,夫復(fù)何求?
“父親可知皇上病了?”飛兒想了又想,終于還是決定打破廳里“溫馨”的氣氛,說了句不合時宜的話。
“病了?”柳暮然一愣,又搖頭嘆氣,“我看是被軟禁了吧。”
飛兒頓了頓道:“今日進宮里倒是聽殿下說了,皇上以病為由不見任何人。”
“那就對了。”柳暮然蹙眉,君逐塵百般要奪回實權(quán),卻沒想到他竟反過來被將了軍,現(xiàn)如今可謂“兵敗如山倒”,再難翻身了。
尉遲府里。
“哥,你一定要這么做么?”尉遲錦坐在尉遲偃對面,滿身的金貴裝飾卻掩不住蠟黃的臉色。
“錦兒。”尉遲偃正色,淡淡地對尉遲錦道,“我本不想如此,但那君逐塵實在太過分!削我的勢力,殺我的人,還欲將梁文宇選送的秀女立為太子妃。這分明就是要把我當他的狗,和梁文宇斗個你死我活,他坐收漁翁之利!”
“哥,皇上他是君王,這天下還是姓君。”尉遲錦急切道。
“哼!”尉遲偃直視尉遲錦的眼睛,就要看盡尉遲錦心里去,“錦兒,你不是愛上那君逐塵了吧?”
尉遲錦一愣,垂下頭呼出一口氣,知是瞞不過尉遲偃,只有咬牙承認:“是。”
尉遲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錦兒,宮斗不比官場之爭要清淺幾分。你能登上皇后之位實屬不易,但你卻愛上君逐塵,那個你最不該愛的人!”
“那就該為了你們的私欲而毀了我的一生?”尉遲錦猛地抬起頭,歇斯底里地大吼。
“你!”尉遲偃狠狠地拍木桌,卻因怕尉遲錦正漏計劃而不敢有所發(fā)作,“錦兒,你若不是我妹妹,你的下場可想而知!”
尉遲錦并不答他,只揚著嘴角冷笑。
“哥哥答應(yīng)你,只將他軟禁。”尉遲偃放了軟語氣,誠懇道:“待我掌握實權(quán)后,就讓你夫妻二人團聚。”
見尉遲錦疑惑地看他,他便笑:“還有,這天下依然姓君。”
也就是說,這皇帝之位將來還是得由君御邪繼承了?若是如此,尉遲錦你以后也不用和后宮三千同享一個男人……君逐塵就只屬于她,今后也只愛她一個人。他當了十多年皇帝也應(yīng)該當累了,反正今后帝位還是君家的,君逐塵應(yīng)該不會恨她……
尉遲錦咬了咬下唇,許久才道:“此話當真?”
“當真。”尉遲偃信誓旦旦地又補了一句,“絕不食言。”
“好。”
是夜,幾個黑衣人偷偷潛進宮里,找到了君逐塵的寢宮。但無奈君逐塵寢宮旁的巡視甚為頻繁,僅憑他們幾個是無論如何也別想傷得君逐塵分毫的。
“啊!來人,刺客!”尉遲錦的景華宮忽然里傳出一身尖叫。
“刺客!景華宮里闖進了刺客!”不知誰喊了一聲,巡邏的士衛(wèi)都紛紛沖向景華宮,只留了錦衣衛(wèi)守在寢宮門口。
幾個黑衣人瞧準了機會,將早已準備好的迷煙放了出來。等錦衣衛(wèi)察覺了的時候,都已經(jīng)因為吸入迷煙過多而昏迷過去不省人事。
“刺客!刺客!”尉遲錦驚恐地對著沖進來的士衛(wèi)大叫。
“娘娘,”士衛(wèi)隊長環(huán)顧四周,也沒找到半個刺客的影子,“刺客往哪個方向逃了?”
尉遲偃捂著心頭,由一個宮女扶著,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本宮也未看清,方才他一見本宮就跳窗逃走了。”
士衛(wèi)隊長疑惑地點頭:“臣等來遲,令娘娘受驚了。”
尉遲錦舒了口氣,又恢復(fù)她皇后母儀天下的樣子:“現(xiàn)下本宮這里也沒事了,你們只需加緊追捕那刺客,莫讓他傷了人!”
“是,娘娘。”士衛(wèi)隊長行了個禮,領(lǐng)著眾士衛(wèi)退出景華宮,卻見西面火光沖天,暗道不妙。西邊不就是君逐塵的宮殿么?難道是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
“救火,救火!”夜闌人靜的皇宮瞬時沸騰起來。
“皇上駕崩!”次日清晨,皇宮里敲響了喪鐘,回蕩在冷冷清清的宮殿之間。宮里所有人都披上了白絹,香火繚繞,梵音陣陣。全國服喪一年,以祭陛下。
“皇上駕崩!”御政殿里,卓安一襲白衣站在臺上,“無比沉痛”地念出這句話。低下剎時響起一陣真假摻半的哭聲,朝臣們也皆是服喪,跪拜在地上。
“皇上因梁文宇殘余叛黨刺殺,生前無留任何遺囑,即立太子君御邪為新皇,國舅尉遲偃為攝政王。誅殺一切梁文宇殘余黨羽。”
“柳太傅,本王再問你一次。”尉遲偃一副要與柳暮然閑談的樣子,“你是歸順于我與否?”
柳暮然呼出一口氣,沒看尉遲偃的臉:“還請尉遲王爺將我貶官。”
尉遲偃沉了臉:“柳暮然,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本王給你榮華富貴你不要,偏要去當什么庶民?”
“還請王爺成全。”柳暮然閉上眼睛咬牙道。
尉遲偃走過去,狠狠地盯著柳暮然:“想要我成全,我告訴你,不—可—能!”
皇令新下,凡梁文宇黨羽者,殺無赦!
于是但凡與梁文宇有交情,而又沒有歸順于梁文宇都逃不過“與叛黨有染”之罪,輕則受牢獄之災(zāi),重則命歸極樂。
因而那時的京城百姓,會經(jīng)常見到官兵押著囚車游街,而車里的人要么臉色慘白,要么大呼“冤枉”。
人說,每逢改朝易主的時候,就要送去許多人命。
沒有無辜與否,只有你和新主的利益是否對頭。
雖說如今尉遲偃只是讓君御邪做了傀儡皇帝,自己在幕后操作,但本質(zhì)上與改朝易主也沒甚區(qū)別。
柳暮然執(zhí)筆,想了又想,終于還是給花逍遙寫一封信。
今人只知國姓為君,實為尉遲掌中之物。
望逍遙小心。
暮然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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