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肆拉著莫軒寒在一顆樹下停下來,累得幾乎要掛在莫軒寒身上。方才她可是用了吃奶的勁跑的,
要知道給靈亟子抓到那后果可是……
“肆兒,你跑什么?”莫軒寒氣定神閑地看著幾肆。
幾肆抬頭想確認(rèn)莫軒寒是不是腦袋進(jìn)水了,卻連手都懶得抬起來:“不跑你想被老頭子罰挑一年糞
嗎?”
莫軒寒巴眨著眼睛:“可是我打得過師父啊……”
“你……”幾肆翻了個白眼,這個莫軒寒的實力到底強到什么程度了?
“你們在干嘛?”葉飛花趕著驢車正好從山下回來,見二人狼狽的樣子不由問。
幾肆看了看葉飛花身后空空如也的車斗,無法想象自己的字可以暢銷成這個樣子。只聽莫軒寒頓了
頓道:“師父讓我和肆兒下山歷練。”
“哈哈,歷練?”葉飛花跳下車,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太好了。今天賣字的錢,再加上以
前存下的,我們?nèi)说囊率匙⌒袘?yīng)該不成問題。不行,我現(xiàn)在得去收拾收拾……”
“師父說,花兒不許去。”
“什么?老頭子不讓我去?”葉飛花腳下一點向大殿飛去,還一邊嚷嚷著諸如“死老頭子”之類的
話。
“肆兒。”莫軒寒拉過正欲追上去的幾肆,躍上一座連接次峰的鐵鏈,“我?guī)闳ヒ粋€地方。”
“嗯?什么地方?”幾肆看著莫軒寒挺拔的背影疑惑地問。
談話間兩人躍上次峰,拔開一片繚繞的云霧,漫山的墨色呈現(xiàn)在幾肆眼前,風(fēng)將浮云吹成絲狀飄過
他們頭頂?shù)奶炜铡D瞻曷祜w舞,菊香淡淡,若有若無。
“昆侖什么時候有了這種地方?”幾肆摘下朵ju花放在鼻前嗅了嗅,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覺,“莫
軒寒,你可知這是誰種的?”
莫軒寒微愣幾秒道:“師父用了法寶,使得這山頭的ju花常開不敗。”
幾肆踏上ju花叢里的一條小徑,嘴角含笑道:“若你在這ju花之上舞劍,定是美極的。”
“肆兒你想看么?”莫軒寒學(xué)著葉飛花的樣子挑了挑眉。
“在我面前還裝什么斯文,誰不知道你的本性。”幾肆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看莫軒寒背后的玄冰劍
凌空出鞘,被莫軒寒牢牢握在手里。橫劍,劍下一點飛上ju花叢,招式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劍氣削起無
數(shù)花瓣,一時間劍影玄裳與眼前景色渾然一體,堪比這世上最美的舞。
“冷劍光,墨ju花,呼兒呈酒與之換。”忽然,從花叢里伸出一只拿著酒葫蘆的手來,隨后,一個
粉衣男子懶懶地從花叢里爬著坐起來,一雙桃花眼迷離地盯著幾肆看。
幾肆“突”地站起來,張大嘴巴半天合不攏:“老師。”
粉衣男子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薄唇、下巴微尖,相貌長得也算一般,只是一雙桃花眼外色人。聽
見幾肆喚他,伸了個懶腰,將酒葫蘆扔給莫軒寒,對幾肆笑道:“肆兒,你這幾日怎的都不來看人
家?”
“我不是前幾天才……”幾肆僵住正要向前邁的步子,抽了抽嘴角,又來了,又來了……果真是語
不驚人,死不休。是不是人到了昆侖都會變得不正常?
“肆兒,你給你的玉笛呢?”粉衣男子扭了扭身體,外衣松開來,露出他潔白的胸膛。
幾肆汗顏,從袖口里拿出那只玉笛:“在這里。”
粉衣男子喜笑顏開,爬起來正欲向幾肆奔去,卻突然“撲”的一聲摔了個大馬趴。
“你干什么?!”粉衣男子狼狽地抬頭,委屈地盯著莫軒寒質(zhì)問。
“流云,你別太隨便了。”莫軒寒斜睨了流云一眼馬上移開目光,心想難怪此人上山不久便成了靈
亟子和葉飛花的至交,一樣的猥瑣,一樣的行為放浪……
片刻后回頭,卻見流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幾肆旁邊,拿著她的玉笛嘟起嘴唇,往幾肆身上蹭
了蹭:“還是肆兒對我好,哪像寒兒……”
一句“寒兒”將幾肆的胃里攪得翻江倒海,強忍住想要當(dāng)場作嘔的沖動,一看莫軒寒也是一臉惡
寒。
想來在這里遇到流云一時半會兒,定是難以脫身了。于是心生一計……
“看,嫦娥仙子!”幾肆大叫一聲,乘著流云張望的時候一把搶過他手里的玉笛,拉上莫軒寒一路
狂奔,很快就沒了蹤影。
浮島寂靜,靜靜站花叢里,墨色花瓣沾在他發(fā)間。流云收回目光,斂起臉上天真的表情,嘴角微微
上揚:“好,就是你了。”
昆侖巔,江湖遠(yuǎn)。身為掌門的靈亟子主張不入世,因此昆侖一向安寧,只是近幾年來勢如春筍般地
崛起,才惹來了注意。至于下山歷練,則是身為昆侖弟子都必須完成的一個出師任務(wù)。任務(wù)何時開始由
靈亟子來決定,只有出色地完成任務(wù)的人,才有資格收徒,就像林抱鶴和洛清幽早已有了滿門弟子,而
另一個極端則是葉飛花。
下山歷練早晚會來,只是幾肆沒想到居然來得這么快。
二人簡單地收拾了行李,然后在眾人的注目之下準(zhǔn)備下山。昆侖還未曾有過這么大的歡送會,只因
莫軒寒是未來掌門的繼承人,眾人也就分外重視,幾肆也順道沾了光。
幾肆雖然心有不舍,但還是想盡快離開昆侖。話說這次來送行的人中絕大多數(shù)是愛慕莫軒寒的女弟
子,那人數(shù)多的可是幾車都運不完。幾肆用手擋住了周圍射來的殺人目光,不管她們怎么想,總之她就
是眼不見為凈!
忽然,從黑壓壓的人群里擠出白、黃、粉三道鮮艷的顏色。幾肆定睛一看,不正是靈亟子,葉飛花
和流云么?
“寒兒,肆兒!”三人興奮地朝他們揮手,現(xiàn)場剎時像掉進(jìn)了冰窟,眾人不由地起了層雞皮。
對于三人的深情呼喚,幾肆和莫軒寒只當(dāng)沒聽見,加快了步伐往山下走去。
昆侖在他們的視線里消失,山腳下一片春意盎然。正是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的好時
節(jié)。山腳下原本貧困的上淮小鎮(zhèn)因著這幾年昆侖派的發(fā)展也富庶起來,二人決定到鎮(zhèn)上先過一夜再確定
去往何處。
到了小鎮(zhèn)上一看,自然是與京城、臨安等地相差甚遠(yuǎn),但也人丁興旺,過往商賈往來頻繁。市集里
的商品種類繁多,其中也不乏一些雅致的瓷器和字畫。
“花飛葉的真跡!一副五兩嘍!”不遠(yuǎn)處一個小攤的攤主拉長了聲音吆喝著。
“哪家的真跡才五兩一副?”幾肆嗤笑,揮了揮手中的玉笛,玉笛在陽光下發(fā)出透亮的色彩,“對
了,莫軒寒,你知道花飛葉是誰么?”
莫軒寒躲過幾肆的目光,吞了吞口水搖頭道:“不知道。”
幾肆卻來了興致,拉著莫軒寒就往小攤走去。
“肆兒,正事要緊!我們還是先去找客棧吧。”莫軒寒緊忙將幾肆往客棧方向拉。
幾肆靈活地掙開他的手隨著人流擠到攤前,莫軒寒無可奈何,只有跟在她身后,回想起當(dāng)初的情
形。
月黑風(fēng)高,天煞孤星。葉飛花在一邊喃喃自語:“以肆兒的身份,是斷不能用真名的。但總要打出
個名號,講什么好呢?不如就叫花飛葉吧,哇哈哈哈……”
“莫軒寒,”幾肆將莫軒寒拉出回憶,“話說這些字寫的也很是不錯的……”
“肆兒。”莫軒寒扯了扯幾肆的衣袖,鼻尖微微蒙了層細(xì)汗。
“咦……”幾肆沒有理他,又拿起一副字看了又看,臉上多晴轉(zhuǎn)多云。
莫軒寒見此狀況,只想將幾肆拉走:“肆兒想要字畫,到了臨安我給你買就是了。”
幾肆陰沉著臉,壓低聲音:“別和我說剛剛滿街的都是我的‘真跡’。”
“嘿嘿……誰讓我們肆兒的字受歡迎呢!”莫軒寒討好地看著幾肆,片刻后又頹然垂下頭,“是三
師兄取的名字。”
幾肆氣鼓鼓地指著另外一副字問攤主:“那副又值幾兩銀子?”
攤主瞇眼笑道:“姑娘您可真識貨,這副可是從臨安來的。只因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才五十兩賤賣
的!”
“五十兩?還賤賣?”莫軒寒瞪大眼睛,提高了音調(diào)。
幾肆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從銀袋里拿出五十兩銀子遞給攤主:“那副字我要了。”
臨近黃昏兩人才到了一家客棧投宿,寬衣躺下,眼前掠過往事爾爾。翻覆之間很快入了睡,睡至酣
處,被樓下傳來的吵鬧聲吵醒。
只聽小二用近乎請求的語氣道:“這位姑忍受,現(xiàn)在夜深總不能讓我們將客人都趕走吧?”
一個約摸十五六歲樣子的清脆女聲不耐道:“不就是銀子問題么?我給你兩倍的錢,包下你這家客
棧。”
“姑娘,這不是錢的問題。若毀了我們客棧的聲譽,您讓小的怎么向掌柜的交代啊!”
“哼,”那人一拍桌子,“你們掌柜呢?”
小二道:“掌柜這幾日不在鎮(zhèn)里。”
“你小心我施法制了你!”威脅的話脫口而出。
一聽“施法”二字幾肆就來氣,威脅他人根本就是小人行徑!于是下了床扯過衣服穿好,馬上推門
而出,見莫軒寒也在樓梯口,便點了點頭與他一起下去。
只見一個妙齡少女姿式極其不雅地坐在板凳上,一張鵝蛋臉生得嬌俏可愛,卻一臉兇神惡煞地瞪著
小二。直到二人走到她身邊才有所察覺地抬起頭,微愣片刻后,眼睛亮閃閃地向莫軒寒拋了個媚眼。
幾肆一步跨到莫軒寒面前,微傾身子盯著她的眼睛。
誰知少女竟對她視而不見,一臉花癡地看著幾肆身后的莫軒寒,嬌嗲嗲地問:“不知公子姓甚名
誰,家住何處,去往哪方?”
幾肆抗戰(zhàn)起腳尖擋住少女的視線:“聽著,他姓無,名名氏,家住不知境,去往天涯游!”
莫軒寒“噗嗤”一聲笑出來,少女不悅地皺了皺眉:“你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我才要問你是從哪里來的,擾我們休息!”幾肆冷哼。
“本小姐乃堂堂瓊?cè)A弟子。”少女站起來直直腰板,“怎么樣,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