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國,地處南方,四季如春之國。宣國以花聞名,盛產(chǎn)各色花卉,風動飄香,整個宣國皆包圍于濃濃花香之中,引得他國之人紛紛慕名求花而來,宣國子民主以經(jīng)營花卉為生。
“小姐,小姐……”寧靜的相府平地響起的叫聲,驚的停在樹梢上的鳥兒紛紛四處逃散。
錦繡擱下手中的畫筆,抬頭看向一路小跑而來的絹兒,“你這是剛見鬼了”錦繡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揚。
“小姐,你又笑我”絹兒不滿的噘嘴說道:“小姐你猜我剛在大街上聽到了什么?”
“你不說我又怎能知道呢?”錦繡不以為然道。
“下月初三宮內(nèi)要進行選繡大典,七品以上官員,家中年滿十五未婚的姑娘皆可參選,現(xiàn)在大街上可熱鬧了,可都是說這事的。”絹兒滿臉興奮的說著。
選秀,錦繡陷入了沉思,一切在她意料之中,當年先皇駕崩,新帝繼位后錦繡就知這天即將到來,新帝后宮尤虛,僅有二妃,一貴嬪,五嬪,才人、采衣、吉娘若干……
“小姐,回魂啦?”絹兒的手不停的在錦繡眼前搖晃。
“絹兒,你說我若參選能入選嗎?”錦繡邊說,邊低頭把玩系于腰間的玉佩。
“那還用問嘛,小姐你是只在閨房不見外人,如若出去走走,準保當上都陵第一花,把那王家大小姐打敗!”絹兒抬頭驕傲的道。
“你呀!”錦繡伸手點了點絹兒的額頭。
“二小姐,老爺請你即刻前往前廳”門外傳來一個丫頭的聲音。
“知道了,這就去。”錦繡收斂了笑容,整了整衣服,絹兒推開門,扶著錦繡出了房門。
只見那丫頭臉上略帶不屑的轉(zhuǎn)臉在前方帶路,對于這一切,錦繡早已習慣,她的娘只是一個舞姬,曾經(jīng)名滿薌國,追求者無數(shù),后遇上當年尚是窮酸書生的爹,娘放棄了所有不顧一切的和爹來到了宣國,為了榮華、為了富貴爹背信了當年于娘的海誓山盟,迎娶了禮部侍郎的千金葉蘭媚,就這樣,原是正房的娘,淪為偏房,而爹有了禮部侍郎的庇護,后又得當時的皇帝段晟御的賞識,官途逐步高升,而娘呢,曾為舞姬的娘,卻淪為了岳府的恥辱,淪為了眾人的笑柄。錦繡、錦瑟生出同日,只因錦瑟為大房所生,打小便受盡萬千寵愛,而錦繡打小受盡的是萬人的白眼,雖名為岳府二小姐,卻不得下人的待見,除了貼身婢女絹兒。絹兒原是富家小姐,于錦繡一樣,同為偏房出生,自小受盡大房打罵,爹死后大房更是把年僅十歲的絹兒賣入岳府當丫鬟,相同的身世使她們產(chǎn)生濃厚的友情,情同姐妹。
“老爺,二小姐到了!”丫鬟的說話聲,使錦繡回過了神,抬頭看下牌匾——浩然閣,這里是她第二次到來,第一次是娘去世的那天,錦繡深吸口氣,抬頭進入。
一進門便聞到一股濃烈的檀香味,放眼望去,滿屋盡是雕工精美的紅木家具,鑲著金邊,顯得如此富麗堂皇,卻又讓人不自覺倍感壓抑。“錦繡見過爹,大娘。”錦繡低身行了個禮。
“哼!”葉蘭媚不屑的看了錦繡一眼,隨后扭頭和錦瑟竊竊私語。
岳榷深深注意著錦繡,這孩子,長的可越來越像她的娘了,岳榷清了清喉嚨:“錦瑟、錦繡,今個叫你們來是有關(guān)宮內(nèi)選秀,時間訂于下月初三,這幾日你們多準備準備。”
“爹你放心,女兒定能入選,光耀門楣!”錦瑟神情得意的說道。
錦繡看向錦瑟,一身艷紅裝束的錦瑟無異是美的,那種美是綻放的,引人注目的,如同牡丹般的華麗,又如同玫瑰般的奔放。
“你呀,若進了宮可得好好收拾自己的心性!”葉蘭媚寵溺的看著錦瑟。
“錦繡,錦瑟雖說是你大姐,但是心性卻不如你,如若你要進了宮,可要好好照拂著錦瑟”岳榷緩聲說道。
“就她還照顧我,我看她連能不能入選都成問題。”錦瑟不滿的叫嚷。
“瑟兒,你這就不懂了,我看她有個當舞姬的娘,這媚惑人的功夫肯定不差,你還要多向你這個妹妹多學學。”葉蘭媚掩嘴尖笑。
絹兒緊張的看向錦繡,之見錦繡面色平靜無常。
錦繡雙手緊緊的絞著手中的帕子,:“爹,若沒其他事女兒先行告退。”話語剛落,錦繡便扭頭轉(zhuǎn)身離去。
“老爺,奴婢先行告退!”絹兒請了個禮也立即追隨著錦繡而去。
“這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一點規(guī)矩都沒。”葉蘭媚一臉怒容揮落手邊的茶盞。
“娘,你跟這賤丫頭發(fā)個什么火。”錦瑟一旁安撫著。
岳榷看著她們,一臉無奈。
夜涼如水!
錦繡披著外衣,倚著欄桿,抬頭看向空中的半弦月:“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娘你后悔過嗎?”錦繡低喃。
“我知道你不后悔。”錦繡心中默默的回答。她永遠記得她七歲那年的春天,那天娘好美好美,身著著一身鑲有銀邊的白色輕緞,罩著絲白的旋紗,春風輕輕一吹,旋紗便層層飛舞,似是要飛上云霄。娘抱著她依樹而席,告訴她她生命中最幸運的兩件事,一是認識了爹,一是生下了她。娘眉心的朱砂痣印襯著潔白通透的臉,清澈的雙眸充滿慈愛的看著她,娘撫mo著她的臉,說好想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嫁人生子,可是她等不到那天,娘說她對不起爹,和她,她害他們蒙受著恥辱,娘說只有她的離開才能為他們洗脫恥辱,年幼的她不知娘說的是為何意,只知道隨后娘滿口不停的吐著鮮血,噴濺在錦繡皙白的小臉上,滴落在潔白的衣衫上,不停的暈開暈開,猶如朵朵紅梅,錦繡嚇的驚聲尖叫,娘用盡生命最后的氣力將一塊沾血的玉佩交于她,告訴她看到玉佩就如同看到她,隨后錦繡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記得醒來后她已在浩然閣,只知道此后娘永遠的離開了她,而自那日后,她原本光潔無暇的額間,出現(xiàn)了同娘一般鮮紅的朱砂痣,似是娘的鮮血深深印刻于她的身上。娘死后,她如同被一個遺忘的人,孤獨的居住在岳府偏僻的角落,除一日三餐會有人送來,平日里荒無人煙,爹似乎也忘卻了還有這個女兒的存在,直至四年后絹兒的到來才給錦繡的生命帶來些許陽光。
“娘,繡兒知道你不恨,知道你愛爹,可繡兒好恨,好怨,娘你知道嗎?為何你如此付出,卻得到如此回報。”錦繡緊緊握住腰間玉佩,對天哭喊……
陽光透過厚厚的云層,照亮了大地,鳥兒鳴叫,蝶兒飛舞。
“小姐,管家讓您去大小姐那挑幾匹布做幾件衣裳,選繡時穿。”絹兒看向正在撫琴的錦繡。
“不用了,回頭你出府,替我買一匹剛上過色碧色的緞子,另外買些上好的碧色羅紗。”錦繡邊說邊從柜子內(nèi)拿出一個玉鐲,不舍的看了看鐲子:“去把這玉鐲當了吧!”
絹兒接過鐲子,詫異的說道:“天啊,小姐,這玉鐲真的是玉做的嗎?怎會如此通透?”絹兒邊說邊拿起鐲子在陽光下細看:“小姐,你看,這鐲子中是不是有條鳳凰?”絹兒問道。
錦繡輕點了下絹兒的頭,道:“鬼丫頭,哪來什么鳳凰,我看你八成看花了眼,這玉是笙國的晟玉,宣國不多見!”
“小姐你老欺負我。”絹兒不滿的揉了揉頭。
“誤了時辰可仔細了你的腦袋。”錦繡略帶笑意的說道。
絹兒縮了縮脖子,道:“我這就去了。”話音剛落便一溜煙的跑了,逗的錦繡輕笑出聲。
都陵的樓福街,是都陵主要干道,人來人往,熱鬧非常,空氣中飄散著微甜的花香,大街上的人們泛著和樂的笑容,讓人不覺心情舒暢。
絹兒走進一家當鋪,抬頭看向掌柜:“大叔,我要當個玉鐲子。”
掌柜抬了抬眼皮,瞧見絹兒一身丫鬟裝束,隨無精打采的說道:“把鐲子拿來我看看。”
絹兒把包在帕子中的鐲子遞上前,只見掌柜一看見鐲子,便立即精神抖擻,起身走了出來:“姑娘來來,這邊坐”掌柜一邊指引絹兒落坐,一邊朝內(nèi)屋大喊:“怎么還不上茶,都怎么做事的?”
“姑娘你這鐲子是死當還是活當?”掌柜邊說邊愛不釋手的來回翻看著鐲子。
“什么是死當?什么是活當?”頭回來當鋪的絹兒不解的問道。
“這死當啊就是賣斷的,當金高。活當是要贖回,當金低。”掌柜一旁仔細解釋著。
“姑娘請用茶!”一小廝模樣的人恭敬的遞上了茶。
“這死當,活當分別能當多少錢呢?”絹兒繼續(xù)問道。
掌柜瞇了瞇眼,道:“這鐲子如若死當,可當五十兩紋銀,如若活當,那就只能當十兩紋銀,如若指定時日內(nèi)不能把錢還了,這鐲子可就贖不回去了。”
絹兒陷入沉思,這十兩只怕不夠買布料的錢,且小姐平日在府中沒有任何收入,只有二夫人遺留的一些個首飾,又哪來什么錢把鐲子贖回去呢?
“這位姑娘,我看你長的跟我那小女有幾分相似,看在我們有緣,這鐲子你若死當,我出個六十兩你看如何,六十兩在別家可是當不到這個價錢!”掌柜趁熱打鐵。
“那就死當了。”見加至六十兩,絹兒便欣然答應。
“我這就給您拿錢,姑娘稍待片刻。”掌柜邊說邊前往內(nèi)室取錢……
“姑娘這是六十兩。”掌柜將銀兩交于絹兒。
仔細清點后,絹兒抬頭:“是六十兩沒錯,那大叔我這就走了,”絹兒小心的把銀兩放于錢袋中。
“姑娘慢走,歡迎下次再來。”掌握笑容滿面的把絹兒送至門口。
手中拿著沉甸甸的錢袋子,絹兒轉(zhuǎn)身進入采織坊。
“吆,姑娘這是買布啊,我們這品種齊全,姑娘仔細挑挑。”只見一位身著艷麗的大娘迎了上來。
“大娘,您這有買碧色的緞子嗎?要剛上過色的。”絹兒四處張望著。
“剛上過色的?這剛上過色的緞子可還是未干的吶?”大娘有些不解。
“是呀,我家小姐吩咐的,就要剛上過色的。”絹兒解釋到。
“這一時半會還真沒有,不如你留個地址,回頭我讓人染一匹給送去?”大娘詢問著。
“也成,那麻煩您給送到岳相府。”絹兒邊說邊走到一匹碧色羅紗旁。
“是岳相府啊,今個晚膳前我定會送到。”大娘邊說邊吩咐伙計記下:“姑娘好眼光,這羅紗可是最好的,用的可是上等蠶絲精紡而成,俗稱霧影紗,因其穿于身上隱約如同霧氣繞身而得名,是所有羅紗之中,置地最為輕薄的一款。”布店大娘推薦到。
“這霧影紗一匹需多少銀兩?”絹兒扯著羅紗,在身上來回比量。
“這羅紗十五兩紋銀一匹,加上剛才的緞子,共計三十四兩紋銀。”布店大娘仔細的算著。
絹兒打錢袋取出三十四兩紋銀遞于大娘,道:“勞煩您將這匹羅紗和緞子一起送至岳相府。”
“好說,好說。”大娘笑瞇瞇的接過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