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詠荷殿,只見殿內幾個丫頭皆是一副欣喜的表情,絹兒笑嘻嘻的走到錦繡身旁道:“小姐猜猜方才是誰來了?”
見絹兒突然問了這么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倒讓錦繡一頭霧水,這宣宮內與之相熟到會登門拜訪的人屈指可數,可瞧著絹兒這笑的跟剛偷腥的貓般,也不像是其中的任何一個。
見錦繡想了半響都沒個答案,絹兒主動揭密:“方敬事房的公公來過,說皇上今翻了小姐的牌,絹兒這剛想上陳妃娘娘那通知小姐,小姐你這倒回來了。”
錦繡原倒是該欣喜的,只不過方才聽了陳妃這么一通話,還未回過神,故只是淡淡的應了聲。
“小姐你這是怎么了?”瞧著錦繡如此沒精打采的回應,倒輪到絹兒這疑惑了。
雨燕則細心的上前扶著錦繡道:“奴婢備了些熱水,主子可要泡個澡,舒緩舒緩筋骨。”
“這也好。”錦繡點了點頭,雨燕隨即同雪蕊一起下去準備。
“方才太醫來了怎么說?”錦繡瞧著絹兒額上新包的傷口問道。
聽錦繡如此一問,絹兒立即滿臉愁眉苦臉的說道:“太醫說……太醫說……”絹兒這說了老半天都說不下文,只是低著頭,聳動的肩似乎透露著她的傷心。
“太醫說了什么?”見絹兒如此,錦繡頓時緊張了起來,攬著絹兒輕拍其背,輕聲道。
“太醫說這疤是斷然去不掉了,留著個這么丑陋的疤,怕絹兒以后是再也嫁不得人了,小姐你可不能嫌棄絹兒,拋棄絹兒,絹兒這輩子都賴定小姐了。”絹兒這前幾句話顫抖中多少帶了些了悲傷之意,可這后幾句卻越說越不像那么回事了,盡管依然顫抖著,可這聲音里卻是隱隱含著笑意,站在一旁的風漪、晴蓮聽絹兒如此一說,均低頭捂嘴偷笑。
錦繡自然瞧出這氣氛的不對,伸手抬起絹兒的頭,只見絹兒的小臉因憋笑扭曲著,見錦繡發現了,絹兒索性也放開膽子,蹲在地上笑出聲來。
“你這鬼丫頭又唬弄人。”錦繡蹲在身子,掐絹兒的小臉。
“哎喲哎喲,小姐你輕些,扯著傷口了。”絹兒皺紋道。
瞧著絹兒著似真似假的表情,倒讓錦繡一時分不清真偽,一旁的晴蓮見狀說道:“方才太醫說絹兒姐這傷已好的差不多了,只消等這最外層的皮膚脫落即可,至于這疤雖說會留,但不會太過于顯眼。”
見晴蓮這么一說,錦繡也松了口氣,輕拍絹兒下臉蛋起身道:“這傷既都好的差不多了,怎么還包的這么嚴實。”
絹兒揉著臉,邊起身邊委屈道:“現這額上還有好大塊黑呼呼的東西掛著呢,瞧著怪丑的,包的密實些眼不見心不煩,加上最近這幾日傷口總覺得怪癢的,可太醫又說這是傷口轉好的跡象,萬萬撓不得,便只能這樣了。”
“主子這水放好了,可要現在沐浴。”雪蕊打內殿走出問道。
錦繡點頭朝內殿走去,見絹兒緊隨其后,轉頭道:“你這丫頭在這好好思過。”
“小姐!絹兒這都閑了好些天了,瞧這悶的都快長霉了。”絹兒不依的拉著錦繡,錦繡最終還是是敵不過絹兒撒嬌的功夫,允了絹兒進去伺候。
這剛沐浴完,頓覺神情起爽不少,只這時辰卻也不早了,一會敬事房便要派人來接人了,眾人匆匆準備晚膳。果不其然,這廂菜還沒吃上幾口,那廂轎子已停在了詠荷殿門口。
“奴才給繡才人請安,繡才人吉祥。”一名敬事房公公陪著笑臉給錦繡打著千。
“公公快請起,不知公公如何稱呼?”錦繡停下手中的筷子。
“才人喚奴才小李子即可。”李公公這話才說完,突然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這一掌清脆響亮,可見用了不少力,“喲,原繡才人這還未用完膳,看來奴才這是來的早了些,還是真奴才的不是,還請繡才人不要責怪,”這一巴掌聲剛落,李公公繼而說道。
“李公公快別這么說,是我這晚膳用的晚了些。”李公公突然來的這么一著,倒讓錦繡措手不及。
“娘娘請先用膳,奴才在一旁候著。”李公公異常客氣道。
錦繡這又哪還吃的下,起身道:“我這也差不多了,這就啟程吧。”
“是!”李公公緊其后一同出了殿。
夜很黑,或許這最黑的并非深夜,而是這太陽已落山,月亮卻尚未出現時分,轎前兩盞發著橘色光芒的燈籠,顯得異常溫暖,錦繡隔著轎簾子隱約可見其忽閃的暖光。四周極靜,春蟲清脆的鳴叫聲伴著轎子上下顛簸的“咯吱”響徹不停。跟著轎子走的李公公怕錦繡在這轎內悶的慌,不時的隔著轎簾同錦繡說些這宮中趣事,只是錦繡這心中一直記掛著陳妃說的天山雪蓮一事,故聽的也不甚用心。
隨著李公公的一聲吆喝,轎子緩緩落了地,如意掀了簾,小心的扶著錦繡出了轎。
“如意姑娘,繡才人奴才這就送到了。”到底如意是皇上身旁的貼身宮女,這位份比普通宮女要高了許多,故李公公異常謙卑道。
“有勞李公公了。”如意回了禮,隨后伴著錦繡入了殿。
這一入了殿,錦繡四下打量,卻未見段擎麒,心中不免有些失落,通惠事世的如意立即道:“皇上還在書房里批著折子,想來還需些時辰,繡才人可要先行更衣。”
錦繡想都未想便直接拒絕,這衣裳她倒也著實穿不習慣,“不知可否四下看看?”雖說這蔚龍殿錦繡來過幾次,不過每都沒時間細看。
“自是可以,繡才人先慢慢看著,奴婢給才人泡碗桂圓紅棗茶去。”如意面帶笑意道,喚了如萱、如暇陪著錦繡后,方才退下。
因這蔚龍殿的正殿與旁的殿內裝飾并不太大差異,只是略大了些,殿內僅有幾盞燭光照明,往另一頭看去,只見一邊黑黑的如同一個黑洞,能把人吸了進去,讓人不覺心生畏懼。殿內的屏風倒是與旁的地方不同,并非以玉石雕琢,而是一幅刺繡圖,如萱細心的取了一盞蠟燭立于一旁,便與錦繡觀看。只見這刺繡繡的極為精制,只見刺繡的背景是一座聳入云霄高山,一直猛虎攀于山之顛峰,扭頭傲然掃視著,那虎毛竟清晰可見,而那虎眼更是栩栩如生,威嚴之氣昭然若揭。而這山的縫隙間更是繡了幾朵不知名的紫色小花,花雖小,但細看之下卻可見花朵上細小的脈路,能在山縫隙之中生存的花朵,必然有其不屈的意志,故整幅刺繡絲毫未因這幾朵小花的出現而顯的唐突,而那柔小的花朵更襯托出虎的霸然之氣,實屬一幅上好的佳作。
“朕的繡兒這在瞧什么這么入神。”段擎麒不知何時進了殿,打錦繡身后攔腰抱起,附在錦繡耳畔輕語。
黑夜總是能帶給人莫明的恐懼,而段擎麒這突然出現,更是讓錦繡心中一驚,一個踉蹌的要往前跌去,幸而段擎麒早有遇見的先行攬住錦繡的身子。“皇上總喜歡如此神出鬼沒嚇唬人。”錦繡轉過身子,偎在段擎麒懷中小心抗議。
“如此說來繡兒這是在責怪朕的不是了。”段擎麒伸手小心整理著錦繡垂落的幾縷秀發。
“繡兒哪敢責怪皇上,反倒是要恭喜皇上。”錦繡話鋒一轉。
聽著錦繡如此一說,段擎麒倒是異常好奇的問題道:“此話如何說?”
“皇上這龍威能震懾倒人,難道繡兒不該恭喜皇上嗎?”錦繡這話音方落,便聽得段擎麒一聲大笑,窩在段擎麒胸懷的錦繡能明顯感受到一陣顫抖。
“繡兒這嘴可是越來越能說會道了。”段擎麒瞧著錦繡的雙唇眼色漸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