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起,殷紅的血在空中漫天飛揚,糊了眾人的雙眼,驚叫聲、紛亂的腳步聲交雜而起,伴隨著的是漸漸跌落在地面的人。
自空中飛落的鮮紅的熱血在那潔白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凝起了顆顆血珠,翻轉躍動著,似帶著淡淡的輕煙,如此觸目驚心。魏誠忠手中的劍在地面跳動,響起了陣陣“鏗鏘”之聲,“霖兒,霖兒。”魏誠忠喚著霖妃的名字,三步并兩步來到霖妃身邊,抱著倒在地上的霖妃。
“爹,結束吧,放手吧,這不該屬于我們的,奪來了也只是場空,就當是成全了霖兒這最后一個心愿。”霖妃對著魏誠忠搖了搖頭。
“霖兒你為什么這么傻,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太醫,太醫呢?”魏誠忠沖著四周撕聲吼叫。
“爹你瞧,原來霖兒的血也是紅的,也是熱的。”霖妃看著那一地鮮紅知足的笑著,“霖兒知道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霖兒,可若皇上死在霖兒面前,霖兒這心會碎,霖兒這一輩子都不會快樂,可霖兒若是死了,皇上不會傷心不會難過,即是如此,倒不如讓霖兒承受這一切,霖兒只求爹能收手,爹既已成全了霖兒一生所有的愿望,就成全了霖兒這最后一個愿,好嗎?”霖妃看著魏誠忠,直到見其點了頭,方才朝著段擎麒伸出左手,段擎麒上前蹲下身握住霖妃手,看到霖妃腹上的劍,神色復雜。
“霖兒一直有一個夢想,就是可以有朝一日穿上這身亮麗的嫁衣,一輩子牽著皇上的手。”霖妃癡迷的看著交握的雙手,用盡緊剩的余力抓著段擎麒的手,似想抓住些什么,留住些什么,“可方才霖兒瞧著皇上看著看著繡嬪那眼神霖兒知道那夢終究是個夢,霖兒好像一切可以重頭來過,可回不了頭了,再也回不了頭了,夢……醒了,一切也該……結束了。霖兒自私了……一輩子,就讓霖兒再自私……那最后一回,霖兒求皇上……放了爹爹,霖兒……求皇上成全。”隨著血越流越多,霖妃的氣力也越來越弱,說完時段時續。
“朕答應,朕答應。”段擎麒忍著淚,連連點頭。
霖妃口中猛的吐了一口血,呼吸亦愈發急促,霖妃看著段擎麒,久久的不曾移眼,突然沖著錦繡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娘、娘……”寂靜的四周忽然打遠處傳來幾聲稚嫩的呼喚,聲音很輕,輕的讓人懷疑那是不是幻聽,母女的感應讓原奄奄一息的霖妃掙扎著看著殿外,只見小公主在錦瑟懷中揮動小手向霖妃召喚,“如……兒,如……兒……”霖妃絕望的看著小公主,她想再摸摸女兒那柔嫩的臉龐,只是再也沒有那氣力,只能遠遠的遙望。那是小公主頭一回開口叫娘,亦是是最后一次見到娘,只見霖妃左手自高空重重的落下,落在那鮮紅的嫁衣之上,鮮紅的裙擺不斷的蔓延……蔓延……殿內不斷盤旋著魏誠忠的哀鳴……
這眼前的一切,極為震撼錦繡的心,七年前的那個深記在錦繡腦海的場景又在其眼前重現。紅,刺目的紅,漫天的紅,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味道,錦繡猶記得那日她也在一旁聲聲的呼喚著娘,一切是如此的相似,回憶吞噬著錦繡的心,隨著霖妃呼吸的終止,錦繡亦重重跌落在地。
霖妃最終還是贏了,其用最慘烈的方式,牢牢留在皇上的回憶中,盡管那與愛無關,可終究得以在皇上的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魏誠忠成全了霖妃最后的愿望,放棄了謀劃的一切。段擎麒亦成全了霖妃,雖饒了魏誠忠一命,不過仍是廢除了其所有的官職,貶為庶民。盡管霖妃罪犯滔天,可其最后那仍是以妃位之規格厚葬,魏誠忠為了永遠陪在女兒身旁,特懇求皇上為霖妃守陵。岳榷也算是因禍得福,這傷并未傷及要害,只是流血過多傷了元氣,雖說是因保護錦繡受的傷,不過到底是在這關鍵時刻受的傷,宮里頭賞賜源源不斷的送去相府,一時間分光無限,這同僚們看這陣仗心里頭也都清楚,待岳榷這傷養全了定要得皇上重用,故這相府門前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好是熱鬧。
兵權終是回歸到了皇上手中,不過經歷了如此一役,這大宣國終是元氣大傷,加之邊境外敵虎視眈眈,故宣國如今仍是處在動蕩之中,段擎麒也比往日更繁忙了許多。與之相反的倒是這后宮,雖說這后宮中的女子,喜好勾心斗角的不少,但真要見如此殺戮的場景,卻也是沒幾個人有這膽子,各宮的嬪妃都比往日里安靜了許多,不過這氣氛卻是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時常有人連連夢魘,不得安睡,宮里有亦是謠言四起,說是霖妃這死的不安心,游魂時常在這宮里頭游蕩,要尋人索命,人人自危,為了此事宮里也多次請了道士,前來開壇做法,也不知這有用沒用,只是許個安慰。
黑夜中,前方閃爍著點點妖異的紅光,若隱若現,讓人瞧的不覺一陣心寒,“小……小姐,我們還是先回殿吧,等明天亮了再來吧。”絹兒旁的不怕,卻是最怕這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你這又沒做這虧心的事,何必怕這些個東西。”錦繡也不聽勸,反是迎著光走上了前。
“繡嬪娘娘來了。”這黑夜里突然傳來句悠悠的話語聲,著實讓人心中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