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東北一個人來到石鷹溝,就是來殺歡子替弟弟報仇的。進入石鷹溝,他遇到了前來投奔歡子的鄧山。鄧山老奸巨猾,自稱是抗聯的偵察員,用瞎話套出了高東北的來意,并趁其不備將他綁上,送給了歡子做見面禮。
歡子沒有難為高東北的意思,打算放了他。鄧山有點尷尬,略有沉思,急忙上前阻攔:“這小子不能放,大當家的與他有殺弟之仇,放虎歸山必有后患!”其實,歡子也想殺掉高東北。只是,歡子十分懼怕李三爺,一旦李三爺知道這事,后果不堪設想!
鄧山是個清高自傲的人,自認為見過大場兒,身經百戰,根本沒把李三爺放在眼里。不就一個農民嗎?手里有顆槍會打獵,能咋的?他想出了一個既能敲詐李三爺的錢,又能除掉李三爺的辦法。抓了高東北后,歡子和鄧山帶著弟兄離開了石鷹溝,在扎蘭屯一帶“吃大戶”(敲詐有錢人家),砸“響窯”(砸有槍的大院子),“追秧子”(綁票),轟轟烈烈的干了不是壞事,錢也沒少弄,綹子的實力大增。
歡子和鄧山回到石鷹溝后,高東北被歡子關在一個很隱蔽的山洞里,有人看著。鄧山知道李三爺會找上門來,心里早有打算。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綹子剛進石鷹溝,他們就到了,這讓他有些疑惑,做事也就格外小心。
歡子叫人把高東北帶到圈馬洞,脫下了高東北的上衣,然后拿來紙和筆,讓他給李三爺寫一封信,就說自己讓“浪飛”(打走食的胡子,也就是沒有固定的綹子)“吃了秧子”(綁票),讓李三爺拿錢去朝陽山腳下的濟沁河北岸接秧子。
高東北說死都不寫這封信,站在那兒一言不發。
鄧山擺擺手:“算了,他不寫,我寫。”鄧山給李三爺寫了一封信,大概內容就是高東北被“浪飛”綁票了,三天后,李三爺帶錢去朝陽山腳下的濟沁河北岸,接回高東北。信寫好后讓劉旋風送到鴿子洞。
其實,鄧山把贖票的地點定在朝陽山,并不是為了轉移李三爺的視線,只是為了安慰歡子的。他很清楚,李三爺不傻,這一帶敢綁李三爺兄弟的,只有歡子,無論地點選在哪兒,這事都是歡子干的。
信寫好了,劉旋風把高東北的上衣和信卷在一起,去鴿子洞送信。歡子命人將高東北送回山洞。
夜已經深了,鴿子洞里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見,也沒有聲音,靜悄悄的。劉旋風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洞里,“啪嗒”一聲,然后就又恢復了平靜。接連試了幾次,都沒有反應。怎么回事?兩個人走了?劉旋風索性走進洞看個究竟。結果,洞里空空的,什么都沒有,那堆燃盡的火堆上還駕著一只吃剩下的熏兔子。
劉旋風回來了,信沒能送出去。
歡子和鄧山商量一下,立即去東北溝,把信送到李三爺的家里。只是,贖票的時間定在了十天后。為的是李三爺能準確的接到這封信。
李三爺和孫建清打死兩個胡子,救走了高東北,三個人回到了周偉的小木屋。
天已經亮了,哥幾個見面十分高興。大家圍住高東北問長問短,也了解了一些歡子的近況。
高東北從胡子的口中得到一個消息,梁過子的綹子在蒙古屯附近一個叫阿爾本格勒的地方,被日本鬼子打“散幫”(人馬散花了)了。梁過子想吃日本人的“大戶”(敲詐),結果在清場子的時候,被蒙古屯過來的日本人給圍了。
梁過子掛花(受傷)不知去向。
李三爺聽到這個消息,心一沉,日本人心狠手辣,梁過子九死一生。心里掠過一絲悲哀!很為梁過子擔心。
李神炮娶了兒媳婦,心里敞亮多了。兒媳婦帶過來三個孩子,大女兒九歲,二女兒七歲,兒子五歲。一下子多了這么多的孩子,李神炮還真不習慣。這些孩子整天圍著李神炮叫爺爺,整的老人家心里美滋滋的。天天進山打“野物”給孩子貼補些營養,也是在打發時間,心里一直惦記著逃亡在外的兒子。
這天,李神炮扛著獵槍在后山坡上的林子里打野雞。忽然,公路方向響起了槍聲。
李神炮來到溝口的山坡上,用手迎住陽光,向響槍的方向看。
三個人騎馬強行通過了日本鬼子在公路上設的卡子,三匹馬穿過公路跑進了北溝。后邊十幾個鬼子兵緊追不舍。
李神炮轉過山坡,來到北溝的溝口。仔細看了一會兒,這幾個人他認識,都是梁過子的兄弟,幾個人很快消失在北溝里。十幾個日本兵快速的追過去,槍聲漸漸的遠了。
李神炮還沒緩過神來,槍聲又響了,還是公路方向。
李神炮年紀大了,腿腳懶,沒有返回山坡,蹲在溝口小路的樹林里向外張望。
是梁過子,他受傷了,趴在馬的背上。馬在向溝里轉頭的時候速度極快,他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三個日本兵跳下馬撲向梁過子,手里的三八大蓋兒對準了躺在地上的梁過子。
五步,三步,兩步,三個日本兵在離梁過子一步遠的時候,梁過子突然一個“鴿子翻身”的動作,滾到一邊,兩手同時扣動扳機,撲在前邊的兩個日本鬼子應聲倒下。第三個日本兵倒在了李神炮的槍口下,老爺子又一次救下梁過子的命。
梁過子沒有站起來,他已經昏死過去。
李神炮好不容易才把梁過子拖到樹林里,讓他靠在一顆大樹上。
天漸漸的黑了,李神炮和兒媳來到樹林里,把梁過子抬到溝口山坡上的窩棚里。這是李三爺和楊秀英結婚的時候,李神炮和孫建清住過的地方,現在是李神炮的家。在這個小窩棚里,梁過子經歷了生與死的考驗。一個月后,梁過子才睜開了眼睛,他活了過來。
深冬的北大荒,天氣嘎巴嘎巴的冷。鵝毛般的雪花漫天散落下來,鋪天蓋地的,像是個大棉被,把李神炮的小窩棚捂的嚴嚴實實。李神炮正和梁過子喝酒,兒媳婦頂著冒煙兒大雪趕到了這里。兒媳婦給李神炮送來一件男人的上衣,還有一封信。
這時候的梁過子,傷還沒有痊愈,活動還不能自如。
李神炮看著胡子送來的“條子”,知道這是給兒子的。兒子不在家,條子怎么會捎到家里來呢?條子上讓兒子拿錢去換他的弟弟,這個弟弟會是誰呢?
梁過子接過條子仔細看了幾遍,感覺這事挺蹊蹺。這一帶除了自己,就石鷹溝歡子吃“橫飯”(胡子)了,什么時候又出了個“浪飛子”。這沒名沒號的,算是啥?地點選在了朝陽山,這不明擺著是想往自己身上栽贓嗎?難道是自己逃出去的弟兄干的?不會,他的弟兄都知道自己和李神炮一家的關系。絕不可能!其中有詐!梁過子斷定。
十天時間很快就到了,李三爺仍然沒有音訊,“接秧子”的事不能耽擱。梁過子走到外邊活動活動筋骨,決定自己替李三爺“接秧子”。
這天早上,天還沒有亮,梁過子騎上馬,懷里揣著兩顆王八盒子,手提一顆“三八大蓋兒”。穿過北溝,越過龍頭山,來到濟沁河的北岸。
天已經中午,正直臘月,北大荒最冷的時節。中午的陽光沒有驅散北大荒的嚴寒。梁過子跳下馬,就地活動一會兒,暖暖身子。然后,跳上馬,沿著濟沁河北岸,由西向東警惕的走著。
天黑的時候,梁過子沒有等到換“秧子”的“浪飛”。十分不解,這不合乎規矩的,其中定有原因。
的確有原因,劉旋風從鴿子洞回去見歡子,報告說鴿子洞里沒有李三爺。歡子立即讓劉旋風把信送到李三爺的家。
第二天早上,胡子發現了死在溝里的兩個弟兄,高東北不見了。
歡子大驚失色!鄧山卻沒有多大反應,只是淡然一笑。又一個惡毒的計劃在鄧山的心里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