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清被她唬了一跳,忙問:“怎么樣,痛不痛?”
裴雁揉了揉額頭,好在他雖敲到她,但是力度不大,“沒事兒。你找我做什么?”
“想著你初來乍到,必睡不著覺,過來和你說會子話。”
“嗯,屋子里怪熱的,想出去走會兒。”
二人便一齊出來。村長他們必是睡了,下面黑漆漆靜悄悄地,二人只在二樓的露臺上,那兒放著四五把藤椅,裴雁坐下,靠在椅背上抬頭看天空。墨黑的天際繁星點點,無比美妙。裴雁似乎可以看到星星之間的連線,她揉了揉眼,“你能看得到么?”
“什么?”正盯著她看的荀清見她突然說話,有點心虛。
“星星之間的連線啊。”
荀清這才抬頭望天,“哪有……看不到啊。不過傳聞能看到星星連線的人對于占星具有一定天賦。”
“真的么?”裴雁掩嘴笑道,“那我豈不是可以當江湖術士了。”
兩人都笑了。裴雁問:“你們往年找的商戶,今年不找人家了么?”
“還找。”荀清道,“皇宮里年年我們都是要供應無數的東西,多收了絲來做了我們自家用也使得啊。”
裴雁笑道:“你家那么多人?”
荀清只笑不語。裴雁這才想起他們家是大門大戶,聽說像他們這樣的家里,正主兒不多,倒是丫環小廝堆如云。裴雁遂說道:“按說男子你這年齡也該成親了,何以不成家?”
“早年家里倒是給我尋了一門親,只是那家女兒跟人私奔去了。”
裴雁吃驚地看他,“還有這等事。”
“可不是,我倒也佩服了那家小姐。”荀清笑道,“想必怕嫁作商人婦罷。”
“不知那些人為何那般愚頑不通,商人哪里就這么可怕嫁不得了?”
“嫌棄我們商人身份倒是其次,據說那小姐是真切地愛著那管事的兒子,所以才私奔了的。”
“噢。”裴雁看他,“你竟大方地很,未婚妻跑了,也不著惱。”
“我惱什么,她不愛我,我還不愛她呢。我要尋一個自己愛的娘子才成親。”目光有意無意地停留在她臉上。
裴雁只當看不見,心想他的想法倒是和她相當。其實于禮數來講,他們孤男寡女半夜坐在這兒已是不妥,奈何兩個都是極瀟灑不拘小節的人,再加上屋子確實悶熱地很。二人在一起講許多話,不知怎么著話題又跑到趙凜身上,“王府里是不是妻妾成群的?”
荀清笑笑:“阿凜只一個明珠已經夠他受的了,還敢娶妾?”
“怎么?”
“明珠性子可潑辣的緊。”
“縱然如此,趙公子貴為王爺,莫非也鎮她不住么?”
“倒也不是。趙凜也不愛明珠,不知何故。”荀清道,“只覺得他心里有人。”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說多了,忙打岔道,“什么時候給我那些手工樣品?”
“少不得要大半個月。偏偏這次來又忘了帶,不然趁著晚上無事可干的時候做一做倒好。”
“我看你一年到頭辛苦,就當來享享福罷。”荀清微笑。
“明日那些商戶若還不允把絲賣給你,那怎么辦?”
“那我就走了。出這樣的價錢還不賣,豈不傻子。”荀清把手枕在后腦,斜躺在藤椅背,“總有法子能弄到更好的絲的。再不行,現在的絲也還使得,再四處尋一尋吧。”
第二日果然他們還是不愿意,荀清現拿出銀票,他們分明眼睛都亮了,只嘴上還在逞強。荀清起身道,“既如此,買賣不成仁義在,咱們下次再合作罷。”
果然走出去了他們也不呼喊,荀清納悶著,怎么有錢不賺?心里未免有點不痛快,村長道,“真真不知他們是如何想的,倒叫荀公子白跑了這一趟。”
“不打緊。”
今次有廖威來,也說道:“罷了罷了,既不肯賣,咱們還是走了。”
“急什么,好歹也明天天亮了才走。”荀清見裴雁的手不大自然,問道,“怎么了?”
裴雁笑瞇瞇的,“我求那一個商戶家的婆子給了我幾粒蠶卵。”手心里果然攤著團棉花,上面密密麻麻啜著有幾十個卵。
“你當真想養蠶啊?”
“反正拿來總沒損失。”裴雁小心異異地握在拳里,感覺怪怪的,有些兒怕那蠶立時就要破卵而出。
“握在拳里做什么,”荀清笑道,“要不我幫你拿?”
“不用。”裴雁解下一個荷包小心翼翼地放進去,她雖做的家務活兒多,但是從小到大還從未養過蠶,他們家勉強算是個讀書人家,家禽一律不養的,更別說蠶了。所以對這個小物件感覺倒頗為新鮮。
廖威笑著說:“裴雁姑娘想必沒見過蠶罷?到時可別叫它嚇著了。有的姑娘家看到它就頭皮發麻。”
“哪能沒見過,只是沒摸過而已。”裴雁呵呵一笑,三人自回村長家去不提。
那些商戶果然不來,荀清心里雖不自在卻也沒辦法,只好決定次日一早離開挽霞村。村長早早地就起來準備早餐為他們送行,“待遲一些,我還去他們家里推敲推敲,給他們醒醒腦。若是他們答應了,我立刻差人去城里回公子。”
荀清抱拳道:“如此就有勞村長了。”
又說些客氣話,三人方才驅車回徽州。短短二三日時間,裴雁卻學了不少東西。至少在商戶那兒見到了一些絲的樣品,她雖沒養過蠶,絲卻見識過一些,挽霞村的絲確實與別處的略有不同。光澤艷麗,質感更佳,拿來織成絲布再好不過的。不知人家有什么秘方可以讓蠶吐出這樣好絲,若是她學了,她也當真去養蠶去了。一束絲八兩銀子呢!
仿佛看到眼前堆出了一座銀山,她吃吃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荀清突地問道。
“喔,”她有些尷尬地回神,“沒什么,只是想到要回去了便高興。”
“在鄉下地方住著不自在吧?”荀清道,“外頭再怎么樣,都不如自己的狗窩強。雁兒,等回去之后,廖威帶你把那束綜提花機擺弄熟了,你以后就整那個。這個機器比別的紡織機都復雜些,我怕那些做工的大嬸弄不來,到底不如你靈活好使。”
裴雁見他器重自己,心里也高興,“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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