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第二次聽她這么說了。

不想和他成親，不喜歡他。

不喜歡他為何之前離別依依的模樣？她究竟在想什么，他全然不懂。可是她說不嫁于他，他這心疼得好像被毒蟲啃了一般。關氏尷尬地站起來：“荀公子來了，怎么我沒聽見敲門聲呢。”

荀清這才回過神，“我見門開著，沒招呼一聲就進來了，對不住。”

“這是說哪里話?！标P氏嘆一口氣，“我們雁兒不懂事，還請你多擔待些。”

“娘。”裴雁叫了一聲。

關氏強笑道：“荀公子坐一會兒，我去燒茶?！?/p>

裴雁撐著要起來，荀清大步走進屋子將她按下，“你躺著吧?！笔钟|到她的手腕，如此滾燙。大掌又覆上她的額頭，“你生病了。”

“不要緊?！彼阉氖帜瞄_，他卻反握住，無論她怎樣掙扎都不松開。裴雁羞得面紅耳赤，只好隨她握著，自己只管躺著，臉朝里不看他。

荀清輕聲地道：“雁兒，你不喜歡我沒關系，以后慢慢的會喜歡上的。咱們成親吧，讓我……讓我照顧你?！?/p>

裴雁的眼眶驀地熱了起來，她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從來也沒有誰對她說過這樣貼心的話，從小她就獨擋一面，強勢慣了的，人人都當她真的從里到內沒一處柔軟。

荀清輕輕撫著她的頭發，聲音聽起來很沮喪：“我也不會像別的男子那樣三妻四妾，有你一個我足矣。不要說什么配不配得上我的話，你這樣好，我還怕我褻du了你?！?/p>

裴雁哭得越發厲害。荀清將坐到床頭，將她扳過來擦眼淚，心疼地揪在一起。“別哭了，你這一哭，叫我五臟都揉在一起?！?/p>

裴雁慢慢坐起身子，背對著他擦干眼淚，又攏了攏頭發。鬢邊一溜濕痕，裴雁回頭看了看房門，不知幾時已經關上了，想是關氏看到她們這樣，才關上房門的。

荀清將她扳過來，看著她哭得通紅的樣子，水潤潤的，甚是惹人心疼。他幫她擦臉，“你哭是為什么？我看你不像是欣喜，似乎真的討厭我?！?/p>

裴雁搖頭，吸了吸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我不討厭你，只是我們不能在一起?！?/p>

荀清定定地望著她的臉，胸口絲絲抽疼?！斑@又為何？”

“總之我是不能和你在一起了。”裴雁咬著嘴唇，“你回去吧。把我忘了，找個好姑娘好好過日子。”

荀清看到她眼里的絕決，忙揪住她的手：“你到底告訴我一個緣由出來啊，你不說我不放手！”

裴雁蹙眉道：“何必要這樣執著。我不想說，自有我不能說的理由。請讓我保有一絲尊嚴，可以么？荀清，我……”話音未落，他突的將她拉到懷中，緊緊地擁住，他說：“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什么不能說的理由——只要你不討厭我，我們就可以在一起?！?/p>

裴雁搖了搖頭，她不可能啟口告訴他昨夜的事，那樣她寧可去死。

她靜靜地靠在他懷里，男女之間如此逾越實在大逆不道，可是此時他們已經渾然忘記了禮法。她想，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這樣靜靜呆了會兒，她說：“荀清你回去吧，等我靜一靜再合你說。現在我頭疼地緊。”

荀清抱歉地松開她，“你躺下，你病著呢！都是我不好，還惹你哭。”

裴雁沒有言語。荀清坐了會兒，見裴雁燒得昏沉沉地，起身就走：“我去請大夫來?！?/p>

“不必，蘭蘭已經去瞧，轉眼就回來的?！?/p>

果然不一會兒外頭有陌生男子的聲音，蘭蘭領那四五十歲的郎中進屋子來，替裴雁診了脈，說是疲勞過度，外加感染了風寒。開了幾劑藥，蘭蘭又跟著去抓藥。

裴雁無力地看著荀清：“你回去吧，眼看天要下雨了?！?/p>

荀清知道自己總留在這里不方便，便道：“那我明日再來看你?！?/p>

“不必來了。荀清，我說的都是真話，不是玩笑的。我說我們不能在一起，就真的不能在一起?！?/p>

荀清看著她，驀然紅了眼眶，別過頭去，甚是倔強。裴雁看他的樣子，心里不好受，拉了拉他的手，和他說：“去吧，我想歇一歇了。”

荀清便真的去了?？此菢咏^決離去，裴雁心里更加難受，又長嘆了一回，因燒著的原故，慢慢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等到醒來已是半夜了，關氏下了碗面條與她吃，又拿藥給她喝下，坐在她床畔說：“你究竟是咋了？我看你的光景也不像不喜歡荀公子。怎么就不能和他成親？”

“娘，”裴雁心里煩，語氣也未免重些。“就不能讓我的耳朵安靜會兒嗎？我著實難受得要死?！?/p>

“誰叫你平日逞強，叫你多休息你就拼了命的做活兒賺錢。身子是自家的，你不愛惜，哪里還有別人替你疼惜呢？”

裴雁躺在床上發怔。過了會兒道：“等我病好了，我真要去西域的。娘，我和蘭蘭走了之后，你把我們的屋子租出去也使得，省得大伯母又顛來搶占這便宜?！?/p>

關氏被她唬到了：“你去西域做什么！我不依。你真是想什么就做什么，如今一門子好好的親事在眼前你又不珍惜，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們氣死你才樂意？”

又是這句話。她看著關氏，“娘，我做事什么時候任性過？從前我不嫁，是因為你們倆老讓我放心不下。你們就我一個閨女，我嫁了，誰來照料你們？何況咱們家這樣窮。今日不嫁，我自也有我的道理，只是我的道理不能告訴娘你聽。你知道你女兒不是那等不明事理之輩，這就成了。不要再問我，我心里也煩得很。我要去西域收些棉花回來，來年我們開個作坊子賺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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