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咯!
關氏被她說得莫名的心酸無比。“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訴娘?如此長大了,合娘生分了是不是?”
“不是,”裴雁被她說得泛起淚光,“娘永遠都是雁兒最重要的人。”她拉過關氏的手,把臉靠在她的手上。
這個輕輕的舉動,卻叫關氏的心一酸一暖。雖是親生母女,但是裴雁長大之后,他們鮮少這樣親密。關氏輕輕撫著她的頭,“你從小到大,什么都得我的心間,就是婚姻一事不能遂我心愿。十九歲啊,真的不小了。”
“娘你放心,我去一趟西域,指不定就把你的女婿帶回來了。”
“胡扯!”關氏瞪她一眼,“你一個姑娘家怎么好去外頭?沒的叫人欺負。真正要去,叫你爹一起去。反正我們在這兒也沒啥事干,讀書他卻是隨時都讀得的。”
裴雁搖頭,“你們去了,屋子怎么辦?再說,我們可不是到那兒就住在一處地方,要四處跑的。”
“你也知道四處跑,那姑娘家怎么合適。現在這樣的日子不是過得極好,你那樣奔波做什么?錢多了又如何,終究女子最終的歸宿還是嫁戶好人家。”
“我已經決定了。”裴雁閉閉眼道,“娘,我好像還燒得很,好困。先睡下了。明日荀清若來,你只說我身體不好,不能見。”
關氏看她這樣決絕,似乎是真的不肯和荀清成親,心里真是又急又惱。又心疼這個不中用的閨女。這樣好的一個人家,想是她沒有福分消受。越想越難過,回房去還掉了把眼淚。關韜自然了是不樂意的,“這丫頭就是想氣死我們才甘心。”
“算了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有她自己的打算。我們不必再操這心,只怕為她操心的事,還多著!”
裴雁吃過藥,發了汗,次日就好了許多。她心里期盼著荀清不要來,偏他不來,她又好像丟了心,空落落的,一整天只坐在屋子里發呆,飯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那大伯母知道她不嫁荀清,急得跟丟了五百兩銀子似的,“哎喲我說我的傻姑娘哎,你怎么就這么死心眼呢,你十九了,還當你粉嫩嫩的才十三四歲?人家愛你才肯拿那么多銀子來,你不嫁這樣對你好的人,還嫁誰啊?”
裴雁抬腳便走,不理會她的嘮嘮叨叨。
大伯母黑著臉從屋子里出來,恨恨地說:“以后再也不管你閑事。”
裴雁真想說:但愿真的不管了才好。
她回屋子收拾東西,蘭蘭下了工回來說:“我今兒也和廖總管說過了,明日起就不去流彩坊了。”
“你和簡掌柜說過了么?”
蘭蘭煞時紅了臉,裴雁看她這樣子,忽然驚覺自己做事太欠考慮。“蘭蘭,你還是不要陪我去西域了,還是留在這里吧。這一去,豈不是把這樁好姻緣給扯壞了。”
“什么好姻緣,八字也沒有一撇,正巧我從小到大也想到外面去闖闖的,你今兒給我這機會,我高興都來不及。至于他么。他若等得,回來我便合他成親。等不到,便罷了。我還年青著,長相又不差,難道還愁嫁不出去?”
說得裴雁也笑了。蘭蘭知道裴雁是下了心要走,所以也不再相勸。二人收拾了東西,只說找一個適宜出行的日子便出門。關氏夫婦雖然不樂意,但是裴雁已經決定,她又是那樣說一不二的性子,不讓她走她也會偷偷離開,還不如打點清楚了讓她走。
日子就定在三天后。她走得這樣匆忙,關氏的擔心不由更甚:“雁兒,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要這樣趕著離開。”
“沒有啦,娘,你想多了。”裴雁站在碼頭上拉著關氏的手,“我這一去就得好幾個月,你要好好照料自己,我一路會寄信回來,你們不必為我擔心。等我到了西域,你們也須得寫信告知我近況才好。”
“知道了。”關韜嘆口氣道,“從小到大,你幾時離開我們要去那么遠的地方,又是兩個姑娘家,更加不成樣子。”
“爹爹你放心啦,女子遠行又不是沒有的事。我們才不做那種大戶人家的千金,一輩子也沒有自由自在在外頭玩過一天。”裴雁雖是這樣說,心里仍然止不住離別依依。眼見著船就要開了,她望著碼頭,那個期盼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
她苦笑一聲,就算出現又如何?她還能與他好嗎?
這幾日荀清一直也沒來,想是也氣她這樣不識抬舉。不來也罷,忘了她也罷!她長長地嘆息一聲,終于還是踏上了船。只覺得一陣晃蕩,船已經離岸了。裴雁戀戀不舍地看著父母,忽然忍不住鼻子發酸,與蘭蘭握緊了手。
蘭蘭嘆道:“我們進艙吧。”
裴雁點點頭中,二人轉身,突然聽到一聲呼喚,“雁兒,雁兒!”裴雁回過頭,只見離船越來越遠的岸上,正在跳腳揮手的不是荀清是誰?她往前邁了兩步,徒勞地揮了兩下手。她看到了荀清在大聲叫她的名字,叫她不要走,只要她留下他什么也不求。
裴雁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直到岸上的人影漸漸變成了豆點大小,蘭蘭在一旁道:“哎,你是何苦?我合你說過了的,要和他在一起也不是沒有法子,只要我們計議計議就成了。”
“可是那樣,對不住荀清。”
“什么對得住對不住。那趙凜還對不住你呢!”蘭蘭憤憤不平地道,“也沒見他現身一回,真是氣死人了。”
不現身還好,省得她尷尬。裴雁疲倦地抬了抬眼,“不說這些,我們回艙吧。得走好幾天水路,你可得多包涵些。”
“和我說這些生分的話,小心我著惱。”蘭蘭哼了一哼。
兩個姐妹靠在一起說話,裴雁說:“沒想到我們倆姐妹的命運都如此砍珂,上天一點也不眷顧我們。”
“是你自己說的,上天的眷顧有什么用,不如靠自己的雙手來得重要。”
裴雁點了點頭,神色黯然,想起荀清,又是一陣黯然神傷。他會來來找她嗎?
她不是不期待的。
如果她告訴他實話,他會怎么樣?
苦笑著自我否決了,一個男人若不在乎她是否完壁,只怕也是件奇怪的事。更何況像這樣大世家出來的公子,對于這些應當更為在意才對。算了,既然已經離開,就不要再想這么許多罷,往后的日子還有那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