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心緩緩起身，一臉淡色的掃視著在場幾位姨娘，臉上掛著恬靜的笑意，輕啟朱唇淺笑著言道：“魚頭骨多肉少碩大難咽，而且一旦食用，其吃相也會頗為失儀。其實夢心并不情愿食魚頭。”說到此處，稍微一頓又繼續接著言道：“只是沒有法子，自小在娘家耳薰目染了一些舊的習俗。故而才會不由自主的將魚頭朵頣一番，唉，這也是身份使然啊。”

夢心的一番沒頭沒腦的話語，說的眾人包括柳兒在內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

“呵呵，姐姐這話可就深奧了，妹妹愚鈍，還真聽不明白這個中含意。”夢心的說詞讓莫雨欣潛意識的有種不是好話的感覺，但卻著實想不透她的真正用意，只得干笑兩聲訕訕的問道。

“是啊，夢姐姐你這都說的什么跟什么啊，一會又是不喜歡吃魚頭，一會又是什么娘家舊時風俗的。你這是打啞謎啊。哈哈。”謝碧云撇了撇嘴角，不屑的譏笑著。

而四姨娘蘇冷婉卻是最沉得住氣的，只是停下了喝茶的動作，抬眼輕輕瞄了夢心一眼，隨即動作優雅的將茶杯放到側幾上，手持紗絹輕輕的拭了拭嘴角根本不存在的茶漬，并不多說廢話。

三位姨娘的神色動作，夢心盡收眼底，卻也不動聲色，輕輕揚起右手，柳兒立即很是默契的上前穩穩的托住其手臂。主仆二人向著內堂外走去，看樣子大有欲離開此地，而沒有想要解釋這番話的意思。

“哎，夢姐姐，你怎么就走了。你這說話說一半的，不是存心讓我們睡不著覺嗎？”謝碧云見夢心不再說話，便要離去不由得著急的揚聲言道。

走了兩步的夢心聞言，停下了腳步轉身輕笑著言道：“呵呵，其實說說也無妨。在夢心的娘家，家父納有兩位姨娘，家母是正房奶奶。從小夢心就知道，家宴之時，但凡有魚呈上，不管母親喜不喜歡，魚頭必須得由家母食用。家父說了，一房之中必須尊卑分明，不能亂了規矩。唯有正房奶奶才有資格食用魚頭，姨娘們卻只能享用魚身及魚尾。所以在夢心的印象中，不管喜歡與否這魚頭卻是非吃不可的。在娘家這個舊俗是一直沿用至今，只是今日見幾位妹妹的神情，想來這里是沒有這個風俗的。看來是我多慮了，不過這樣也好，以后夢心也不用逼著自己食用并不喜歡的魚頭了。呵呵！”

一番笑說完畢，夢心臉上浮起一種釋然的輕松神情，好似在為以后不必強逼自己啃魚頭而暗自高興一般。但是幾位姨娘卻變了臉色，臉上原本看好戲的神情也隨之消逝無蹤。

“這，這是怎么個風俗？怎么會有這種風俗？”莫雨欣雙頰微微抽動，想笑卻又笑不出來，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神情。

“好了，我也不多話了。母親命我去福壽居走一趟，可不敢再耽誤了。”夢心見自己目的己達到，剛才在席間丟失的顔面也拉了回來，便不再與她們糾纏，淡淡說了一句，在柳兒的攙扶下向福壽居的方向走去。

夢心輕輕淡淡的一番話，卻讓謝碧云氣急跳將起來，手里水紅絲絹一揚，尖聲罵開了：“呸！這是那門子的風俗？只有正室才能吃魚頭。她夢心是哪國人啦，這魚頭到她口里倒是成了稀罕物了。我呸！”大罵一通，似乎還不能解氣轉身向著身邊伺候的大丫頭珍珠喝道：“吩咐廚房，明兒個給我做魚頭，變著法的做。本姨娘偏要吃魚頭，我就不信這個邪！哼！”

珍珠急忙應聲，順便托起謝碧云的手肘小心的勸道：“三姨娘歇歇氣，天色不早了。還是回房歇下吧。”

“回吧。回去點上一枝依蘭薰香，爺喜歡這種薰香的味道。”謝碧云因為動怒，臉上騰起的紅云還未退下，隨即又揚起一抹得意之色，故意在其他兩位姨娘面前吩咐著珍珠，大刺刺的出了內堂。

見謝碧云主仆二人離去，如春立即來到自家主子身邊，附耳言道：“二姨娘，要不要奴婢吩咐廚房，明兒個也做幾份魚頭......”

話音未落，卻被莫雨欣斜眼狠瞪了一記，暗聲罵道：“豬腦子！吃魚頭能管用，那豈不是個個妾室都翻身當正主兒了？她謝碧云是個豬腦子，你也跟著當豬腦子？”言畢，向著謝碧云消失的方向，輕啐一口暗聲恨道：“呸！除了那點子迷惑男人的狐媚子功夫，真看不出來她哪點好！”

正暗自罵著，余光一掃，卻見一直坐在一旁的蘇冷婉臉色蒼白，手里緊揣著的絲絹也被絞的皺皺巴巴，看來心情極為不佳。這也難怪，蘇氏新納入府，鄭銘硯在她房中歇了僅兩夜，便又鉆進了謝碧云的房里，這種事情，無論發生在誰人身上，也是讓人不好受的。

“蘇妹妹，你臉色可不太好看。該不會是受了風寒吧？”莫雨欣假意關切的上前言道，同時探手輕輕拉起蘇氏的纖手，觸碰之處冰涼冰涼的。

新嫁入府，與其他幾房姨娘交集甚少，對于莫氏突然表現出的‘關切’之情，蘇氏有些不太適應。不著痕跡的從莫氏手里拉出柔荑，輕輕捂著小腹部，低聲言道：“多謝莫姐姐關心，妹妹身子無礙。只是這幾日來了葵水，身子時不時的發冷。妹妹自小身子弱，葵水的時日拖的也挺長的，自己倒是己經習慣了。只是得有好一段時日不能伺候爺，那還得多多勞煩姐姐們費心了。”

蘇氏唇角上揚，臉上露出歉意的淺笑，顯的毫無心機天真無邪。

“既是這樣，妹妹還是早些回房歇歇吧。回頭我叫如春給你一記我平日常用的偏方，好生調補調補身子，這女人啦可得愛惜自己才是。”莫氏親熱的攙著蘇氏，二人并肩向廳堂外走去。

如春有些詫異的看了看自家主子，暗道：我哪里知道什么調補身子的偏方啊。正在思緒間，卻被莫氏一記眼刀剜了過來，立即垂下頭低眉順眼的不再多作動作，省得回頭又被主子責罰。

照府中規矩，姨娘們是沒有資格單獨分苑，所以三位姨娘都共同居住在百芬苑里。但由于百芬苑夠大，分別劃分為前院、中院、后院，且有內墻相隔，斷成了三個獨立的空間院所。三位姨娘各居一處，倒也寬暢自在。

二人回到苑中，分別回到各自的院所歇息，自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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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方，夢心與柳兒從迎風居里出來，便向著福壽居走去。迎風居與福壽居相隔并不太遠，雖然天色己暗，但沿途不時有巡夜婆子持燈籠路過，故一路走來倒也不顯的太過冷寂。

“大少奶奶，剛才您說的吃魚頭的典故，柳兒怎么不知道？”柳兒見四下無人，巡夜婆子也走的遠了，終是按捺不住好奇，輕聲問道。

“呵呵，傻丫頭，這自然是我隨口胡編的。難不成告訴別人，我是真的餓得肚子沒油水了，才會吃的忘了形嗎？”暗夜里，夢心輕笑著眨巴眨巴明動的眸子，失笑起來。

“哈哈，這樣啊。大少奶奶你太有才了，你沒看見，剛才那幾個女人給你的說詞嗆得說不出話來，哈哈！”柳兒笑的前伏后仰，眼角幾乎溢出淚水來。

“好了，別笑了。呆會到了福壽居，還指不定有什么事情等著我呢。剛才母親的臉色可是不爽的很，恐怕沒有什么好事情！”夢心拍了拍柳兒的小手制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