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苑臥房之內,夢心面色蒼白氣若游絲的靜躺在榻,原本粉嫩的雙唇光澤不再,唇角處反而還隱隱透出一絲暗黑。
柳兒淚眼婆娑的跪伏在床榻一側,雙手緊緊握著夢心微涼的小手,嗚咽不止:“大少奶奶,您醒醒。大少奶奶,你快醒醒啊......”
鄭銘硯反剪雙手不安的在房里來回走動,不時探首向房外張望,滿眸焦慮之色。小石頭奉命去請大夫,算算時辰也應該回來了。
“爺,快別著急。夢姐姐吉人天相,一定會度過此劫的。”莫氏見鄭銘硯心緒不寧,急忙上前輕攙手肘,將其扶到靠窗的紅木太師椅上坐定,柔聲安慰道。
“對啊,爺,夢姐姐一定沒事的。”謝氏不甘落后,也急忙上前出言附和。
“爺,爺大夫請來了。“正在此時,小石頭連爬帶滾滿頭大汗的奔入臥房,身后跟著一位背著藥箱氣喘吁吁的白須老者。
踏入臥房,老者一見鄭銘硯正欲施禮,卻被鄭銘硯大步上前一把托住手臂,急聲言道:“張大夫無需多禮,速去與內人診治。”
同時小石頭極為機靈的上前,替張大夫取下肩頭的藥箱,置予外房圓桌之上。張大夫也不再多禮,急步向內房走去。
有陌生男人入內,柳兒止住哭聲強忍淚意放下暖帳,僅將夢心手腕探出帳外,以供張大夫診脈。
過了好一陣子,張大夫方才診脈完畢,面色凝重的轉身掃視了一眼,滿屋伺候的丫環婆子,以及陪同的幾房姨娘,面呈欲言又止之勢。
“張大夫,內人情況可有不妥?”鄭銘硯出言詢問。
“這......尊夫人的身子確實不妥。”張大夫略顯遲疑的開口,見鄭銘硯面色微變,急步上前與之拉近距離壓低聲音言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鄭銘硯見狀立即明白張大夫有話要說,轉身對身后伺候的丫頭婆子以及莫氏等人,言道:“都退下吧。”
丫頭婆子紛紛施禮退下,莫氏等人也依次退下,臥房內存留柳兒一人貼身伺候。
鄭銘硯與張大夫望了一眼,正專心致致的用半干面巾,替夢心輕拭額頭的柳兒,略一點頭。二人不約而同的向外房步去。
“張大夫,內人身體狀況如何?旦說無妨。”鄭銘硯對張大夫言道。
“回大人,尊夫人本身并無疾患,只是......”
不待張大夫說完,鄭銘硯有些著急的接過話去:“既然身子并無疾患,怎么眼是成了這個模樣?”
“大人,依老夫所見,夫人眼下的狀況,是中毒的跡象。不知近幾日夫人的膳食可有異樣?”
“中毒?”鄭銘硯又驚又怒:“怎會中毒?”驚怒之余,繼續言道:“張大夫可有解毒的法子?”
“回大人,這正是老夫的為難之處。此毒非同小可,自中毒之日始,五日之內必須清除余毒,否則便會危及夫人性命,適才從脈象來看,此毒己存在于夫人體內兩日之久,僅余三日時間。可如今老夫卻連此毒為何毒藥,都不得而知,又談何解毒?唉!”張大夫探手輕攬頜下白須,面呈為難之色。
“張大夫的意思是,必須在三天之內尋到毒源,方才有計解毒?”鄭銘硯沉聲出言相詢,更感此事甚為棘手。
“對,眼下僅有三日之期。”張大夫應道。
正在此時,內房又傳出柳兒的哭喊聲:“大少奶奶,你撐住啊。嗚......嗚......”
鄭銘硯與張大夫急步入內,只見夢心雙唇色澤漸黑,相較之前更是深了許多。雖然神致不清,卻雙手交錯互撓手肘,似乎內有萬蟻噬嚙般痛苦。
盡管柳兒盡量用力拉住夢心互撓的雙手,卻無濟于是。平日清醒之時纖弱無比的夢心,此時臂力卻大的出奇,無數次掙脫柳兒的掌心,用細薄的指甲狠抓著嫩白的手肘,直至撓的傷痕累累鮮血淋漓,卻好似并無痛意一般。
夢心如此行徑,柳兒越發驚駭,嘴里嗚咽的同時更是聲聲呼救起來:“大少奶,求您救救大少奶奶,從小到大,大少奶奶何曾受過如此折磨。嗚......嗚......嗚......張大夫,您快來看看我家大少奶奶啊,她這是怎么了啊....嗚......”
夢心的舉動鄭銘硯看在眼也驚在心上,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夢心手肘,制止了夢心近乎自殘的行為。看著粉白的臂上一道道抓傷正往外滲著鮮血,鄭銘硯心里一陣刺痛,滿是憐意的低頭向傷口處吹氣。突然,交錯的抓傷之下,數條隱予肌膚下的黑色線條引起了鄭銘硯的注意。
“張大夫,你快來看,這肌膚內黑色線條是何物?”鄭銘硯急忙扭頭對身后的張大夫言道。
夢心怪異的抓撓行為,從醫多年的張大夫本就心生疑惑,如今聽聞其手臂上還有黑色線條,心下更是大驚。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之嫌,急步上前細細查看著夢心的手臂。
只見原本剔透嫩白的肌膚下,隱約可見一條條細如發絲的黑色線條相互交錯,如樹根盤結又如經脈紋理,向手臂上方漫延,只是越往上行黑線的顏色越發變淡直至無蹤。張大夫看了又看,似乎不相信自己眼睛一般,不死心的又伸手揉了揉一對老眼,再次細看,并再次探手于婉間,重復把脈,額頭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過了好一陣子,終才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轉頭對鄭銘硯言道:“難道夫人中的是三絕嬌之毒?敢問大人,府上可與人結有仇怨?”
“張大夫何出此言?”鄭銘硯見張大夫面色凝重,心里涌起一陣不安。
“世人皆知三絕花乃絕情、絕欲、絕念、之三絕,此花可以抑制情欲,用之清心寡欲心若止水。而三絕嬌便是用三絕花之花蕊、花葉、花莖搗碎成泥,再配以五毒體液精制而成。中此毒者若無情緒波動,則會在五日之后,全身發癢受萬蟻噬心之苦,直至肌膚由內向外潰爛,雖不會傷即生命,半月之后自會痊愈,卻是會留下滿身疤痕,其狀無疑于毀容。但若是中毒者妄動情愫,毒性便會提前發作,并從中毒之處開始發癢,直至全身奇癢難忍,毒性來勢洶洶,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鄭銘硯大為驚異,略作遲疑終還是小心詢問道:“不知張大夫所言妄動情愫,是指......”
“這......”張大夫見鄭銘硯有此一問,面露尷尬之色,目光同時掃及暖帳旁銅鉤上掛著的一對子孫穗,面色微驚的對鄭銘硯言道:“大人,請恕老夫無禮,敢問大人昨夜與夫人可是圓房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