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郭珉來到東宮便與太子墨凌商議,聽聞懷杉病重,墨凌心急如焚,便要請旨出宮去看望,郭珉拉住了說:“山弟現在被老太君隔離在清和軒,說是要靜養,誰都不許瞧!只是這次的病,恐怕和樂靈公主有關,還請太子能跟我去勸和勸和,讓她放過山弟吧。”
墨凌聽郭珉如此說,便知他并不知曉其中隱秘,只是若山兒真是病了,便只需請醫問藥,如何連探望都不許?且前幾日永嘉長公主得知山兒有望做駙馬時,可是高興非常,今日怎么又遣了郭珉來勸,難道是知道了山兒的身世?
墨凌心下便猜著了七八分,但還是有些心焦,便道:“郭兄不必著急,樂靈那邊我來說就好。只是今日不巧,奉太后旨意,需出宮一趟,郭兄先稍候,此事等回來再說。”說罷便換了一身素雅簡單的常服,出宮去了。
這邊郭珉則暗自奇道:太后何時傳得旨?剛剛還說要去看山弟,現在怎么又有別的差事了?又想到樂靈欺負懷杉的事,心內實是不忿,想去找樂靈理論,卻又不敢。恰巧有小太監來報,說樂靈公主來了,便心一橫,迎了出去。
樂靈今日穿了一身銀灰色宮裝,面目憔悴,完全失了往日鮮艷活潑的樣子,郭珉乍看之下竟不由一愣,氣勢上便弱了幾分。
樂靈道:“既是哥哥不在,我便回去了。”
郭珉一步上前道:“公主留步,我有事說。”
“你能有什么事?不躲我了么?”
“你,你還知道我在躲你?捉弄我就算了,山弟去慈寧宮才幾日,竟也病倒了,現在連我去瞧病都不許!你乃堂堂公主,你……?”
樂靈冷笑一聲道:“這么多年了,我這個公主在你心里,不過是不知羞的瘋子吧?你們所有人表面上都對我順從,其實心里都在笑我吧?笑我是個沒人要的!”說著竟落下淚來。
郭珉見樂靈突然淚流滿面,一時間竟手足無措,忙掏出了自己的帕子遞過去,說道:“你哭什么,我又沒這么說,只不過你以后別再逗弄人就好了。”
誰知樂靈接過帕子,竟哭得更兇了,郭珉急道:“你快別哭了,被人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樂靈把帕子甩回他懷里,怒道:“就是你欺負我了!從來你們都敷衍我,沒人肯跟我說一句心里話!我是公主怎么了,是公主就得端莊恭謹么?是公主就不能跟人玩笑么?我一個女孩子,我都沒病倒,你們一個個的生什么病!虧我每次見了你,都努力裝作不介意的樣子,你倒處處躲著了,你們何時為我想過!”
郭珉被樂靈一通搶白,只面紅耳赤的說:“那你也不能那樣啊,哪有一個女孩子……人家方便的時候,突然……怎么能不生病啊!”
樂靈更大聲哭道:“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是故意的!要我怎么說你才信!你們都是一個樣,全都不相信我,全都背叛我!”
郭珉徹底被樂靈的哭傻了,急得直跺腳,額頭上滿是汗珠,想去捂住樂靈的嘴巴,又不敢,只得小聲哀求道:“你快別哭了,我信你還不行么?這種事還是不要宣揚的好,你快小聲些!雖然你告訴了山弟,我也不怪你,這還不行么?”
樂靈聽他如此說,竟真的不哭了,卻是怒吼道:“我沒告訴過別人,我樂靈從來都是說到做到!你別想冤枉我!”
郭珉是個直脾氣,也生氣道:“我都說不怪你了,還不承認么?”
樂靈已經被氣得失了理智,竟說道:“既是被你冤枉了,我也不能白擔了這個罪名,我這就告訴人去!”說著便轉身要走,郭珉急得一把拉住她,也顧不得君臣之禮,緊緊把樂靈困在懷里,一邊軟語求饒道:“好了好了,我信你,我信你!”
樂靈聽了竟又落了淚,道:“你又是在敷衍我吧,其實你心里還是怪我的,對不對?”郭珉如此近的看樂靈,才發現樂靈面色蒼白,眼睛里蘊了淚,水汪汪的,只一眨巴便掛在了長長的睫毛上,頃刻便又墜落了,竟是哀傷無比,郭珉心里莫名一軟,竟有些不舍,不自覺的伸手幫她擦了眼淚,才說道:“起初我心里是有些怪你的,可我是因為在乎你,才會怪你啊!每次見你都是一點不在乎的樣子,我便覺得自己在你心里丁點分量都沒有。”
樂靈聽了這話驚訝萬分,忙止了眼淚,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被郭珉抱在懷里了,便臉上一紅,推開他說:“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清。”郭珉也是尷尬萬分,剛才一時動情竟說了心里話,又見樂靈推開自己,心里便又有些不自在,遂說道:“沒什么,只要你不生氣就好。”
樂靈便嘟嘴說:“你剛剛不是這么說的,你剛剛……”
郭珉尷尬的撓撓頭,說:“那個,那個不重要,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些。”
樂靈聞言,眼睛里閃過一絲失望,卻只一瞬便笑道:“我懂,你不用這樣。”說至此竟再無言語,郭珉也是只靜靜的站著,不知說什么好。
片刻之后,還是樂靈先從郭珉手里扯過帕子,把面上的眼淚擦干凈了,方說道:“這帕子,等我洗好了再還你,我,我先走了。”說罷便轉身匆匆跑開了,郭珉則呆愣了好久,才想起來,自己原是要幫懷杉的,便嘆道:“怎么一遇見她,便什么都忘了。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