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靈命小太監(jiān)把船往回劃,因滿船寂然氣氛頗尷尬,馬詩瑤便笑道:“這水倒是清澈的很!”說著便掬起一捧,又沖眾人笑道:“姐妹們快來瞧,這水竟是如碧玉一般呢!”
樂靈得意道:“這湖雖大,卻是活水,且每年我父皇都命人拋灑白礬凈水,故才常年清澈見底!”說著也掬起一捧道:“紫萱姐姐也來瞧瞧,這水涼爽的很呢!”
江紫萱卻道:“謝公主好意,只是我自小便怕水,你們只管戲你們的就是了!”
慕容靜姝笑道:“那日聽紫萱姐姐一曲,日夜不忘,今日泛舟太液湖,若襯著這水聲,再得紫萱姐姐為我們清歌一曲,豈不美哉?”
樂靈拍手道:“靜公主所言妙極!”
江紫萱卻臉色微白,瞬間又笑道:“二位公主有命,本不應辭,只是萱兒今日嗓音不適……”
張婷婉冷笑道:“紫萱姐姐妙音,我們這些人怎么配聽?且這里又沒有太后,也沒有太子……”
江紫萱大怒:“你……早聞婉妹妹無所不能,想必唱歌也定是不在話下,不如請婉妹妹給我們唱一曲,如何?”
馬詩瑤忙道:“自古唱歌抒情,隨心而發(fā),今日大家都是心不在此,便是唱了也無趣!不若還是等改日吧!”
慕容靜姝卻只一個人立在船頭,瞧著滿湖清澈道:“幾位姐姐的心思當真是百轉千回,真真辜負了這太液湖!然靜兒心里卻是真的喜愛這方碧波,姐姐們不便,靜兒只好獻丑了!”說罷,竟不理眾人,自顧幽幽唱起一曲:
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
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采桑南陌頭。
十五嫁為盧家婦,十六生兒字阿侯。
盧家蘭室桂為梁,中有郁金蘇合香。
頭上金釵十二行,足下絲履五文章。
珊瑚掛鏡爛生光,平頭奴子擎履箱。
人生富貴何所望,恨不早嫁東家王。
一曲唱罷,襯著這萬頃碧波,回音猶顯得清徹蕩漾,雖不似紫萱之音圓潤甜美,卻獨有一番輕靈,眾人聽了這曲子,一時間都怔怔的,此時天色漸晚,暮色四合,船兒也正好行至岸邊,幾個人竟無一人下船,只愣愣的各想各的心事。
卻忽然聽岸邊一人鼓掌道:“莫愁歌一曲,字字印心頭,所謂‘人生富貴何所望,莫遣黃金謾作堆’!”
樂靈見了忙上前一步,笑道:“軒哥哥怎么來了,太子可也回來了?”
眾人看去,暮色中只見一人白衣而立,衣袂翩然,俊逸出塵,正拱手道:“原來是靈妹妹,太子在慈寧宮給老佛爺回話,我閑著無事便來逛逛,只是不知方才這一曲是何人所唱?”
卻見慕容靜姝自船上下來,盈盈一福道:“歌曲贈知音,靜兒本以為,今晚怕是負了這太液湖了,不想還有人能沉下心來聽完這一曲!”
樂靈忙道:“這便是南安國的靜公主!”
墨軒亦還禮道:“在下漢世子墨軒,靜公主剛才一曲莫愁歌,真當如飛泉鳴玉!”
慕容靜姝笑道:“早聞世子才學過人,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虛!”
樂靈又忙介紹了大家互相認識,墨軒見了這幾人不由暗替懷杉擔心起來,又見張婷婉亦在其中,心下更覺不祥,便隨了她們一同前往慈寧宮。
一行人到了慈寧宮,便聽里面語笑晏晏,甚是熱鬧,原是太子墨凌帶了郭珉,懷杉正陪太后閑聊大考趣事。太后見人都到齊了,便笑道:“你們來的正好,這個便是咱們太子,都來見見吧!”
馬詩瑤并江紫萱都是第一次見太子,略有些局促,忙見了禮。江紫萱見太子貴氣天成,氣度不凡,雖不似墨軒般飄逸出塵,卻更是灑脫飛揚,豐神俊朗,故不由臉紅耳熱,低了頭不敢直視。慕容靜姝則只淡淡沖太子和懷杉一笑,懷杉心下一驚,這慕容靜姝竟是見過的,便是那日賞楓葉時偶遇的慕公子!
墨凌忙起身道:“不知太后宴客,竟是墨凌唐突了!”
太后道:“不妨事,聽聞此次大考杜淮山做了一篇奇文,可否給哀家念來聽聽!”
懷杉忙道:“都是坊間傳言,山兒豈有這等本事,老佛爺莫要當真才是!”
豈知慕容靜姝卻向太后笑道:“老佛爺果真是耳聰目明,靜兒這兩日在宮外閑逛,如今大街小巷處處傳頌的皆是杜公子的奇文呢!”
南安王妃嗔怪道:“靜兒放肆,大人說話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兒!”又向太后解釋道:“老佛爺莫怪,都是他父王慣壞了!這兩日街市上皆言,杜公子的文章確實不錯,不過太子之文亦是不俗呢!”
太后尚未答話,卻聽鎮(zhèn)北侯夫人笑道:“靜公主心直口快,王妃莫要怪她!我家侯爺便常教訓我,說我把萱兒管的太過,文靜知禮倒是不錯,卻不如別家孩子莽直大方!”說著便推了江紫萱出來,又道:“單說萱兒這歌喉,哪個不說好,豈知這孩子竟靦腆謙恭得很!”
江紫萱臉色微紅,偷偷瞟了一眼太子墨凌。南安王妃聽了這話,心中大怒,欲爭辯一番,卻聽慕容靜姝笑道:“靜兒多謝夫人體諒,我母妃育我這么多年,竟偏偏不如夫人知我懂我呢!靜兒自幼便單純可欺,哪似紫萱姐姐這般心思深重細膩呢!”
鎮(zhèn)北侯夫人臉色微白,訕笑道:“我所知所懂,便只有我家萱兒罷了!靜公主的脾性,自然只有南安王妃最是清楚!”又向江紫萱使了個眼色道:“萱兒來時便說,今日若有幸得見太子,便要獻歌一曲,此時可莫要再推脫了!”
江紫萱見此情景,不由惱恨慕容靜姝不留情面,又怨怪自己的母親不省事,卻也只得低了頭盈盈一拜道:“老佛爺莫怪,萱兒愿為太子……獻歌一曲!”
馬詩瑤見江紫萱面有難色,忙道:“老佛爺和諸位夫人有所不知,今日萱兒嗓音不適,咱們還是不要強她了。”又向江紫萱輕聲道:“萱兒莫怕!”
樂靈也道:“今日太液湖上,便是靜公主唱了一曲,紫萱姐姐確實不適!”
鎮(zhèn)北侯夫人聽了這話,氣得臉都綠了,卻也只得隱忍道:“哦?靜公主也會唱歌么?不知比我家萱兒,如何?”
南安王妃見鎮(zhèn)北侯夫人真生氣了,也不想與她鬧僵,便安慰道:“夫人莫要問了,若論歌喉,誰能及得上你家萱兒?”
鎮(zhèn)北侯夫人方降了火氣,笑道:“那便等明日嗓子好了,再讓萱兒給各位唱罷!”
漢世子墨軒卻突然笑道:“王妃真是謙虛了,剛才聽靜公主一曲,墨軒驚為天人!”
慕容靜姝偷偷向墨軒一福,又道:“世子謬贊,靜兒惶恐!”
太后見大家氣氛不虞,便道:“幾位小姐都是有才的,很好!哀家那日聽了萱兒一曲,確實繞梁三日!”又向太子墨凌道:“也罷了,你們既已都斯認過了,便回去吧!這三天你們也該累壞了,明日慶功宴上哀家再細問吧!”
墨凌幾個人忙叩謝了出來,懷杉隨了郭珉一道回了侯府,墨凌,墨軒各回府邸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