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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甬路就這么寬,不能讓兩個人并排走過。丹華與那籃輿都停了下來。
管弦附耳低聲對丹華說:“小姐,這是二姑娘的籃輿呢。”
丹華認得出來,這籃輿上繡著丹鳳朝陽圖的,不是謝蓉誰敢這么囂張,明著繡了鳳凰與牡丹?
只見那籃輿里的謝蓉掀開了窗簾,往丹華臉上瞥了一眼,很不屑地掀了簾子,說:“我當是誰呢?你們還站著做什么?還不快過去?”
管弦很生氣,丹華才是嫡女,哪有嫡見了庶,還要讓行的道理?
可是管弦知道謝蓉可不是好惹的主,也不敢為丹華辯駁。
丹華輕輕一笑,知道路就是這么寬,若是他們硬要先行,自己若是不讓著他們,無非又是和上次一樣,大打一場。她可不想,便對管弦說:“這邊的路太不好走了,我們繞個道兒吧。”
丹華與管弦便朝后退出,擇另一條路。
籃輿從她身邊大模大樣地走過,管弦說:“小姐,您沒事吧?”
丹華搖了搖頭:“不就是讓個路嗎?難道還要為這點小事,氣壞了自己不成?”
管弦說:“小姐性格真好,真是讓奴婢佩服。”
丹華正要向前走,卻聽到身后吵嚷聲起。回頭一看,只見那臺籃輿與另一臺白底青綢的籃輿撞上了,另一臺籃輿內(nèi)走下一個柳腰桃腮的女子,丹華可是認得的,她不就是七姨娘嗎?
七姨娘姓薛,在府上眾姨娘中排行第七,年紀才剛剛十八,為謝修新納的妾室,只因大著肚子,所以一直在椒蘭院好生休養(yǎng),極少拋頭露面的。
管弦見了,得意地說:“小姐,太好了,這下可有好戲看了,誰叫二姑娘對小姐這般無禮呢,如今撞上了七姨娘,看她敢欺負誰去?”
丹華拿扇子敲了下管弦的頭,說:“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只見薛姨娘挺著個大肚子,瞪著杏眼看了看只比自己小五歲的謝蓉,哼了一聲:“謝蓉,我可是你的長輩,你擋了我的路,還不讓道嗎?”
薛姨娘身后的奴婢也說:“我家主子可是奉了老爺?shù)拿^去吃宮里送來的燉品,你一個庶女的,也敢擋我家主子的路不成?”
謝蓉哪是好惹的主,火爆性格上來了,一手一個耳光,在薛姨娘與她的奴婢臉上打去。
“真真是下賤胚子!”謝蓉罵人可不擇句,“有個下賤的主子,就會有下賤的奴才!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休說是你們這群破落戶,就算是公主來了,也得給我讓路!”
薛姨娘被她打了一掌,氣得要沖上去,被奴才們拉住了,說:“使不得呀,姨娘,您有著身孕呀,犯不得跟一個小毛孩子一般見識!”
薛姨娘哭了開來:“我要去找老爺,非要老爺打爛了你的皮,拿你去充軍妓不可!”
這薛姨娘罵人也不擇句的。
“我呸!”謝蓉指著薛姨娘罵道,“你敢再罵一句看看!我倒要看看,今兒個到底是誰打爛了誰的皮!”
薛姨娘干脆坐在地上哭開了:“我一個長輩的,倒給一個小毛孩子欺負了!”
謝蓉罵道:“你還長輩呢!我家長兄都比你大!我呸!有本事去我爹爹面前告我狀呀!我倒極愿瞧瞧,爹爹是幫你,還是幫我!”
一時吵得不可開交,驚動了府上的奴才們,有幾個跑去找了謝修。
管弦笑道:“小姐,您猜這最后,誰會贏呢?”
丹華噗嗤一笑:“不管誰會贏,最開心的,是我們,因為我們白白看了場好戲。可是,累的是演戲的她們。”
謝修派了長女謝芳過來,謝芳遠遠地笑著過來,扶起薛姨娘與謝蓉,笑道:“姨娘與妹妹這是怎么了?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壞了一家子的和氣?”
薛姨娘揉著大肚子,說:“哼,我倒沒什么,就怕動了胎氣,看她如何擔當?shù)昧耍 ?/p>
謝蓉正要回罵,謝芳止住了她,笑道:“既然二位都要先過這條路,我倒是有個主意。反正二位的籃輦都寬得很,不若擇其中一個,姨娘與妹妹都坐上去,讓擔夫們輪流將兩位抬去,這事,不就解決了么?”
二人聽了,還要說什么,可是看看,時辰都不早了,剛剛這一吵架,二人誰也沒贏,可是卻都誤了時間,只好哼了一聲,默認了這個方案。
于是,這兩個方才吵得不可開交的女人,坐上了同一臺籃輦,走了。
丹華看著謝芳,這真是王熙鳳那樣的優(yōu)秀女子,什么事在她手上,都能輕快搞定。
謝芳這時看到丹華了,上前來握了丹華的手,熱絡(luò)得緊,笑道:“妹妹這是要去哪里?怎么也在這條小路上走了?”
丹華說:“母親要我過去學針線,也是湊巧,走了這條小路。”
謝芳笑道:“這李嬤嬤可是宮里的名線,妹妹可要好好學呀,這學成了,可是要為玉雅公主作嫁衣么?”
丹華一怔,看了謝芳一眼,謝芳臉上還是美艷的笑,她想,陳氏對她說的嫁衣的事,府上知道的人可不多,縱是與謝修最親近的李姨娘,也還不知,怎么謝芳就知道了?
也許,謝芳是在試探她,想從她口中得出什么消息來。
想到這里,丹華也笑道:“為玉雅公主做嫁衣?姐姐是聽誰說的?難道這公主的嫁衣,也輪得上我們繡制嗎?”
謝芳聽了,笑得更燦爛了,說:“我也只是猜的,好了,我還有事,不打擾妹妹了。”
謝芳左一聲“妹妹”,右一聲“妹妹”,這叫得可真親熱。不過她沒從丹華口中試探出半句來。
丹華便往前走去。
走過曲折的回廊,這才走入陳氏的院子內(nèi)。
撩開珠簾,卻見那錦玉繡帳中,坐了兩個婦人,其中一個是陳氏,另一個,臉生得很,胖而紅潤的臉,肥厚的肚子,穿著銀青色碎花開襟裙,發(fā)髻上墜著天保萬壽簪,福氣滿身,可是臉上卻并非慈眉善目,眼角半吊而起,一副多事刁鉆之氣。
不必說,這個定是李嬤嬤了。丹華今日可要拜她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