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好大的雷聲,騰舞白龍直沖小小官衙,有十幾米粗,完全將那片地域籠罩在其中,周邊民眾不自禁出聲,想到那里,有夏侍郎。那是,好官。
要是他死了,要是他死了……。
有人焦急的跑去看,沒等他們跑到官衙,已經(jīng)看到夏侍郎悠哉悠哉的走來,在他身邊跟著白不丁那莽漢。眾人松了口氣,夏侍郎沒死,想想也是好笑,要是夏夫子那樣的好官也給雷劈死,豈不是大大的笑話?他有功于民,又未曾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哪來的報應(yīng)?
既然無事,這些人也就散了,末了還不忘記對夏侍郎作個揖什么的,算是聊表心意,問候問候。夏弦也一一回禮。
如此走一路,眼看要到了家門,白不丁終于忍不住問道:“那雷電……?!?/p>
夏弦白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神仙,天知道為何要劈我兩?!?/p>
嘴上說著,他心底卻陣陣翻涌,那根本不是雷電,而是一種未知的力量,對自己沒有一點害處,但似乎也沒一點好處。雷電劈下的那瞬間夏弦差點以為自己完了,會被劈死,沒想能劈碎大山的閃電落下,似乎白不丁也被波及,卻恍若無事,當然,大部分雷電全沖自己腦門來。
他只感覺像是被普通人一拳打在腦門上,對于現(xiàn)在的夏弦來說,被常人一拳打在腦門,什么傷害也不會有,連腳步也沒分毫晃蕩,更不用說暈了什么的。眨眼之中,未知多長的雷龍如長鯨吸水,被夏弦的腦門全部吸進去,想必白不丁也和自己一個模樣。緊接著就是兩人離開官衙,遇上前來查看的百姓。
夏弦默默的撫摸心臟位置,那道閃電,現(xiàn)在就在自己心底,像是一條銀河流淌,從左心房沖刷右心房位置。就是不知這東西什么來頭,好生霸道,將赤血都逼開了,猶如一霸。
他摸了幾下,發(fā)現(xiàn)沒什么壞處,也就暫時不理會,只想著向諸葛孔明請教請教是怎么回事。那日劉備得逃大難,夏弦隨著他進了城,終于見到那位傳說中的智慧之神,諸葛亮,也見到了盔甲下藏著的趙云面孔。
孔明儒雅,趙云俊俏,不用說紅臉的二將軍是條粗猛漢子。劉備集團手下的能人他都見了一個遍,當時孔明還笑:“夏夫子年紀輕輕,未來不可限量?!?/p>
這句話出,大家都知道孔明很看好這位小小夫子,一打聽才知曉,這位夏夫子敢以一身之力戰(zhàn)數(shù)百虎豹騎士,著實下了一跳。那些虎豹騎,可是連曹孟德都會去為他們講經(jīng)呢!身上有了浩氣打磨,天長日久,戰(zhàn)斗力不弱于一般的秀才,就是夫子遇上了數(shù)百騎,也是個死。
這位夏弦夏夫子可真是厲害,是以大部分人都對他有了三分重視,不敢因其年紀太小而輕忽。至于打發(fā)他來治理江夏,不過是大家伙對他的一次考驗,讀書人縱能殺千百敵,不能治理好地方,終究不堪大用。
夏弦干的還不錯,數(shù)月以來,將這個城市治理的井井有條,深得民眾愛戴,要是長此以往,過個一兩年,他晉級大夫指日可待??上麄儾恢獣裕南冶静皇谴私缛?,他們也不過書中人物,這世界的百姓愛戴無法支撐起夏弦晉級大夫,夏弦需要的,是現(xiàn)實世界的官位和百姓支撐。
帶著白不丁走在大街上,夏弦不時指指點點:“這戶人家兒子叫程云,前幾日隨周都督去騷擾曹軍,不幸遇難,被流矢射了頭死去,今早我才接到通報,明日里叫官衙擠一擠,送些錢貨與他,也算是軍中撫恤了吧!”
將與曹軍大戰(zhàn),軍糧緊張,所有的錢糧都在調(diào)動,哪有什么撫恤可發(fā)?幾個大錢,升斗米面就算是撫恤了。只是如此,不免寒了前線將士的心。夏弦也只能盡力從官衙用度中擠出一點送去,撫慰撫慰百姓。
天殺的打戰(zhàn)!天殺的曹孟德。
夏弦看著遠處圍觀的人群,其實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圍觀了。那邊是告示,剛剛貼出來的時候里外三層都圍滿了人。至于其中的內(nèi)容夏弦最清楚不過,那張告示乃是出自自己之手。
“曹賊,字孟德,起兵陳留,扶漢室危矣。其時豪杰多投,帶甲千萬。然吾聞,木長泡泉根腐也,肉日久腐也,人專權(quán)昏也。曹賊無德,心志不堅,已為權(quán)勢迷眼,為仇恨迷心。為報父仇,初平四年,攻陶謙,屠徐州城,凡殺男女數(shù)十萬人。雞犬無余,泗水為之不流。
興平二年,破張邈,屠雍城……。建安三年,征呂布,屠彭城……。官渡之戰(zhàn),坑殺袁紹降兵七萬……?!?/p>
后面就是一大堆的屠城數(shù)據(jù),藉此表明曹操是一個多么無德,多么兇殘的人。到文章末尾,話音一轉(zhuǎn)“汝等家室于此,歷百代而居,豈可由曹賊進城……?!?/p>
總之就是一句話,曹賊很兇猛,大家不能放他進來,不然那家伙來個屠城,大家一起玩完,那時候,你對得起你的祖宗嗎?對得起傳承了幾千年的家族血脈嗎?對得起你的孩子嗎?對得起……。
不要以為古人就是傻子,不懂輿論攻勢。否則也不會有建安七子陳琳寫的《討賊檄文》了,當然,那廝罵了曹操,最后和曹操同流合污,咳咳,這么形容也許不大好,應(yīng)該是被曹操賞識重用。
夏弦奉的命令就有這一項,宣傳攻勢,激發(fā)大伙同仇敵愾之心。要不是宣傳力度很大,依照當前的形勢,也許就有人不滿了,扯起大旗反抗也未必不可能。
百姓的口糧不足,還要支撐大軍行動,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何其難。
白不丁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垂下頭,一個字也沒蹦出來。
這表情難得見到,夏弦皺皺眉:“說吧!什么事?”
“官衙里沒甚么錢糧了,就連俺也是每天喝點稀粥,更別說酒肉來著。要是再擠,俺蹲在茅廁只能拉水了。”
這是在訴苦嗎?哪有白不丁說的那樣嚴重?夏弦想想“是了,白不丁精通射科,這一科的人最能吃,半稀半干的吃不飽,對于他來說真是一種折磨。他向我訴苦,是不滿意我在這混著,要是到了軍中,他這般的猛將自有飯食招待,哪能吃不飽?這廝是想要廝殺了。”
白不丁的心思很好猜,夏弦默默不語,帶著他向前走去。雖然夏弦也想?yún)⑴c這場千古留名的赤壁大戰(zhàn),但一切事情不是他說了能算?,F(xiàn)在自己是個官員,那就要服從上面的安排,否則大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亂套了嗎?
夏弦沒有接白不丁的話,官衙雖然窮,但還是能勉強吃飽的,和城內(nèi)某些百姓一比,就是天上地下的區(qū)別。不是有一句話說“能吃飽就是最大的幸?!眴??居所遠遠在望,夏弦“哎”的嘆口氣。
“人間百事最難調(diào),眾口不一言語雜?!敝x儒說的真好。白不丁期望廝殺,有些人又害怕廝殺。這真是,夏弦瞅了一眼白不丁,真是個莽漢??!當初我怎么就沒看出來呢?
二人居住的地方在軍中,軍營在城外,畢竟夏弦不是劉表一系的官員,這個江夏城也只是暫時交給劉使君居住而已,等于是借來的。夏弦自然也不能鳩占鵲巢,占據(jù)了原本你江夏官員的居住之地官衙。
事實上那位官員已經(jīng)很不滿,這個年輕人是什么意思?剛來就搶了老夫的工作。要不是劉使君一紙命令下來,夏弦有專斷自處之權(quán),恐怕還拿不下那官員,非得上演一遭熱鬧的官斗大戲不可。
遠遠看到夏夫子回來,大家都認識,守門的士兵還是當初和夏弦一起浴血奮戰(zhàn)的老卒。便開了營門,值守時候不能亂言語,那老卒對著夏弦裂開嘴笑笑,露出一口殘缺不棄的大白牙。
那口白牙掉了三五個,乃是長坂坡一戰(zhàn)時候被一位虎豹騎打掉的。至于他嘴里的牙齒參差不齊,是因為長期吃雜夾石子的糙米導(dǎo)致。如今考古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古人牙齒磨損的很厲害,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這個原因。
夏弦回了一個笑,拔腳往里面走去。
沒走幾步,又遇上一個熟識的老卒,那家伙表情有些激動嘿嘿笑著,偷偷摸摸靠近夏弦道:“夏將軍還記得我吧?”
這個動作有點搞笑,一個五二三粗的漢子,像是一個小受縮著腰桿,哈巴狗似的討好。夏弦樂道:“自然記得,你是余三,在家里排行老三,咱們一起從長坂坡殺出來呢!”
余三嘿嘿笑道:“我就說夏將軍肯定記得俺來著。對了俺想說啥?”他抓抓腦門,一拍手掌道:“對了對了,夏將軍快去,里面有人等著您。怕是要把您調(diào)回軍中聽用,俺捉摸著夏將軍是要領(lǐng)兵了,可請您記得俺,調(diào)在身邊做個親衛(wèi)啥的,不不不……親衛(wèi)也不需,只需做個火頭工就行……?!?/p>
余三很惶恐,這個說起來可是畏戰(zhàn)之罪。
而不遠處,有官員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