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放假那幾天，菲菲一直和女同學昭融一起逛街吃飯，倒也逍遙自在。也買了幾件衣服，其中有一件棗紅色的羊毛衣她特別喜歡，這件毛衣款式簡單，袖口卻有幾條不同顏色的線條作裝飾，顯得特別出色。

假期特別快就過去了，到了上班的時間。沒有領導在場，大家自然而然地放松不少。辦公室一改往日肅靜的氣氛，變得活潑了些。

菲菲正打印呢，發現打印紙用完了，于是去前臺找杜蘭領取。在DR，每個前臺都不只是負責接待工作，還有其他一些雜物需要處理，像前臺，就兼負辦公文具的保管和發放。

可能是剛趕完上一年度的業績，也可能是上司不在場，居然有幾個業務員在前臺和杜蘭閑聊。有一個業務員正在講笑話，把杜蘭逗得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菲菲樂呵呵地跑過去，也沒理會他們在說什么，打斷他們的談話，一過去直接就說：“杜蘭，我領一包A4打印紙。”

杜蘭立馬變了臉色，大聲說：“你們部門怎么用紙那么厲害呀，公司規定一張紙要用兩面的，你們怎么總不聽呢！”

所有人都轉頭盯著菲菲看。

菲菲有點窘，又有點委屈，心想：“我們部門用紙哪有比別的部門多呀，再說，公司是有用環保紙（兩面打印的紙）的傳統，但也要看打印什么文件嘛，又不是死規定。”只是看杜蘭氣呼呼的樣子，這話要是直說出來，怕會跟她吵起來呢。當下留下來也不是，走也不是，很難堪。

杜蘭冷冷地看著她，半晌，說：“你們陳經理批準了再來領吧。”

這不是明擺著有意叨難嘛，不要說領用辦公用品只要領用人簽個名就行，就算真的要上司批準，這會所有經理級以上的管理人員都去南京開會，上哪找經理批準呢？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開口幫她圓場。

杜蘭黑著臉不理她，自顧自地整理快遞送過來的物件。菲菲站了一會，只能垂頭喪氣地回座位上，坐著發呆。

俞敏在對面看她托著腮不知道在想什么，有點奇怪，便問叫她：“菲菲，你在干什么？”

菲菲便把剛才在前臺的事簡單說了，生不生氣的她倒不覺得，只是擔心文件打印了一半，另外一半可怎么辦呢？

惠蘭早知道這件事了，菲菲剛一走開，杜蘭便在QQ上告訴她。聽菲菲說起，她的嘴角淺淺地浮著笑，只是既不易察覺，也沒人注意到她。

俞敏一聽就覺得不對勁，從沒聽說過領辦公用品要經理簽名的，也沒見過有關這方面的任何文件呀。她稍稍沉思了一下，便對菲菲說：“哪有這種事！你跟我來，我們一起去看看。”

菲菲說：“好。”

兩個人一前一后去了前臺。

杜蘭一見俞敏，便熱情地笑著說：“俞敏姐，有事呀？”

俞敏也笑著說：“我聽菲菲說現在領A4紙要經理簽名？”

杜蘭看了一眼旁邊的菲菲，一邊急忙說：“沒有啊，是菲菲聽錯了啦，哪有這種事啊。”一邊掏出鑰匙，打開文件柜，取出一包A4紙，雙手遞給俞敏，又拿出簽名表讓俞敏簽名。弄得好像是菲菲在搬弄是非似的。

陳默開了兩天會，沒有接到菲菲的任何電話，有點想她，又不好直接給她電話，便把電話打到辦公室。

電話是俞敏接的。陳默在話筒那邊一聽是她的聲音，有點不樂意，只問：“有事嗎？”

俞敏爽快的說：“沒什么事，你開你的會吧。”她是屬于那種極度聰明的人，聽那一頭好一會不吭聲，明白了，眨巴眨巴眼，說：“就是昨天菲菲去領打印紙，前臺說要經理批準。一場誤會啦，不是什么大事。”

陳默說了一句：“知道了。”掛了。

菲菲沒想到俞敏會把這種小事報告給陳默，擔心上司會覺得自己工作能力有問題，這種小事也處理不好，不由得隱隱不安。

惠蘭在旁邊聽了，卻吃了一驚。本以為趁著陳默不在，聯合其他同事好好整整菲菲，沒想到俞敏會打小報告。還好她說了是誤會，而且由杜蘭出面，陳默也不會懷疑到她頭上。她當然不會把陳默已經知道這事告訴杜蘭。

杜蘭不知道情況已有變化，還是按照原計劃行動。

有一個開兩小時車到DR的客戶來找菲菲。他原是商務二部的客戶，合同執行后在產品上有一些變更，按DR的組織架構，這方面屬于菲菲負責的范疇。他已經和菲菲在電話中溝通了幾次，這次來找菲菲是希望能當面一次性解決。

到DR后，杜蘭接待了他，把他讓到會議室等著，奉上茶，說馬上去請菲菲。一轉身，卻依然回前臺繼續忙她的事情。

那個客戶在會議室等了一個多小時，還不見菲菲出來，越等火越大，終于忍無可忍，只得打電話找簽單的業務員，無奈業務員正在外面見別的客戶，不在公司。于是他怒氣沖沖地離開，臨走前放下重話，說原來DR是一家不守信用，不守誠信的騙子公司，只會騙錢，錢一騙到手，其他一概不管。回自己公司后越想對菲菲越恨，覺得她欺騙也就算了，不該浪費自己時間，最后發了一封措詞嚴厲的郵件，投訴到陳默那里。

簽單的業務員從客戶那里挨了一頓臭罵，一邊趕到客戶那里解釋，一邊也發了一封郵件投訴菲菲。

陳默幾乎同時收到兩封郵件。他分別給客戶和業務員回復，說他現在外地開會，7日回公司，到時候會了解清楚，并承諾處理這件事情的期限。商務二部的經理李曉東也聽業務員說了，開會空隙就來找他。

這時候菲菲遇到了一件事，需要陳默的指示，俞敏剛好也要打電話給他，菲菲便說：“俞敏姐，這件事你并在電話里請示了吧，我就不另外再打電話了。”

俞敏答應了。

陳默一接，又是俞敏打過來的，便訓她：“我在開會呢，你沒事不要給我打電話，純粹浪費我的漫游費嘛。”

俞敏便上趕著把自己要請示的事說了，又緊接著說菲菲托她說的事。陳默簡單地交待了兩句。俞敏又問他：“有沒有抽時間去游中山陵？”他沒回答，直接掛了。

俞敏掛了電話，伸伸舌頭，對菲菲說：“經理好大的脾氣。”

正好旁邊站著財務部的出納張大姐，聽她這么一說，便插話說：“開會是不太方便接手機，這也是實情。”

菲菲看俞敏挨了訓，心想：“還好不是我打的電話。”

她想著有個客戶說這兩天要到DR找她談修改產品變更的事，怎么還不來呢？連著聯系這個客戶五六次，每次對方都沒有接聽，直接掛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俞敏看她總打電話，對方總掛斷，便問她怎么回事？陳默不在，俞敏以代理經理自居，對其他同事的行為，總是頗多過問。

菲菲便把對方不知為什么，突然不接電話的事說了，俞敏皺了一會眉頭，不了了之。

四天很快過去，8日早上，所有領導們都齊刷刷在公司亮相。陳默還帶回了南京的雨花石，一人一份。

他先開部門會議，把在南京會議上的戰略方針傳達了，并布置了本部門接下來的主要任務。接著單獨找菲菲談話。

菲菲聽說客戶投訴的事情，驚呆了，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圓的。

陳默沉靜地說：“你給我個解釋。到底怎么回事？”

菲菲怔了半晌，把和這個客戶約好，但是沒來，電話也沒接的事情說了。陳默說：“證據呢？”

菲菲遲疑著說：“只是在電話里口頭約了，不是用郵件，沒有文字記錄。”

陳默陰著臉問：“誰能證明？”

菲菲搖了搖頭。陣默雙眉緊鎖，嘆了口氣，讓菲菲先出去干活，自己在小會議室里頭呆了好一會才出來。

俞敏看陳默臉色不對，悄悄在QQ上問他發生了什么事。

陳默簡短地告訴了她，又說沒有證據證明菲菲在約定那兩天有聯系客戶。

俞敏說有聽菲菲說過，也有看到她在打電話，只是對方沒有接。

陳默看到了這條信息，又跟俞敏對了時間，然后直接聯系客戶，向客戶詳細了解當天的情況，特別詢問他離開DR分公司后菲菲有沒有再聯系他。接著向業務員求證，業務員只是說當時他不在公司，只是接到客戶的電話，很生氣，具體情況他不清楚。

總結了目前掌握的情況，陳默感覺到問題可能出在前臺身上。他特地去找秋霖溝通。秋霖也聽說了這件事，商務二部的人都在議論呢，說得多難聽的都有。

陳默明確地告訴她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是現在的問題是，沒有證據證明前臺杜蘭故意不通知菲菲客戶到來。

這兩天，幾乎所有商務客戶部的同事見了菲菲都躲。菲菲很沉悶，臉色很差，無精打采的。她想，要么自己在DR是做到頭了，只有被炒掉，卷鋪蓋走路了；要么，勉強留在DR，以后商務客戶部的同事也不會配合她，工作難以開展，遲早做不下去，也只能走路。不管怎樣，總之是都得離開了。

清潔工阿姨小李也聽到了風聲，一次她和秋霜聊天的時候，納悶的跟秋霖說：“那天看到有客人來，杜蘭把他迎到會議室后就回前臺，怎么卻說菲菲不接待客戶呢？”

秋霖眼睛一亮，立刻問她：“你怎么知道的？”

她直著脖子說：“我在擦大門的玻璃嘛，呶，”她比劃著站在大門外對里擦玻璃的姿勢，“我全看到了啊。”

站在大門口，確實能望到前臺、通道和會議室。

秋霖小小年紀，卻是個鬼靈精，偷偷地按了兜里手機的錄音鍵，卻裝著聽不明白的樣子再問小李一次。

陳默聽到那段錄音后，立即拿了手機去敲李德辦公室的門。

李德也聽說了。現在陳默來找他，事情既了解清楚，又有人證，便沒什么好說的了。

秋霖去跟杜蘭談話。杜蘭聲斯力竭極力否認，并說這是有人借她背黑鍋，詛咒說害她的人不得好死。直到秋霖拿出小李的錄音，她才面如死灰，沒有話說。

秋霖宣布了DR對她的處理決定：鑒于她對公司的聲譽造成嚴重的損害，情節惡劣，在公司內部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DR將和她解除勞動合同，即時生效。

她剛簽合同四個月，要求按勞動法規定進行補償。秋霖說：“你造成這么惡劣的影響，害得客戶說DR是騙子公司，以后誰還和DR做生意？不要你賠償名譽損失就不錯了，你還要補償？”

惠蘭聽到杜蘭的哭訴時，半天沒有說一句話。她們本來以為陷害菲菲，人不知鬼不知覺，誰會懷疑到前臺身上呢，就算真的懷疑，也找不到證據，前臺去哪，誰會注意？就算有人看到了，以她們在DR苦心經營的人脈，也未必會說出來，到時候沒有證據，倒霉的就是菲菲。沒想到害人反害已，而且DR這一次的處罰這么嚴厲。

公告榜上把解除杜蘭勞動合同的消息貼了出來，才在內部平息了這次風波。

陳默代表DR向客戶道了歉，并約時間由業務員帶菲菲上門幫客戶變更產品服務。誤會消除，又服務到家，客戶還是很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