珙桐樹對話之后,我和酋長老公的感情不僅沒有進展,反倒因為挑破了那層窗戶紙,清晰地疏離起來。這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也可能是妹土和朔風的感情太深的緣故吧?,F在我們就連當初的那一絲絲模糊的曖昧也沒有了。
看來要得到一個原始社會男人的心也不是那么容易啊,我很沮喪,更多的是心痛。在現代社會嫁不出去的我,在原始社會也是一樣,是個感情上的失敗者,而且還失敗得很窩囊,連自己老公的心都籠絡不住。
感情戲沒了,就只有生活了。愛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這個道理誰都懂,我可以努力去生活,但是怎么也驅不走心中的那一絲疼痛,尤其是當他的背影離開洞穴的時候。
自從制作出了粗糙簡陋的土陶器之后,有唐部落就開始改變了飲食習慣,“石板燒”已經不再是我們的主要食譜了。我們開始用土陶罐架在篝火上煮食物吃,這樣不僅有助于消化吸收,而且煮出來的食物比那些石頭上烤出來的半生不熟的食物口味上要好得多。
又到了煮飯的時間,我們對時間的掌握完全依靠對自然光線的感覺,有太陽的時候時間感要強一些,太陽在天空的位置就是判斷時辰的最好辦法,當沒有太陽的時候,對時間的感覺就只能是憑借著個人對大自然光線的感覺了。這里的人都有著令人驚嘆的光線和時間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憑借的都是人對時間的直覺。
唐姐姐將去年秋季采集收藏起來的野黍子到了一些在土陶罐里,放在篝火上煮著野黍粥,還摻雜了好多我們采回來的野菜,一起緩緩地在土陶罐里攪動著。當野黍粥的香味兒彌漫整個山洞時,她才小心翼翼地用樹葉捧出一小撮黑乎乎的鹽來放入陶罐之中。我們在這里能夠吃到的鹽就是這樣一些黑褐色的東西。我那嬌嫩的腸胃和挑剔的嘴巴在這里早已經屈服于這里的環境了。
“唐姐姐,怎么只放這么一點鹽?”青青問道,帶著一絲絲不滿的情緒:“這幾天我們吃的越來越淡了,簡直沒有一丁點咸味。為什么不多放一點鹽哪?”
“青青,我們的鹽不多了,只能少放一些。要是再過幾天元唐他們還換不回鹽,我們就要斷鹽了。”唐姐姐嘆了一口氣。
“我們的鹽要從哪里換?”我問了一個在她們聽起來是很幼稚的問題。
“妹土,我們和你們清風部落都是一樣的,我們這些部落的鹽都要到神農頂的有姜部落那里拿東西去換。我們這里沒有鹽。”唐姐姐說。
我只知道鹽有幾種,有海鹽,井鹽,池鹽還有泉鹽。這一帶沒有海洋,自然沒有海鹽,也沒有什么鹽池,所以也應該不是池鹽。井鹽的需要開采技術,應該還沒有,據我的判斷,我們這里吃的鹽應該都是泉鹽了。難怪這些鹽都黑乎乎的,想必是那姜氏部落還沒有發明陶罐,不會用陶罐煮鹽,只是在石頭上曬鹽,刮下來才有了這黑乎乎的鹽。這樣一想,心中就透亮了。看來這黑乎乎的鹽也是得之不易呀。
難怪早晨我看見他們用木棒抬著一只獐子往西邊山谷中走去,原來元唐是帶著眾人到有姜部落換鹽去了。
傍晚時分,元唐他們回到了山洞,只帶回了很少的一點鹽。他將鹽交給唐姐姐說:“姐姐,有姜部落的鹽泉這段時間漸漸干了,他們說自己部落的鹽都可能不夠了,以后在也不能給其他的部落換鹽了。今天我勉強只換了這么一點鹽,你省著些吃。我把族里的事情安排一下,這兩天就準備帶幾個人到東邊蠻族人有皋部落那里去找鹽,那里有一個鹽澤?!?/p>
唐姐姐聽了他的話,臉色一下子慘白:“元唐,去有皋部落那里路途遙遠,山林密布,還要穿過一片大沼澤,再加上那些蠻族人兇悍殘忍,去那里的人都是九死一生。你不要去,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沒有別的辦法了,姐姐,再過一些日子,不僅我們部落,還有清風部落,扶風部落這些大小的部落都會斷鹽。我必須要去?!痹频脑捳Z總是這樣,聲音并不高,但是讓人總是不自覺地就服從了他。
我并不知道他們所說的東邊是什么樣子,不過僅據我所知道的一些不太確切的古代史知識來判斷,從這里往東走,就應該是遠古時期的荊楚之地。自古荊楚之地就被稱為荊蠻,三蠻,我想應該就是那里了。
那里本是我在二十一世紀的來處,是我的家鄉,但在這個時代,那里對我來說,卻是一片榛莽可怖的叢林和莽莽的荒澤之地。時間真是神奇的造物主,幾千年的時間過去,真就是換了人間。
元唐既然已經決定為這一片地方的人去荊蠻之地換鹽,大家也只有聽從他的吩咐,因為也似乎沒有其他的辦法了。聽唐姐姐說他們這一個來回,至少也得二十天左右。
遠行的人,干糧是必須準備的,我并不知道他們此前一般要預備什么樣的干糧,我要按照我的常識去做。我征得唐姐姐的同意(在這里,所有的糧食和物資的使用分配都是由她具體掌握。),拿到了一些野麥子,在石板上用大石塊碾碎了,在土陶盤里和好面,然后捏成一個個的野麥面餅,在炭火邊烘烤,做出了二三十個黑褐色的野麥燒餅,因為沒有酵母發酵,這些餅硬硬的,實在是算不上好吃,但總比只揣上幾個半生不熟的野山芋總要強得多。
為了準備這些野麥面餅,我整整忙活了一天的時間。我將這些野麥燒餅一起交給了燕子,讓她明天交給元唐他們帶在路上吃。燕子高興地接過那些餅,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問我:“妹土,你怎么不自己給他們?”
我笑著對她說:“燕子,我也不知道他們在路上需要些什么,你為他們準備這些東西更好?!甭犖疫@么說,燕子這才稍稍緩和了對我的濃濃敵意。再說,能夠有機會在心愛的男人面前獻殷勤,哪個女孩不喜歡呢?
只是我,卻沒有勇氣面對我的酋長老公。我的擔心,牽掛,不安,憐惜還有隱隱的不舍都只能藏在心中,不像唐姐姐,燕子還有其他的族人那樣,可以幫助元唐整理需要的東西,可以促膝圍坐在元唐身邊,流著眼淚叮囑他們一定要平安回來。
我只能坐在我的角落,遠遠地看著他們。我是不是很傻很呆???以前我丹青可不是這樣的傻人兒一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