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盛夏的午后,我跟隨著元唐走出了有唐部落的洞穴,午后的陽光熾烈地烤著大地,四周的山林籠罩在一片濃濃的暑氣之中。
陽光將晷針投影清晰的印在石板上,我這才發現,我那日晷不知何時已經被人做了稍許的改變,晷針不知何時換成了一根更光滑合適的木制晷針,而且牢牢地固定在石塊中央,晷針的方向也似乎做了調整,還有石板做的晷面,也光滑平整了許多,尤其是上面的刻度,不再是模糊的劃痕,而是鑿在了石板上。
“是你動了我的日晷嗎?”我問元唐。卻見他已經將我甩在了身后,迅速地走下了山坡。
我跟在他的身后,他的步子太快,我哪里追得上,只得開始小跑著跟著他,不想因此泛動了受傷的傷腳,我不禁惱火起來,沖著他的背影叫到:“喂!你是賊嗎?不敢回答我的問題,就只知道往前跑。”
他不回答,回頭朝我粲然一笑,往山林里走去。
“我的腳很痛,你這個混蛋!”
見我如此惱怒,他這才放慢了腳步,回頭來扶我,滿臉的關心:“你不要跑這么快,跟在我的身后慢慢走就可以,我又不會跑掉。”
“誰知道?你這么詭計多端。”我沒好氣地說。
“我哪里有詭計了?”
“就有。”
“沒有。”
……
他就這樣扶著我,一路打著嘴仗,我們來到了香溪河邊的小山林里,這是我們常來的地方。夏日的午后,這片小山林里散發著濃郁的草木氣息。
元唐扶著我坐在樹蔭茂密的草地上,為我揉著傷腳,對我說:“妹土,你這只腳本身就傷得很重,再加上又在雨水中浸泡了很長時間,一定要護理好,不要留下什么病根。”
其實,我的這只傷腳就是從這以后,已經落下了病根,以后的時光中,一到變天的日子,就會酸痛難忍。并且我還差點為此險些送命,這是后話了。
眼下,元唐蹲在草地上給我揉著傷腳,我心中的怒氣自然就漸漸平息下來。
他這才抬頭望著我,正色對我說:“現在,你有什么話盡管問吧!”
“你要老實回答,不準有半點隱瞞。”
元唐將我的手拉到他的胸口,神情凝重地對我說:“妹土,你要相信我的心。”
我“撲哧”一笑,甩開他的手:“我再也不會被你這副道貌岸然的模樣給騙了。”
“我有我的考慮。”他老實回答。
“朔風沒有你這么多的曲曲彎彎,他比你要直爽得多,不用我費心去揣摩他。”我笑著說。
“不要這么說。”他望著我,有點點受傷的模樣,說道:“你這樣說,我很難過。”
“你就是沒有朔風好嘛。”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捂著胸口退到樹邊,緩緩地靠了下來。好久都沒有吭聲,見他如此,我反倒心中有點不忍,只有過去安慰他了。“生氣啦?族長?”
“唔!”
見他當了真,我反倒無語了,只有默默地陪著他坐著了。
“妹土,你說得很不錯,和你一樣,我的心也不是這里的元唐,我來自另一個時空。”元唐終于開了口,午后的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照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絲神秘的色彩。
元唐開口講他自己的故事:“兩年前我糊里糊涂的突然來到了這里,成為一名叫元唐的病怏怏男子。我和姐姐唐好從小就沒有父母,常常在有唐部落里受人欺凌。我身體不好,不能和其他男子一起出去狩獵,我向當時的族長說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希望他們能夠走出原始人生活的狀態,開始農耕生產。”
“他們聽了你的話嗎?”我問道。
元唐望了我一眼,無奈地笑著搖頭:“他們不僅不聽,還說我被妖魔附體,說我是異類,族人怕我將病傳給他們,我被有唐部落的人強行拉到荒野中去拋棄。夜晚,姐姐偷偷出來,將我藏到一個洞穴之中。”
“還是唐姐姐救了你。”
“不,不是姐姐。我當時已經奄奄一息,姐姐只能守著我哭泣。”他的眼光有些迷離,陷入了回憶之中。
“你怎么能活過來?”我的腦海中浮現地是一副凄涼的畫面,我原來一直以為我穿越過來,住在這樣的山洞,已經是夠凄慘的生活。卻沒想到,元唐的境遇要比我艱難的多,我已經能夠理解他的沉默和心思了。
“是朔風救了我。”
“朔風?”
“對,是朔風。當時他是清風部落的老族長的兒子,氣宇軒昂的一個帥氣勇敢的青年。他一個人進山打獵時,無意間發現了躺在洞穴中的我。”
我能夠想象出朔風當時的颯爽英姿,卻沒有料到他們二人之間竟然是這樣一種見面的場景。“朔風救了你?”
“是的,朔風給我喂了一些草藥,以后他就和姐姐一起,在我藏身的山洞把我救活了我。他每日都必然來看我,給我帶吃的食物,還給我帶……”他有些停頓。
我迫切地想知道他的故事,趕緊問他:“還給你帶什么?”
他望著我,伸手在我的鼻子上溫柔的戳了一下,笑著說:“還給我帶他的女朋友,妹土采來的草藥。”
唉!原來竟是這樣的糾結,我有點喜歡妹土這個身份來,這個女孩看樣子還是個最古老的女郎中先生呢。我這個現代人這樣占據了她的軀殼,確實應該比她做得更好才是啊。
“你和朔風就這樣成為了生死朋友了嗎?”我問他,想到朔風,腦海中不覺就浮現出他那英俊灑脫的面孔,心中的那份虧欠感更強了。
“是的。我在朔風和姐姐的照料下,不僅撿回了一條命,而且身體一天比一天健壯起來。這時候,有唐部落的族人也發生了為爭奪族長之位的爭斗,死了不少族人,有唐部落成為了一個弱小的部落。最后,連棲身的山洞也被外族強占了過去。一族老小不得不露宿荒山野林之中。”
“所以你就回去做了他們的族長?”我問道。
“不是,我只是為他們找到了一個更好的洞穴,就是我們現在住的這個洞穴,我和姐姐幫著以前族長重新安頓好有唐部落的老小,帶領著大家重新開始在這山林中生存下來。族長也開始逐漸接受了我的建議,準備開始轉向農耕生產。但是,他卻死在了一場山洪引發的泥石流中。”元唐的話語漸漸凝重起來。
“然后你才接替了他的位置。”
“是的。”他點了點頭。“我就這樣成為了有唐部落的族長,和有唐部落的族人相依為命。再后來,也就是一年前,朔風的扶風部落內訌,朔風被異人追殺,朔風要你來找我幫助他,你的阿爸毀婚,要把你嫁給我,你拒婚跳崖,我幫助朔風逃脫異人的追殺,把他護送出這片林區,朔風讓我成全你們,假裝娶你,讓我照顧好你,只等著他來接你……..這些你都已經知道了。”
我點點頭,元唐的述說讓我更清楚了我們到這個蠻荒時代來所發生的一切。
“你一直不肯告訴我,你也是穿越來的,是不是擔心我知道后,會愈發地賴上你?不肯跟著朔風走?”我很直截了當地問他。
他瞇著眼睛看了我好半天,壞壞地朝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