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干凈純粹的樣子讓人平靜，卻無法讓心安靜。我每天細數著繁花墜落的模樣，聽著內心的呻吟一點點地模糊掉。于是，開始分不清什么是我真正想要和能要的了。潛意識里東西時常在生與死的徘徊間而出現紊亂的現象，我這一刻的想法總在下一刻就被輕易否定掉。原來還是無能為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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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的抵死煎熬，黑暗漸漸隱沒到晨間的光線身后，有清脆地鳥鳴傳來空靈的氣息。
這樣本該讓人心曠神怡的清晨，卻因大家一宿的折騰而提不起一點興致。
慕容沖拉著慕容苓的手，眼神空洞而迷離。
看不出在想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面容蕭索而憔悴。
這個本是天之驕子的少年真的經歷得太多不是他這個年齡所能承受的責難，陰翳的眼里詮釋著過多的早熟和隱忍。
或許他心中的仇恨之火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可現在的他除了無能地沉默還能做些什么！
“額……大司馬，要不您先去休息一下吧……”碧兒剛趴在案幾上睡了一會，醒來卻見慕容沖還是呆呆地維持著一個姿勢，心里不免有些擔心起來，于是小心問道。
可是慕容沖卻像沒聽到一樣，仍然呆呆地沒有回應。
“額，大司馬……”碧兒來到慕容沖跟前，輕輕用手拉了拉慕容沖的衣襟，道。
“嗯？……”慕容沖這才反應過來：“怎么了？姐姐她醒了嗎？！”
“額……”碧兒剛想說沒有，卻在低頭的一剎那，看見慕容苓的眼睫毛振動了幾下，像是要醒了！忙道：“快看，公主好像有反應了！”
慕容沖即轉頭，輕喚了幾聲：“姐姐、姐姐……”
“額……”慕容苓口中發出微弱的囈語，蝶翼般美麗的睫毛艱難地撲扇了幾下，如玉明眸終于在這掙扎中閃爍著亮光……
“鳳皇……我……這是……在哪？我……”慕容苓像是還沒完全清醒，努力的轉動了一圈眼眸，艱難地不知道想說些什么。
“我去叫御醫！”碧兒連忙沖了出去。
慕容沖看著慕容苓，眼中的霧氣終于還是凝結成了淚水，順勢滑落。
緊握著她的手，道：“你身子還很弱，不要說話，先好好休息……”話語終于還是哽咽在喉里，慕容沖看著洇在淚中慕容苓模糊地容顏，心里不禁感慨萬千。
原來只要你活著，我就有勇氣面對一切！我最最害怕的是沒有你的人間卻依然還在繼續我沒有了依附的生命！我是真的不想你死啊……
而我……也不可能忍受沒有你的地獄——所以，我怎么舍得輕易死去？
這輩子，我一定要守護住我們曾經的誓言！請你一定要相信，一定要堅持……
“清河怎么樣了？御醫，快，快給清河看看！”苻堅聞訊趕來。
那御醫連忙上前給慕容苓把脈。
“啟稟陛下，夫人吉人天相，燒已經退了，就沒什么大礙了。只是因為流產，元氣大傷，恐要長期調理才能完全康復。”御醫起身作揖答道。
苻堅看著慕容苓已經完全醒了的樣子，心里的石頭也總算著地了。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臣覺得，夫人現在身子非常虛弱，還是先回到鄴城休養才是。這營地里帶的藥材也不十分齊全，恐不便于夫人身子早日康復。”御醫如實陳述道。
“嗯，回去。待會清河舒服一點了，就回去。”苻堅倒是上心得很，馬上接道。
慕容沖一直看著慕容苓，明知道苻堅就站在身后，卻連頭也沒回。
苻堅站著，想說些什么，卻終于作罷。
見慕容苓也沒再開口要說話的意思，猶豫了一下，就悻悻地走了出去，安排回鄴城王宮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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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數日回到鄴城處理事務的王猛在苻堅趕回鄴城之前，就聽說了圍場里發生的關于慕容姐弟的事。
看來，他一直以來擔心的事情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雖然他心里的擔憂難免更重了，但也苦于找不到好的方式進行勸說，只好一直忍著。
終于，剛安排好慕容苓休養的地方——就在她原來居住的宮苑里，茍太后的懿旨就到了。
這茍太后身為天王的生母，被苻堅尊為皇太后，她當年在苻堅除暴君堂兄苻生，而自立為天王的決斷中就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所以，苻堅對她一直很孝順，也很尊重她的意見。
其實，茍太后傳話的內容無非就是，見陛下久獵不歸，心里甚是惦念，另加之朝廷國事繁多，還望陛下早日還朝，心系天下黎民才是。
不過，這茍太后的懿旨倒來得正是時候，不僅警醒了苻堅，更給了王猛進言的契機。
聽了太后的旨意，苻堅自然就想起那個叫王洛的樂官來，于是就自個提起了他。
王猛見狀，忙接著進言：“打獵確實不是當務之急，王洛的話，萬不可忘記。陛下，若真以太后和天下百姓為重，還望盡早歸朝才是。”
苻堅見王猛也這么說來，心里自是明白其中深意。于是跟著兌現了之前說要獎賞王洛的玉言！賞賜了王洛一百匹帛，授官箴左右。
只是，說到回去，就想著慕容苓如今身子如此嬌弱，怎能受得了這番長途跋涉！
王猛見苻堅沉思不語起來，心里自有所悟。便道：“陛下對夫人憐愛，必是擔心夫人現在的身子恐不宜長途跋涉。要不就把夫人留下，臣自當好生照顧，待夫人身子好些，方便上路了即送其回去。”
苻堅見王猛都這么說了也不好再推遲還朝的時間。于是，只好應允。
只是，王猛卻更擔憂起慕容沖來，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開口道：“陛下……恕臣直言，慕容沖……”
“景略啊！這事……你就勿再多言了。再說，這歷代帝王有幾個沒個龍陽之好的呢！”苻堅打斷道，跟著轉過身去……
王猛看著，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男風古而有之，這卻是事實。而自漢以來，龍陽之好的君王也確實不在少數啊！本來，作為臣子，他就不好妄加多言，畢竟是天王自己的宮闈之事……
只是，眼下天王看上的不是別人卻偏偏是這故燕的皇子慕容沖，誰能料想這以后要是怎么的局面……
想著，王猛更是憂慮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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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到慕容沖的去留倒真是傷腦經了。
很顯然，慕容苓要留下的話，他是肯定不愿意獨自留下她而再回長安的。只是，苻堅又怎么可能舍得并放心讓他們兩人都留下啊！
苻堅雖然沒有明說，但準備離開的時候還是把慕容沖的行李也一并讓人打點好。
慕容苓心里很是糾結，不知道該怎么辦。她怕……怕她不在鳳皇身邊，鳳皇會出事……
可是，她心里也很清楚，苻堅不能答應他們都留下的！正在為難中，卻不想……
慕容沖竟乖乖地沒說什么就來和她道別了！
慕容苓心疼地看著慕容沖，眼淚強忍著糾結在眸子里。卻不知該說什么。
“鳳皇……對不起……”良久，慕容苓剛開口，慕容沖即將手覆上了她的唇，道：“清河，什么也不要說。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你……”
看著慕容苓眼眸里洇著的水汽，他心里還是疼得厲害！頓了頓，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感，接著道：“不管怎么樣，你也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我們倆都要好好的。不管以后會還要面對多少的艱難，你要記住，記住我們會在一起……好好的、都好好的……永遠在一起！”
慕容苓看著慕容沖眼眸里的堅毅，心中不驚一震。
已經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在沒有旁人的時候，他就固執地不在叫她姐姐，而直呼清河了。
想起小時候在紫薇樹的嬉戲，慕容沖對她說要永遠和姐姐在一起的話來，她還好笑，只是，如今卻怎么也笑不起來了吧！而他此刻那樣的隱忍還是讓她心疼不已……
她可憐的鳳皇，老天為何如此殘忍？讓他們承受這如斯的艱難……
可是，眼前的這個男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需要她去守護的孩子了，他身上仿佛帶著決絕地勇敢，在為這所有的不堪隱忍著！
到底又是誰給了他這般的堅強？
看著慕容沖轉身離開的背影，慕容苓久久地不敢眨一下眼，生怕這會是此生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