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公子,你的腿要不要包扎一下?”范義歌有些猶豫,他看著莫云的腿上劃傷,雖然不算嚴(yán)重,卻也還滲著血。
莫云望著桌上郁磊的寶劍,緩慢的搖著頭。郁磊信他,他卻失去了郁磊。現(xiàn)在連人在哪兒都不知道,茫然無頭緒。
范義歌嘆氣。
他們兩個在輕揚(yáng)班子后臺沒找見人,莫云就直奔了前面,已經(jīng)是人去臺空了。莫云瞅了一圈,竟是鉆到了臺子底下,在那里發(fā)現(xiàn)一個密室。只是密室凌亂,打翻的桌子,傾斜的籠子,不難看出是經(jīng)歷了一場打斗的。而打斗的主角,自然就是郁磊——她的劍在地上丟著,已經(jīng)出了鞘。莫云又前前后后的找了一遍,半點(diǎn)線索也沒有,兩人也只能無奈先回了客棧。
范義歌覺得,莫云就像一只惡狼,時刻準(zhǔn)備著撲擊,要把人的喉嚨咬碎,皮肉撕得骨肉剝離。他心底惡寒,竟是不大敢接近莫云:“莫公子,不然,我們教官府來……”
莫云搖頭:“不行。”
平叛主將失蹤,會引起恐慌。消息一旦傳出去,本來因?yàn)榧蓱動衾诖筌姷牡絹矶恢卑幢粍拥呐衍娨欢〞脵C(jī)攻掠。他們現(xiàn)在對陽州并不熟悉,一旦作戰(zhàn),卻沒有勝算。郁磊失蹤這件事,必須盡快解決,把郁磊找出來,不然就只能秘密處理,將消息封鎖,直到能夠代替郁磊的人過來。
“那我們……”范義歌焦急得手足無措,突然聽見風(fēng)聲,一道寒光從窗子射了進(jìn)來。范義歌揚(yáng)手,輕松的就接住了那光——一把匕首。
莫云已經(jīng)從窗子躍出去了,向著匕首來的方向,如同一只追尋獵物的狼,不讓獵物有逃跑的機(jī)會。
范義歌也忙忙的跟在莫云身后追出去,才沒多遠(yuǎn),就看見莫云正與一個女人交手。黑色的馬刀在白日流溢暗色的光,狠辣得如同狼牙,時刻要在獵物的身上留下血淋淋的傷。
女人很快就被莫云逼迫得左支右絀,狼狽不堪:“住手!你們不想找那丫頭了么?”
莫云倏然收刀歸鞘,立定如松,仿佛剛剛那個狠惡攻擊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只有那一雙狼眼睛,碧綠得如隨時卷起狂風(fēng)駭浪的海。
“你這是什么意思?”范義歌忙站在莫云身邊,追問,“郁,郁小姐呢?”他們?nèi)齻€出行本就是秘密的,在人前自然要掩飾。
女人如一支亭亭的清荷,正是明艷派的大師姐清葉。然而她看向莫云和范義歌的目光卻都是厭惡與憎恨,與那清荷的氣質(zhì)格格不入:“想找那丫頭?就跟我來!”她恨男人,最討厭與男人打交道。然而師父說讓把那兩個男人引來派中,讓小師妹仔細(xì)看清楚男人的嘴臉。
范義歌有些遲疑,看向莫云:“莫公子,這……會不會是陷阱……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
“我去。”莫云并不廢話。他背上背著郁磊的劍,背著郁磊的生死安危。哪怕是龍?zhí)痘⒀ǎ瑸榱擞衾谒家J,“范公子留下吧。”只是他要做的事情,卻不該連累別人。
“我也去!”范義歌忙說,堅(jiān)定的站在莫云的身邊。他不想被莫云小看了,更不想被郁磊嘲笑。
“哼!”清葉冷笑。此時兩個男人都這么積極,怕一會有他們再不顧人奪命而逃的。
清葉引著莫云和范義歌出了和裕城,上了不遠(yuǎn)處的一座山,山路行了一時,就到了明艷派。清葉最厭與男人打交代,帶著人到了,她便先離開了。
丹殷才是來接待的人:“兩位來了便是客人,請坐,看茶。”她優(yōu)雅舒緩的動作,宛如一幅夏日牡丹的絕色畫圖。
整個明艷派里全是婷婷裊裊,各樣的女子爭奇斗艷,看得人眼花繚亂。典雅別致的室內(nèi)裝飾,更是襯得仿佛總有各種的花香,從人的鼻息下淡淡流過。
莫云卻視若無睹:“她呢?”只問。
丹殷笑了:“公子想要見小師妹?那可得先過上幾關(guān)了。不然,是見不到人的。”
“你們要耍什么花樣!”范義歌惱怒,“什么小師妹?郁小姐呢?”
“原來小師妹姓郁。她可真是倔強(qiáng),我問了那么久,她都什么也不肯說。”丹殷輕笑著,“兩位公子又是貴姓?”
范義歌猛然察覺也許自己說錯了話了。郁磊不肯給人知道她的姓名,顯然是怕身份曝露,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仔細(xì)一想,莫云從未在這些人面前叫過郁磊的名字,只“她她”的問。他心里頓時慚愧,思慮不周:“你們究竟想干什么?要怎么才肯放人?”
丹殷見范義歌只問著,便也不再多做糾纏:“很簡單,過了這幾關(guān),自然會讓你們見到小師妹,到時候,只憑著小師妹選擇,是跟你們走,還是留下。”
“我們憑什么聽你的擺布?”范義歌冷笑,“這里若是陷阱,不但救不出小姐,還要把我們兩個也陷進(jìn)來,那不是得不償失了?”
丹殷靜靜搖頭,像是在說著“果然”,微微嘆息:“不過是請你們自行選擇罷了。你們?nèi)羰遣幌耄驼埢匕伞V皇且矂e想再見小師妹了。”
“你不怕我把這山踏平,把你們這里夷為平地?”莫云冷然。
丹殷被那淡然平靜的語氣嚇住了,莫云每次說狠話的時候,都是這樣平到?jīng)]有起伏的聲音,可是偏偏卻讓人必須相信,他確實(shí)做得出來。
莫云也當(dāng)真做得出來。他腰畔的馬刀都在隱隱叫囂一樣,要沖出來浴血。
“請便。”丹殷努力鎮(zhèn)定著自己,向著莫云,“只是小師妹現(xiàn)在被散了功,不過是任人宰割罷了。你若是讓我們師姐妹們流一滴血,小師妹也要流同樣的血。你自己考慮。”
他不能讓郁磊流血。莫云翹起嘴角,驕傲的草原狼無懼任何挑戰(zhàn):“哪幾關(guān)?”
“好!”丹殷暗自松了口氣,卻輕拍了手,喚了一群女子出來。這些女子身材都與郁磊仿佛,梳著同樣的發(fā)式,臉上卻都蒙著面紗。丹殷向著莫云和范義歌嫣然一笑,“選吧,看看哪個是小師妹。”
范義歌忙要湊過去,卻被丹殷攔住了。
“麻煩請遠(yuǎn)觀。”丹殷笑著,“還有,若是選錯了……”
“選錯了怎樣?”范義歌緊問。
“選錯了,選擇的人就自斷一臂吧。”丹殷倩然,笑意溫婉。
“憑什么!”范義歌大怒,腰間劍錚然出鞘。
“你們也可以不選,就此離開,再不來尋小師妹。”丹殷靜然,“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保證她平安無恙,還學(xué)得一身絕世武功。”
范義歌執(zhí)著劍,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不在。”莫云淡然說著。
“嗯?”丹殷詫異了。這蠻人一共沒有說幾句話,惱也沒有,怒也沒有,卻句句都是重愈千鈞,“你這是選了?你說這里沒有她?”另外一個男人還在與她糾纏條件,這蠻人根本全沒在聽的樣子,選完了。他不怕錯了要自斷一臂嗎?還是想要仗著自己武功到時反悔?丹殷驚疑不定,這蠻人總是出乎她的意料,“你要不要再選一次?這可是關(guān)系重大的……”她的話沒說完,就看見蠻人平直的伸出了左臂。
“錯了,你們就把它砍了。”莫云漠然,眼中無波無瀾。
“莫公子!”范義歌急得攀上莫云的左臂,想要拉下來,可惜紋絲不動,“你要想清楚!”
莫云不語,只望著丹殷,濃碧的眼睛要把丹殷看穿一般。
丹殷能夠看見,蠻人左腕腕脈上的一條疤。她深深呼吸了,強(qiáng)自抑住自己手上的微微顫抖,才又拍手。答案如何,她也不知道。這些都是師父安排的,不是親眼看見,她也不清楚結(jié)果。
那些女子一個個摘下了面紗,郁磊果然不在。
莫云桀驁一笑。以郁磊的性子,能這么乖乖被人擺布才是怪的。那些人中,必然沒有郁磊。
丹殷也不覺跟著緊張了,強(qiáng)自按捺著,笑了:“罷了,公子果然是了解小師妹的人。就請兩位跟我去見小師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