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黥莫連……”郁磊有些慌,緊忙拉住莫云的手,“我……你……”
莫云低下頭,看著郁磊緊緊攥著他的小手,并沒有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他只是拍了拍郁磊的手,笑著:“你過去吧。”
“我過去?”郁磊驚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那邊是男人在沐浴!你讓我過去?”
“你過來不也是要沐浴的么。”莫云淡淡的,好像剛剛郁磊從未對他發過火,從未對他說過那些嚴重的話,“和范校尉一起吧。放心,你過去就明白了。”
郁磊猛然醒悟了什么,眨了眨眼,望著莫云:“是你剛才過去的時候,發現了范義歌……”臉上突然紅了。
莫云輕笑出來:“看來以后我要做兩個人的護衛了。你們一起吧。”
郁磊也就不再多說,走到了潭邊,看見了范義歌。
“他”是她。披散下來的頭發比郁磊還長,解開了胸口的束縛,比郁磊更有女人的味道。輕抬素手,水流順著白玉一樣的蓮臂滑下來,都仿佛戀戀不舍一般,撫摸親吻著范義歌的皮膚。
范義歌正側著頭,揉著自己的頭發,卻在眼角瞥見又有人進來潭水中。她驚住了,急忙掩住自己的胸口,卻發現來的人是郁磊:“郁將軍……”囁嚅著,她的秘密被發現了,“你,你怎么……”
“你自己不注意,難道能怪我?”郁磊憊賴著,說得十分的無謂,“你該慶幸,沒被一群男人看見。要是在軍里,你現在就要被那群兵士們看光了,他們可不會客氣的。”
范義歌的臉騰的紅透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你瞞得可真緊。”郁磊見范義歌低了頭,恨不得把自己淹到潭里的樣子,也就不再逗弄她,嘆息著。想到范義歌看著莫云的眼神,想到范義歌面對著莫云臉紅,她突然笑了出來。原來,她一直防著的男人,也是女人。這么一想,以前自己的那些警戒的樣子,該有多么的可笑。
“你笑什么?”范義歌有些惱,有些窘迫。
郁磊卻停了笑,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幫我擦背吧。太好了,這樣就方便多了。”
范義歌認命的給郁磊擦著背,服侍著這位大小姐。良久,她才小聲的詢問:“郁將軍,能不能,別讓,莫公子知道……”
“為什么?”郁磊奇怪。
“我,我不想……”范義歌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卻總覺得,不想給莫云知道自己的秘密。
郁磊回頭瞥了范義歌一眼,散漫的說著:“晚了。”向著兩人背后示意。
范義歌訝然回頭,就見到樹旁站著的背影。她連忙鉆進了水里,無論如何都不敢探頭出來。這一下比被郁磊發現還要難為情,根本已經無地自容了。
郁磊很喜歡范義歌的反應,把人撈了出來:“是他先發現的,老實的給你當護衛。”笑嘻嘻的對著范義歌說,卻掩住了心里的黯然。她真的錯怪他了,還對他說了那么重的話。如果連她都這樣看待他,說他臟,那么又怎么指望別人能夠諒解他的曾經?他不讓她對他動情,可至少,她還是可以親近他的吧。
范義歌并不知道郁磊的念頭,只是在郁磊的調侃下全身都泛紅了。
瀑布的聲音很大,莫云慶幸,讓他聽不見別的聲音。他的背后是兩個女子,也許兩人正在嬉鬧著,撩撥著水玩,相互把水潑在身上,笑聲咯咯。郁磊很喜歡玩水,每次沐浴都要拖很久,散了歡快的笑出來,水聲輕揚。有的時候,郁磊會把在水中撿到的漂亮石頭從他背后遞過來,一截藕臂,白得晃眼。無論那石子多漂亮,在那只因為練武而粗糙的小手里,都顯得黯淡無光。
正走神,突然感覺一陣狂風,飛沙走石。莫云心里一驚,忙警戒了,卻見他的面前,緩緩走過來一只斑斕猛虎。金色的皮毛發亮,黑色的條紋如緞子,一雙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直直的盯著他看。
莫云不敢錯開眼,也與老虎對視。他知道,動物之間最講究的是氣勢,誰的氣勢弱了,誰就是被獵殺的對象。如果他的眼神稍微閃爍,猛虎都會撲上來咬斷他的脖子。他身上傷遠沒好,現在實在不是老虎的對手。而他更不能讓老虎越過他,去襲擊潭中的兩個女子。
狼眼睛與虎睛對峙,那兩潭濃碧藏著掀天的暴風雨。草原上的狼什么也不怕,天成的氣勢霸氣驚人。
莫云微瞇了眼,危險的信號從其中傳達出去,他把手輕搭在腰畔的馬刀上,微微弓著身子,蓄勢待發。只要老虎一個輕微的動作,莫云都會像一支箭一樣射出去,用馬刀割斷老虎的咽喉。
老虎也感覺到了,伏下了前身,有些微的退縮。
馬刀猛然出鞘,黑光帶著人影閃動。
老虎被駭了一跳,幾乎不假思索的向后一躍,逃出了馬刀的攻擊范圍。隨即轉了身,狼狽而逃。
莫云直看著老虎遠去了,才一點點的放松自己的神經,疲憊的靠在樹上。剛才動作太大,小腹上的傷又有些裂了。他胸口起伏,大口的呼吸著,冷汗流了一背。如果老虎不肯跑,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怎么了?”郁磊的聲音響起來,關切的扶住了莫云,“你的傷又流血了,我看看!”
這是范義歌第一次見著莫云的身體。她是女人,被發現了之后,郁磊和莫云反而不再忌憚在她的面前給莫云解衣了。那蠻人精壯的上身露在濕熱的空氣中,范義歌都能見著汗水順著淌下來,侵到圍裹著白布的小腹里去。線條像畫出來的一樣,輪廓分明的肌理看著就如一塊塊白色的巖石。范義歌看得臉紅,又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莫云由著郁磊給他忙:“看見樹上有果子,以前沒見過,想摘了吃。”
郁磊恨得拿眼刀剜人:“當自己好人呢?看見個果子也饞成這樣?”
莫云便不再說,只笑。
“是哪個?我去摘。”范義歌忙說,仰著頭看了一圈,果真看見一棵芭蕉樹,“這是芭蕉,莫公子以前沒見過?”說完真的提氣縱身上了樹,去摘芭蕉了。
郁磊卻看著那狼眼中的深深的碧色。莫云的眼睛平時是淺淡的灰,只隱隱有些碧色,卻不明顯。然而每到情緒激動的時候,卻會轉為濃碧,久久不褪。一個果子能讓他這樣?這話也就是唬一下范義歌罷了。
范義歌抱著兩串芭蕉,剝了一個,遞給莫云:“莫公子嘗嘗,味道如何?”
莫云接過,也就咬了一口:“軟軟的,倒是很香。這果子有趣。”
郁磊順手推了一把莫云:“輪到你了。傷口小心水。”還塞了一串芭蕉在他懷里。
范義歌知道是讓莫云去沐浴,窘迫羞澀,忸怩了起來。聽見莫云去了潭里,急匆匆就走。然而走了幾步,卻沒見郁磊跟上來,不禁回頭:“郁將軍?怎么不走?”
郁磊只搖頭,打著呵欠坐到了樹下。
范義歌去看郁磊,卻不想眼角瞄到莫云解衣,正赤裸了下水。她臉上騰地紅透了:“郁將軍怎么還不走?”
“他替我們守著,難道我不該也替他守著?”郁磊半瞇了眼,看來頗想睡覺。
“莫公子是男人,又不怕,要守著什么?”范義歌怎么想,都太奇怪了,“郁將軍,我一直都覺得奇怪,莫公子……為什么,好像你很在意男人在莫公子身邊,而不是女人……”把心里的疑問問出來,“就是之前,你們不知道我是女人的時候,你也防我防得厲害。莫公子自己也是很注意的。反而是現在,你和莫公子都放開了。這不是很奇怪么?難道不該是反過來才對么?”
范義歌的問題,郁磊答不了:“我們想怎樣,與你何干?你卻來管?”郁磊閉上眼睛,做出睡著了的樣子。
范義歌沒什么辦法,也只能找了地方坐下,背對著潭子。
兩人正相對無言,卻聽見樹林里悉悉索索的,兩顆虎頭在樹后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