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有云:“存其形,完其勢;友不疑,敵不動。巽而止蠱。”是謂金蟬脫殼也。三十六計,計計有謀,擇其善而從之,可以逃出升天也。
楚夕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說的。誰知這一大堆文言文剛出口,就被方婉兒敲了個爆栗:“唧唧歪歪廢話這么多,欺負我聽不懂是吧!你就直接說該怎么做!”
楚夕翻了個白眼不跟文盲一般見識,干脆的說道:
“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冥劍山莊,我們需要三個步驟……”
定親宴當天一早,寧墨軒便帶著楚夕一行去想柳莊主辭行了,說是有急事要回家,柳莊主自然是要放行的。楚夕一行變這樣大大方方的出了冥劍山莊。而另一邊,伺候柳小姐的丫鬟來叫小姐起床,發現小姐蒙著頭睡在被子里,怎么也叫不醒,只得任她再睡。直到發現不對勁,壯著膽掀開被子,被子里確是一個被敲暈了的丫鬟!這才去通知莊主和夫人,莊主立馬下令四處搜尋,但礙于莊內人多手雜,家丑不能外揚,搜查進展十分緩慢。就在這時,莊主終于想起了最有嫌疑的楚夕,一聲令下,侍衛林辰便快馬加鞭追人去也。
等到林辰追上駕著馬車慢慢行駛的一行人之后,卻覺得很奇怪。楚夕聽說方婉兒不見了,立馬露出驚訝的表情,并表示方婉兒并未跟她在一起。搜查馬車,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找遍了,也沒發現方婉兒的一絲蹤跡。無奈之下,林辰只好打道回府。
柳莊主大怒,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先安住客人。派人通知夏止尋后,便對外稱柳小姐病了,不能見客。定親宴依舊進行著,只是少了個女主角而已。
百里之外,冥劍山莊附近的某個小鎮上,一輛馬車緩緩駛過,駕車的是江懷安和陸非衣,馬車在某個牌坊前停下了。方婉兒就勢跳上了馬車,還未坐定便向對面的楚夕問道:
“怎么樣,一切還順利吧?”
楚夕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扣成一個圈,豎起另外三根手指:
“O啦~”
方婉兒大喜,拍了拍楚夕的肩膀:
“好樣的!居然能在冥劍山莊有內奸接應我,提早離開。那群蠢蛋一定還以為我是跟你們一起走的,哈哈,誰知道姑奶奶我早就出來了!這招明修戈道暗度陳倉真管用!”
楚夕忍不住打斷她:
“那啥,那個字念棧……”
“……,管他的,反正我就是自由啦!”
楚夕被方婉兒雙手高舉的動作逗笑了,挪揄道:
“拜托,姑娘別這么高調,你是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你逃婚了么!”
“這算什么婚啊!我又沒想真的要嫁給那個夏止尋,權宜之計你懂不懂啊!”
“好吧,權宜之計我懂的。有句話說得好: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所以你為了自由忍辱負重犧牲自我,真是委屈了啊。”
“不委屈,為了自由嘛。”
楚夕繼續翻了個白眼,自從跟方婉兒重逢后,總覺得白眼不夠用了。暫時安靜了一會兒,楚夕突然嘆了口氣。
方婉兒正在呼吸自由世界的新鮮空氣,冷不防被這嘆氣聲一驚,問道:
“你嘆氣干嘛?”
楚夕做悲戚狀:
“今日這一走,下次參加你的定親宴可就是遙遙無期咯!”
方婉兒畢竟是大腦回路簡單明了的方婉兒,當即問道:
“為什么?”
楚夕給了她一個看吧,果然是這樣的眼神,悠悠道:
“就你這樣的智商,很長一段時間內,是沒辦法嫁出去了……”
方婉兒扯了扯嘴角邪邪一笑,開始擄袖子,轉手腕的時候骨頭咔咔作響:
“楚二丫!你剛才說什么?請你大聲的,用力的,清晰地再說一遍。”
楚夕立馬換上狗腿的表情:
“……我……我剛才是說方姑奶奶以后成親肯定特大陣勢,方圓百里的親戚全都請來,十里長街送婉姐,你爹收禮錢都會收的手抽筋……”
話一出口,楚夕立刻發現了不對。果然,方婉兒的眼神黯淡了下去,頹然放下雙手,嘆氣道:
“我那方老爹……估計是不會愿意來了。”
楚夕張了張嘴,想安慰她,卻見方婉兒深吸一口氣,故作輕松道:
“說說你吧,你要是成親,想要請什么人啊?”
楚夕突然就郁悶了,因為她想到了自己。穿越前,她沒有爹娘,穿越后,她有了楚老爺和楚易風這樣的親人,可是她這次出來找解藥,困難重重,也不知道楚易風能不能撐下去。她最想請的,也就只有這兩個親人了吧。又長長的嘆氣:
“唉,我要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
手上一暖,楚夕側過頭去,是寧墨軒突然輕輕捏了捏她的手,他的臉上沒有平時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而是用他黑曜石般幽深的眼睛看著楚夕,一字一頓地道:
“會醒的,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楚夕心中一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馬車里的氣氛靜的出奇,只聽得到車輪壓過凹凸不平的路面發出的碰撞聲。
良久,還是方婉兒先打破了略顯曖昧的氣氛:
“沒人說話這氣氛還真是有點怪怪的啊!”
頓了頓,方婉兒又道:
“真想知道我那便宜爹娘聽到我不見了之后會是什么反應啊!”
說到便宜爹娘四個字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語氣竟像個離家出走的孩子。
可不就是離家出走么,離開了養父的家,出走到親生爹娘的家里,然后又離開親生爹娘的家出走。嘆了口氣,方婉兒又打起精神問道:
“話說回來,你那個內應是什么時候找到的啊?靠譜不?會不會回去告密啊?”
楚夕愣了愣,應莊主夫人的要求,她并沒有告訴方婉兒莊主夫人也參與了她的逃離計劃,只說自己花錢買通了內應。可是此時,看到方婉兒毫不知情的臉,又想到臨走時莊主夫人隱忍悲戚的表情,她猶豫了,一咬牙,實話便脫口而出:
“其實,那個人是你那便宜娘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