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韻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就肯定會有事情發生,而且,會落在自已身上,要不然,四小姐不會這么好心,要真這么好心,當時就不會打得那樣嚴重了。
掃雪到門外弄了一杯水,清韻和著藥吃了下去,果然好了許多,到了晚上,一個又聾又啞的老婆子進來了,那就是盧婆子,她是專門給四小姐院中的丫頭們做飯,順便給四小姐燒水加餐什么的,四小姐的飯菜雖然有專門的廚子伺候著,然而保不定她平時偶爾要個什么的,這時,盧婆子就管個用了。
盧婆子端來了兩碗飯,一碗青菜葉子,朝她們笑了笑,露了一下沒牙的嘴,便出去了。
清韻預料的事情很快就來了。
平靜地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便有人來叫了,而這時,清韻竟已像沒事人似的,身上也不怎么痛了,她和掃雪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走了出來。
清韻自穿越以來,一直在房子里呆著,對外面的世界渴望又害怕,今天她終于走出來了,在門口,她閉著眼睛,捂著咚咚直跳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氣,這種狀況,是她要上級匯報工作的前的情形,然后,她把眼睛閉開了,現在正是清晨,外面光線很柔和,但對于在陰暗里呆了幾天的清韻來說,還是有些不適應,她瞇著眼,慢慢地跨出了那一步。
門外是個小院子,半圓形的一片地,再過去便是一簇簇的竹子,青翠欲滴,竿竿生涼,竹子里面有小鳥在高聲低聲地唱著歌,原來,印在窗戶上的影子是竹枝,清韻笑了笑,這倒和自已現在這個名字般配,只是四小姐那樣一個刁蠻的人,怎會住在這么一個長滿竹子的地方,在清韻的印象中,只有像紅樓夢中脆弱得像紙人兒似的林妹妹才會住這種地方,她搖了搖頭,和掃雪并著肩,穿過那斑斑駁駁的葉間灑落的初陽,迎著略帶涼意的晨風往前走去。
掃雪告訴清韻,明日是九月初九,重陽節登高望遠的日子,二夫人園子里的菊花今年開得特別燦爛,所以,老夫人要在明天去二夫人院中賞菊,當然,老太太賞菊這事,是年年都要進行的,只是去年,是在自個兒的院中。
因老夫賞菊這事,便勞師動眾起來,這次叫她們去肯定是分派任務。
清韻點了點頭,心里卻在冷笑著,原來為這事,四小姐竟將萬靈丹給自已吃了,就是怕分派任務時被人看見吧!
順著屋角轉了個彎,便來到前院子,原來這里有兩個院子,后面是仆人住的,前面是四小姐住的,清韻看著那院子,微發了一回呆,一道矮墻開了一道月牙門,順著墻邊密密地栽了許多的高大的芭蕉葉,芭蕉葉下是無數的一串線,現在正開得紅艷艷的,院子中間有一塊怪石,上面能坐人,也能放東西,旁邊是一株紫薇樹,這時也開得燦若云霞,再過去,便是一條蛇形的畫廊,廊上面掛著各色的鳥籠,清韻一個一個地看去,有八哥,有百靈,還有一只雕花籠子是空著的,想必就是這個,自已就是因為這個挨了打,清韻覺得很奇怪,這里的鳥很多,自已為何獨獨放了那一個,而且,聽說還是四小姐最喜歡的。
“清韻!”掃雪見她眼色看這里十分陌生,不由得擔心起來,想起她還沒想起以前的事來,又怕她出什么事,便小心地喚了喚她,指著畫廊后面,那一帶梅花窗格子對清韻說:“這是四小姐的閨房,你記住了,平常人等,不得入內!”
清韻點了點頭,掃雪見院內無人,靜悄悄的,想是四小姐一大早給老夫人請安去了,這院子里的其她丫頭見沒有人,也跑出去玩了,也不知鳳兒在哪里,現在清韻這樣子,實在不宜見到人,特別是她。
所以,掃雪緊著就和清韻走了出去,出了院門,外面是兩排高高的櫻花,這個季節,花兒早就沒了,只要紅紅的葉子在風中翻動著,地上又有了一些落葉,掃雪看著,說:“看今天是什么任務,要是結束得早,就回來把這個掃一掃,省得別人講閑話!”
清韻點了點頭,面前是條石子路,往兩頭延伸了去,兩邊都是茂林修竹,細花淺草,掃雪打頭,往右邊走了,她指著左邊道:“這是往老夫人那里去的路,我們要去管家院內!”
她是怕清韻真的失憶了,便一個勁地提醒。
清韻哦了一聲,沒有回答,兩人沿著那石子路走著,想是昨日下了點雨,地上還是濕濕的,那石子走起來略有些滑。
一路上,掃雪又說了些話,清韻都一一記在心中,兩人略走了一會,到前頭有個分叉路,路口有一株大樟樹,兩人又往左轉了,不遠處,又看到了一座橋,橋上這時走過來幾個人,打頭一個穿著紅色的披風,是個姑娘的樣子,不過身高較后面的人矮了個頭,想是只是十三四歲的樣子,身量還沒長成,她手里拿著一枝花兒,臉面看不真切。
掃雪拿眼睛看著,忙拉著清韻往樹后一躲,輕聲說:“這是二老爺的小姐,脾氣怪得很,我們別惹她!”想起清韻這個樣子,還是少見人為妙。
清韻奇怪地看了看掃雪,平白無故的難道她會生什么事不成,想起四小姐打了自已,弄得遮遮掩掩的事,清韻就有些不以為然,不過,她明白掃雪的心思,不由得帶了些感激,也隨她了。
大小姐并沒有往這邊來,而是過了那橋,直往側面去了,掃雪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拉著清韻出來,直往管家院里去了。
一路上又碰了些熟人,還好有掃雪在一旁解圍,清韻又默默地記住每個人的相貌等,這個對她來說不是難事,她們公司里的那些客戶,只要見一眼她就不會忘記,而且能隨時叫上名字,這樣做,無非是讓人感到被人重視,心里舒服而已,不過,這一次,卻是為了讓自已在這里好好地活下去做準備。
管家院很偏僻,從地形上看,應該在園子的西北角,門前是高高大大的樟樹,把它遮了個密不透風,不遠處又是一處小山包,山包上滿是翠翠綠綠的小樹和花,管家院就是山包下面,一個凹地,無論遠近,誰都發現不了這兒還有一處小院落,而袁府的管家和管事們,就是在這里辦事,因這兩天府內有一件大事,那就是老太太賞花,她們調齊各處粗使丫頭們前來聽令領簽。
兩人轉過橋時,又匯集了兩三個丫頭,掃雪先打招呼,一個是五小姐院里的紅玉,有兩個是從廚房那邊叫過來的清兒和燕兒,三個人也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平常這些人不大在一起,這湊到一起了,就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清韻還有些陌生,只在一旁聽著,不時笑兩下,那些人也不計較,因為,她們認為,清韻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幾人一起轉過那小山包,往管家院子里去了,清韻抬頭看時,這是一個簡單的院子,門前一溜兒白墻,正中一個大門,門極厚重,漆著紅漆,正開著。
這時,里面剛好出來四五個人,由一個三十來歲的媳婦領著,往外走來了,迎頭碰上清韻和掃雪她們,便點頭打了一下招呼,自走了。
掃雪悄悄地對清韻說:“這是菊香的嫂子,現在在二夫人那里當差,沒成想她今天也來了!”
清韻點了點頭,想著,這里的人一個個都不簡單,跟著后面進去了。
里面是正面后面是有幾間敞廳,后面是三四間抱廈,屋檐飛翹,前高后低,旁邊盡是綠樹,院兩旁也栽著一些榆樹什么的。
這五個人一起走進中間那間敞廳,里面兩邊排著兩排紅油交椅,不過是空的,想是平時議事才有人坐,正中一把太師椅,一個長條平板案,上面擺了一個筆海,上面零零丁丁地掛了一支狼毫,下面有一個綠色的玉石鎮紙,一方龜硯,里面還有半硯的墨汁在閃著黑光,不過,卻沒有看到紙,而那太師椅上,正坐著一個中年婦女,頭發倒梳得很整齊,上面還有支鎦金的玉釵,穿著一件青色的對襟窄袖中衣,下面看不清楚,只是臉上看起來極為嚴肅,似是常年不笑的樣子,兩個眼睛發出兇兇的光來,嘴巴緊緊抿著,似崩緊了的弦,隨時都有可能斷似的讓人膽戰心驚。
她旁邊還站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媳婦,這小媳婦長得潤澤,臉面兒也好看,灰色的背心,里面一件綠色的襖子,下面粉紅色長裙,她靜靜地站在那里,雖然沒笑,但卻讓人很舒服。
掃雪,紅玉,她們走上前去,清韻忙跟在后面。
掃雪先說了一聲:“五小姐院內的掃雪,清韻前來報到!”接著便是紅玉,清兒,燕兒,她們自報了姓名。
那管家抬起眼將她們看了個遍,最后將目光落在清韻身上,略停了一停,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最后才點了點頭,也不對她們說話,只對站在一旁的媳婦說:“金嬋,你領著她們去把石子上的青苔刮一刮!”
那叫金嬋的便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說:“林姐姐,我們刮哪一段!”
林管家正欲將一塊簽交給她,聽了她這么一說,那手便停在半空,道:“就刮落月軒至寶林社那兒一段吧,前面一段是田嬸子她們,早去了!”
清韻眼神的余光掃到林管家,見她略有些失神,不禁大為奇怪,她為什么會這樣。
金嬋忙低頭說了聲是,便上前接了簽,正欲領著這一干人出去,林管家又發話了:“你們仔細了,刮青苔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