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小廝答應了一聲,又往前走去。
這就是外院了,也是一般的假山怪石,只是較內院更為高大些,而且大多數都在墻邊,還夾著一兩棵的大樹,好像要遮掩內院里面的什么似的,再外面,就是一片石頭鋪就的大路,兩邊栽些大樹,清韻她們沒有走到大路上去,而是往側面的小路走了,一會兒功夫,便來到了門口,這是一個小角門,小廝們將門推開了,便站在門口,再不往外邁一步了。
劉嫂子拿出兩塊碎銀子塞到那兩個小廝手內,說:“哥兒們辛苦了!”
小廝忙客氣著,卻笑嘻嘻地接了銀子。
劉嫂子對清韻道:“走吧!”
話剛落音,卻傳來一聲:“且慢!”
劉嫂子嚇了一跳,忙回頭去看,卻是林管家,她匆匆忙忙地走過,看著劉嫂子道:“老太太說了,清韻姑娘打小就是府內生府內長的,袁府一向對下人都是極好的,所以,不賣了,劉嫂子你先回去吧,以后有生意再叫你!”接著叫人把清韻要送回去。
劉嫂子著急地說:“我那十兩銀子呢!”
林管家將一個包袱一丟,道:“這里面呢,你拿過去!”
劉嫂子忙接著,臉卻青了半邊,這丫頭名聲有什么重要的,大不了賣去青樓,說不定有幾百兩的賺頭了。
眼看著到手的鴨子就這么飛了,劉嫂子只站在那里心癢難當,咬牙切齒的。
林管家卻也不理她,只吩咐守門的小廝道:“你們把劉嫂子送出去,好生看著門!”
那小廝們不曾見到過林管家出來,只愣著,聽到林管家如此吩咐,便忙答應了。
清韻被她們弄得一愣一愣的,看不出她們這演的什么戲,一想到不能出府,那心里難受得不行,好不容易弄到只差一步,又功虧于匱了,看著林管家走上前來,欲待問一句,誰想林管家大概是看到她疑惑的眼光,便不理她,自進了院子。
那林管家臉色卻極為不好,這個讓清韻有些奇怪。
還是從那道側門進去,進了管家院子,院子中卻站著一位紅綾裙子的姑娘,清韻細細看了,卻原來是跟著老太太寸步不離的丫頭珍珠。
珍珠的臉色也極不好看,冷冷地站在院中,一直朝這邊望著,看著清韻她們過來了,才松了口氣。
林管家忙上前道:“珍珠姑娘,這清韻已帶過來了!”
珍珠冷笑了一聲,道:“老太太并沒有說要發賣清韻,倒是你們自作了主!”
這珍珠是老太太跟前最得寵的,老太太也極為倚重她,所以,不論院中的管家婆子,還是大太太這些人,哪一個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所以,林管家自是對她客客氣氣。
珍珠又說:“我們偌大個袁府,只有買丫頭的,哪里有賣丫頭的,大太太當時氣糊涂了,說出那樣的話來,本是不應該,老太太當著那么多人不好駁回,我們當下人的豈能一錯再一錯,這要傳出去,老太太的臉面何在,袁府的臉面何在!”她心里似乎還有氣。
林管家這么大的年紀,何曾受過人這么訓斥過,那臉色也漸漸難看起來,卻不敢和珍珠頂嘴,因拿眼瞪著金嬋。
金嬋看到這個情形,不得不出來了,她笑道:“珍珠姑娘,你別生氣了,這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會錯意,你看,人不是來了么!”
珍珠聽了這話,又看了清韻一眼,氣才慢慢好一些,因道:“好了,老太太不在這兒,也不知道這件事,既然人已經來了,也就算了!”
林管家忙上前道謝,珍珠道:“你也別謝我,就是老太太在,也是這個樣子!”一面又道:“老太太說了,叫人把清韻姑娘送進暗香居,她這樣的人,別的地方也不好呆!”
暗香居,在場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倒是清韻竟大為高興,掃雪不是在那里么,自已進去了,倒和她有個伴,她一時高興,忙說了一句:“多謝珍珠姑娘!”
這時,大家就更為吃驚了,這當然包括珍珠在內,不過,她們都以為清韻因為不出袁府了而謝的,所以想一下也就不覺得有什么了,珍珠淡淡地笑了一下,道:“進去之后再謝吧!”。
珍珠又看了看金嬋,道:“暗香居雖不大,然而進去的丫頭多了,也得個人管管,免得平時生懶惰之心!”
金嬋嚇了一跳,正欲說話,珍珠又道:“林管家,你看誰去合適!”
清韻暗暗佩服珍珠說話的本事,明明已經選定了,卻還拐個彎兒讓別人去說這話,一想到金嬋去當管事,清韻心里就有了不妙的感覺。
林管家笑道:“金嫂子,這個事你去管吧,你和她們熟,以前也是你管著的!”
金嬋正欲說不同意,誰知正看到林管家那兩道利劍似的目光,知道她現在正討好著珍珠,便把話咽回去了,剛才賣清韻的事是自已和林管家兩人操辦的,林管家是個什么人自已還能不知道,滑溜得像泥鰍,倘得罪了她,后果可想而知,便道:“林姐姐說去,我就去吧!”
珍珠笑著點了點頭,林管家忙叫兩個婆子押著清韻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出了管家院子,過了山包,剛走到橋邊,便有一個十六七歲左右的丫頭走了過來,那丫頭細眉大眼,嘴兒也大,碰到珍珠便遠遠地叫了聲:“珍珠姐姐!”
珍珠停了步子,看著那丫頭笑道:“是梧桐呀,怎么在這兒呢!”
梧楓也是老太太的丫頭,但只能在老太太身后遞遞汗巾子,痰盂等物,比不上珍珠那么得寵,不過,她和珍珠倒是極好的姐妹,當下聽得珍珠這么一說,梧桐便道:“哦,我去看全兒呢,就是老太太昨日吃了重陽糕的事,只說好吃,二太太晚間又叫人來送了一些,老太太卻沒怎么吃,都賞給我們了,我那一份不舍得吃,給全兒送了一些!”
“這也值得什么似的,你巴巴兒跑這一趟!”珍珠笑了:“我只道是什么事呢,原來這事,你要吃,到我屋里拿去,那兒還多著呢!”
梧桐也笑道:“可也是呢,只想著好,卻沒想到珍珠姐姐那兒多的是!”
兩人又說了會話,便散了,臨走,梧桐倒是盯著清韻看了又看,捂著嘴笑著走了。
清韻看她這怪異的神情,大為奇怪,因看到珍珠做事雖然果斷,人似乎不錯,便問了一句:“珍珠姐姐,全兒是梧桐的兄弟么!”
后面跟著的兩個婆子吆喝了一聲:“都是罪奴了,還有膽子說話!”
清韻嚇了一跳,倒是珍珠瞪了她們一眼,看著清韻道:“是的,你呀,這一次不是全兒,指定得出去了!”
清韻聽了這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因又問了一句:“珍珠姐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珍珠卻掩著嘴說:“你以后會知道的!”
原來清韻出事之后,全兒急得不行,忙求著姐姐去,梧桐看到弟弟急得那樣,便找了珍珠。
恰巧老太太正在想著要不要把清韻發買出去問珍珠的意見,珍珠便道:“我們偌大個袁府,也不缺那幾兩銀子,再說買出去了,人口嘴雜,清韻那丫頭牙尖嘴利,到處一說,老太太面子何在,袁府面子何在,倒不如把她留在袁府,不拘放在那里,總算封住了嘴,老太太也得了面子!”
這話說到老太太心坎上,想了想,想到暗香居,便叫珍珠過來把清韻押到那里去。
這事還是珍珠出了大力,清韻自然不知道,珍珠也不方便說,她一向為人低調,從不做邀功弄賞之事,也因為這樣,老太太很是器重她。
珍珠見清韻一臉茫然,便笑道:“你以后可就知道了,全兒可是個好人,雖說你現在進了暗香居,可是過個年把兩年時間再配個小子便可以出來了,所以,也不用著急的!”
這句話掃雪說過,清韻知道她是一番好意,便回應了一個笑臉,便想著掃雪現在怎樣了。
珍珠見她不說話,也就不說了。
這暗香居在園子的一個角落內,至于方位,清韻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和幽香居隔得不遠,倚在一座大大的假山后面。
她們轉過假山,來到一座院落前面,那院門卻緊閉著,上面有金粉寫就的幾個字幽香居,兩扇雕花紅油的小門立在那里,兩旁邊連著游廊,墻角處斑斑駁駁,好像許久沒人住的樣子,前面還有臺階。
清韻知道到了,珍珠在門外站定,道:“這門怎么鎖著,沒有人守在門口么!”
清韻身后的婆子也是一臉的茫然,道:“這個么,姑娘不知道,我們自然不知道!”
“守門婆子叫什么名字!”珍珠又問了一句。
“這個倒是知道,是夏婆子,本是廚房里做事的,去年冬天到了這兒,原來的那個婆子死了!”一個老婆子說了這話。
珍珠點了點頭。
那婆子又道:“這夏婆子別的事倒還好,但總愛賭個錢,這里清閑得很,想必她把門一鎖,就到哪兒賭去了!”
珍珠聽了這話,氣不由得打一處來,怒道:“你們去找她過來,給林大娘說,扣她一個月的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