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了過去,這一眼雖然然讓她震驚,但卻也不怕了,原來真的是個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竟是三老爺。
月色皎潔,三老爺慢慢地走過來了,他的眼睛朝幽香居的院子一直看著,烏黑的長發(fā)束在頭頂又散在肩上,一身紫色的長袍,腰間一條白玉腰帶,穿著一雙白皮靴子,神情專注,面色冷峻,劍眉深鎖,似有無限心事一般。
看到三老爺,清韻不由得松懈了下來,她只覺得身子一虛,一下子把持不住,頓時便掉了下去。
幸好地上是落葉,清韻一掉到地上就不動了,這聲音自然是小的,三老爺好像不曾注意,直接走到幽香居的門口,推開門,自進(jìn)去了。
清韻一看到他進(jìn)去,便忙著站了起來,想進(jìn)去又怕他看見,便站了一會兒。
“唉……”忽然,幽香居內(nèi)便傳出了長長的嘆息聲。
清韻只覺得身子一輕,原來那日聽到的嘆息聲是三老爺?shù)模砂岩髟姾蛼哐﹪標(biāo)懒恕?/p>
只是三老爺看起來并不是那種裝神弄鬼的人,怎么一個人會在這兒,還弄得人心惶惶呢。
清韻搖了搖頭,想著久站在這里也沒什么用,又怕進(jìn)去了會驚動三老爺,略站了一站,便又折身回去了。
剛進(jìn)院子,想到掃雪那兒去說一說,又怕打擾她休息,便回到自已的房子去了。
三老爺進(jìn)幽香居作什么,他難道和老姨太太有什么聯(lián)系,清韻頓時想起掃雪曾經(jīng)說過的話,老姨太太也生過一個小孩,但是當(dāng)時就夭折了,過了兩天,老太太卻生下一對雙胞胎出來,一個是三老爺,一個是四小姐。
三老爺,四小姐,清韻想了想兩人的長相,一個長臉,一個圓臉,一個白,一個略黑,好像一點(diǎn)兒都不像呢。
難道說,這里面有問題。
清韻在腦子里突然有了一個假設(shè),假設(shè)三老爺和四小姐不是雙胞胎,那他一定不是老太太親生的,那他會是誰,幽香居,清韻腦子里突然閃出一個人來。
老姨太太。
如果是老姨太太生的,過兩天是四小姐的生辰,那么,明天就是三老爺?shù)纳健?/p>
清韻眼前一亮,這種解釋似乎很合理,因?yàn)橐^生了,三老爺就到這里來看看,這是理所當(dāng)然,對了,明天問一問掃雪她們,看那嘆息聲一般在什么時候發(fā)生就行了。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自已一定是個知情者,這才能解釋老太太為什么要對一個粗使丫頭設(shè)這么深的局。
只要弄清楚了,就知道老太太為什么不放過自已了,她伸了個懶腰,把眼皮子合上去了,這白天黑夜的也夠累的。
不知不覺一夜過去了,奇怪的是清韻竟然睡得很香,瘋姨娘晚上似乎也沒叫了。
清韻打了個長長的呵欠,正欲起來,突然聽到門外一陣怒罵聲。
原來夏婆子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她回到房子,想弄點(diǎn)東西來吃,一看那雞竟然缺胳膊少腿的,看樣子,明顯是被人扳下來的,因想著哪個丫頭這么大膽,那個瘋姨娘不可能出來,兩個病丫頭平常連樓都不下,因此,她第一個就想到了清韻,于是一行罵著,一行氣沖沖地沖著清韻的門口來了。
這丫頭真是太囂張了,一進(jìn)來就和自已作對,昨日想著還有牌局,放過了她,沒想到她竟然這么沒臉沒皮,硬和自已扛上了。
夏婆子越想越氣,走到清韻門邊,把那門拍的山響。
清韻情知是昨天的事,她現(xiàn)在回想起來才覺得驚險,不過做已經(jīng)做了,還能怎么辦呢,都進(jìn)肚子了,怕什么,因把門一開,把臉弄成一朵花兒:“夏媽媽,有事么!”
夏媽媽本來以為以自已這氣焰,就會把清韻嚇得兩腿發(fā)軟,在屋里起都不敢出來,誰知道她竟沒事人一般,當(dāng)下氣焰便矮了一些,但卻還不肯退步,因堵著門,指著清韻罵道:“你個賤丫頭,竟敢趁我老婆子沒在家偷我的東西,你說你給我好好的招來,若不然,我告到管事的嫂子哪里,讓她們來收拾你!”
管事的是金嬋,清韻那天進(jìn)來的時候便知道了,要到她那里,自已豈不是連皮都沒有了。
不過,倒是奇怪,她怎么這兩天沒來找自已的茬。
夏婆子見清韻不作聲,只以為她嚇怕了,便得意地說:“你個賤丫頭也有怕的一天,我告訴你,你怕也沒有用,知道嗎!”一面說著,一面竟上前來推她。
清韻看到她撲過來,心道,拳怕少壯,我還怕你一把老骨頭,因往旁邊一閃,底下用腳一攔。
那夏婆子撲了個空,沒成想腳底下又硌著東西了,只聽到啪地一聲,撲了個狗啃屎。
清韻很是得意,這都多虧自已在當(dāng)經(jīng)理時常常到跆拳道館跑跑,雖不是太精,對付個常人還是綽綽有余,因在身后笑道:“夏媽媽,你老是不是年紀(jì)大了,怎么連走路都不會走了!”
夏婆子跌在地上,因用力過猛,只差沒跌斷氣,又聽得清韻說了這話,便站了起來,自個兒在屋子里找把椅子坐下,指著清韻道:“有你的,死丫頭,老婆子幾乎不曾摔死!”
清韻看著她,很無辜地看著她:“夏媽媽,你昨晚不是睡得好好的么,誰到你房間去了!”
“睡,我……”夏婆子聽了清韻這一句話,不由得愣了一愣,原來這袁府老太太對賭錢是深惡痛絕的,也曾下令不準(zhǔn)賭錢,可是,哪里禁得住像夏婆子這種嗜賭如命的人,她們便暗地里自個兒設(shè)局,上面并不知道,是以,清韻這么一說,她卻作聲不得。
清韻也知道這事,所以才賭她一賭,又笑著說:“難不成,你又去賭錢了,要不,等管事的來我們一起說道說道!”
“呵呵!”夏婆子也轉(zhuǎn)得快,她本來想鬧一鬧,嚇一嚇清韻,沒成想這清韻也不是好惹的角色,自已又打不過她,又不想鬧大,所以,便吃了這個啞巴虧兒不能說。
清韻抬起頭看她。
夏婆子道:“這個,是呀,我一天到晚都在房內(nèi),哪里能來什么賊,是老鼠偷吃了也不一定!”說完自個兒彎著腰恨恨地出去了。
清韻得意地看著她的背影,看到那日頭柔柔的,便想著梳洗一下進(jìn)去看一下掃雪和春梅。
正想走進(jìn)房子,卻從那門外傳來一個聲音:“清韻姐姐在么……”
清韻心情大好,也不管是誰,忙答應(yīng)了一聲,那人道:“我是穗兒,清韻姐姐,我來看你們了!”
清韻一聽到穗兒,眼前便是一亮,忙跑到門口,見那門關(guān)得緊,推幾下都不動。
穗兒在門外說:“這門上鎖了,鑰匙可能夏媽媽帶走了,你推不開的!”接著又門縫里塞進(jìn)來一紙包東西。
清韻打開看時,卻是紅紅綠綠的糕點(diǎn)兒。
穗兒在外面說:“袁公子給的,你拿出給掃雪姐姐和春梅姐姐吃吧!”
清韻有些感動,這個小丫頭心眼不錯,希望袁公子能對她好點(diǎn)。
穗兒又道:“袁公子今天去私塾了,二太太叫我給大太太送樣子去,清韻姐姐,你有事要我?guī)兔Φ拿矗 ?/p>
幫忙,清韻頓時想起昨日幽香居的事來,她想試一下三老爺是不是今天生日,便問穗兒:“你在院子里這么久,我想問你一件事兒!”
穗兒忙道:“什么!”
“三老爺喜歡什么!”
“啊!”穗兒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三老爺呀,好像沒什么喜歡的吧!”
清韻有些失望:“你再想想,你在他那里見過什么,平時聽他說過什么!”
“哦!”穗兒突然道:“我知道了,他那里蘭花多呢,有一次我替大太太送東西進(jìn)去過,里面全是蘭花!”
“是么!”清韻皺了皺眉頭,這個不好送。
不過,這個院子里也有蘭花,墻角處,還開著白白的花兒。
清韻想了想,走過去,折下一朵兒,然后從腰間拿出一個汗巾子包著,遞給穗兒道:“你把它送給三老爺吧,一定要他親手接著才行!”
穗兒奇怪地看著清韻,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去了。
清韻想著,假若真的是三老爺過生的話,以前的清韻很有可能知道,也很有可能送過東西,現(xiàn)在,自已把他最喜歡的東西送給他,他應(yīng)該會很高興,話又說回來,假若不是他生日,自已送的這個,他只會付諸一笑,隨手一甩,不會當(dāng)回事。
這么想著,清韻便折身回來。
突然,那門上格當(dāng)一聲響。
清韻以為穗兒必是折身回來了,便想走過去,誰知道門竟大開了,是夏婆子,她手里提著個包,看到清韻站在那兒,也不理她,只往門內(nèi)去了。
清韻見她神情古怪,也沒想到別處去,自往后面去了。
清韻核計(jì)著,掃雪現(xiàn)在好了,自已得把針線活學(xué)一學(xué),想要出去還得靠自已。
誰知才走兩步,便看到春梅往前邊來了。
清韻迎上去叫了一聲。
春梅似乎很不自在的樣子,笑了笑,道:“夏媽媽回來了沒!”
清韻奇怪地說:“姐姐找她有事么!”
春梅不好意思地說:“在這里這么久了,上次紅繡說回大太太,怎么現(xiàn)在還沒信息,我想去問一問!”
清韻知道夏婆子的個性,就算有好消息她也會說成是壞消息,但看到春梅很想出去的樣子,又不忍打斷她,便點(diǎn)點(diǎn)頭道:“在呢,你過去問一問就回來,我們一起說說話!”
春梅點(diǎn)了點(diǎn)頭,往前頭去了。
清韻便來到掃雪的房子里,兩人說起了繡計(jì),掃雪道:“可惜這里面沒有針線,說了也白說!”
清韻道:“也總比坐在這里好!”
掃雪看著她:“你還想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