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很果斷的話，讓李峻、蕭沐秋和趙林熙都嚇了一跳，看孔尚的表情，只怕趙海早已經把他的懷疑告訴了他，否則的話，只怕在場的人中只有他才會被這個意外的消息驚得跳起來。

蕭沐秋有點吃驚地問道：“你為什么會這么說呢？當初……認領林小姐尸體的人中，不就是有你嗎？”

趙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蕭沐秋，眼睛里竟然多了幾分說不出來的哀怨，準確地應該說是痛苦，那應該是在失去了最心愛的人的時候才有的眼神。蕭沐秋被這種銷魂的眼神驚得半天沒有開口，過了好大一會兒才低聲道：“當時你應該已經看過林小姐的尸體吧？為什么會會說這樣的話來呢？剛剛聽孔大人說，同去的人中，除了你之外，還有林小姐的貼身丫環春香，雖然尸體已經腐爛，但應該能確認到底是不是林小姐吧？”

“不是……當時……那具尸體腐爛得并不嚴重，或者應該說……基本上保存完好。很容易就能認出到底是不是林小姐。”趙海臉色有點難看，但仍然一字一句答道。

蕭沐秋低聲喃喃道：“恩？這么說來你已經看過尸體了？當時同去的人都確認那是林小姐嗎？”

趙海點點頭：“不錯。當時春香……和王氏……的大哥王大文都看過……”

趙海在提起王氏的時候，語氣有一點不屑，準確地說應該是有一些奇怪。這些都沒有逃過李峻和蕭沐秋的耳朵，就連趙林熙也忍不住多看了趙海兩眼。

李峻低聲嘆了口氣，繼續問道：“你當時并不確定那具尸體的確是林杏芳？”

趙海：“不……不是的。我確認那的確就是杏芳……林杏芳的尸體，就是到了現在，我也很肯定那就是她，而且同去的春香、王大文都確認那就是杏芳。可是……”趙海微微嘆了口氣，語氣變得有些疑惑，聲音也低了下來：“可是……我看到那具尸體的時候……也吃了一驚，幾位大人經常查案子，應該也會知道，有些人在死后與生前的差別是很大的，再加上杏芳是服毒自殺，所以……整個看起來已經跟之前并沒有太大區別。當時曾經有人提醒我是不是認錯了人，我也有點懷疑，畢竟我和杏芳……林杏芳認識的時間并不是很長。回來之后，又有人說那具尸體并不是林杏芳的，我開始半信半疑。因為……當時除了我仔細看過之后，王大文和春香，只是看了一下，并沒有看得很仔細……所以……所以我開始懷疑，那具尸體并不是林杏芳，而是另有其人。”

李峻沉思了一會：“是誰說那具尸體并不是林小姐呢？”

趙海愣了一下，好半天才開口道：“是林鈺的內人，王氏？”

這句回答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蕭沐秋半天才開口道：“她？她為什么會這樣說呢？難道……她……”

趙海臉色有些為難：“這個嘛……女人家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杏芳好像和王氏的關系并不是很好。杏芳剛剛失蹤的時候，丫環春香曾經提出杏芳是不是會自殺這種可能。王氏卻說根本不太可能，認為杏芳不可能不明不白地就自殺了，只是暫時躲起來，想要在表舅和舅母離世后分一筆家財。后來等發現了尸體之后，她也是半信半疑。沒過多久，有人說曾經在揚州看到過杏芳，她又不相信杏芳已經死了，現在竟然讓表舅和舅母……都認為當初是不是我們弄錯了，那具尸體只不過長得和杏芳有幾分相似，碰巧又和她穿一樣的衣服罷了。王氏還說……那是杏芳故意弄出的把戲，隨便找了個替死鬼蒙騙所有人，自己卻不知道正躲在哪里快活呢。”

蕭沐秋有點詫異地看著趙海，見李峻也正用疑惑地目光看著他，遂問道：“是因為王氏和林小姐平日里感情很好，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她才會這么說的嗎？”

“不對，不是這樣的！”趙海有點激動地看著蕭沐秋，語氣變得有些不耐煩：“我之前已經說過了，她們兩個關系不太好。表面上看著還算是和氣，可是……實際上卻并不是這樣，王氏……大概是怕杏芳活著會分掉林家的家產，所以一直對杏芳有所不滿。而且她曾經說過，如果杏芳還活在世上的話，只怕林家從此以后再不會安生。”

這句頗有深意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變安靜下來。趙海遂閉上嘴巴，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李峻低聲道：“如果說當時林杏芳離家的時候并沒有留下遺書，而且又神神秘秘地吹了一夜的簫，然后再離開那里，的確是有可能……”

“不對，確實是有一封遺書，只不過后來才被發現。”趙海大聲道。

“你說什么？為什么我們不知道呢？”孔尚驚訝地看著趙海，臉上帶著幾分責備的神情。

趙海一臉的歉意道：“大人……發現遺書是在已經發現杏芳的尸體之后。表舅不想讓在這件事情再張揚出去，怕對林家的聲譽有影響，再加上當時杏芳失蹤一案好不容易已經平息下來，所以我們覺得已經沒有向官府報告的必要。所以……這件事情，除了表舅、舅母和我之外，并沒有其他人知道。今天出門的時候，表舅說也許會用上，所以就特意讓我把這封遺書也帶過來了，幾位大人請看。這是……在杏芳的書房里發現的，是夾在一本書中的。”

一張用胭脂染紅的小箋，這也是閨中女兒常用的小箋，上面寫著幾行蠅頭小字，足見林杏芳的功力，蕭沐秋接過來低聲讀到：父、母、表哥：請不要責怪我的不辭而別，我已經沒有勇氣在這里繼續生活下去，屈辱和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語，已經讓我再也活不下去了。不過更可怕的是那樣的事實，或許會把我們林家滅掉。惡魔來了，厄運不會放過林家的！杏芳再也活不下去了。請你們原諒女兒。不孝女杏芳敬上。”

李峻接過去仔細看了一下，這里的“屈辱”和“不堪”指的又是什么呢？難道是那個“金銀賭坊”事件嗎？還是因為林杏芳落選秀女，又一直待字閨中讓人說閑話？或者是……在林杏芳的身上曾經發生過什么不名譽的事情？

李峻把這個疑問拋給了趙海，趙海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杏芳雖然有時候和我走得比較近，可是大部分時候，她總是把心事藏起來，不跟任何人說。所以……所以這個也不好說。興許……是為了‘金銀賭坊’這件事情吧？”

果然和李峻想到了一起。李峻的表情變得有些興奮，他看著趙海，鼓勵他繼續說下去。趙海低聲道：“不知道孔大人是不是已經說過，之前……杏芳曾經因為‘金銀坊’的事情被帶到衙門里問話，而且……金銀坊的事情，雖然官府沒有對外公開，可外面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而且據說那個女人……行為極其放蕩，還有人說，那個女人就是杏芳，只是因為林家……家大業大，別人惹不起，所以才會……官府才會把她放出來。”趙海的神情變得有些慌張，他猛然吞下一口口水，繼續道：“事實上……那個被林家人去辨認的畫像，和林杏芳幾乎是一模一樣，后來又有人向官府說那個人就是杏芳，而且杏芳被官府帶到衙門里，還關了好長時間……我想……這可能就是杏芳自殺的原因。不過……現在……我也在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沒有死，因為……所有的兇案，好像都是她親手做過的一樣。”

趙海的神情變得有些激動，像是期待杏芳沒有死，但又有幾分憤怒，似乎在埋怨官府的人為什么沒有查清這些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