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察完現場之后，林老員外的尸體被抬回興化縣城讓仵作再仔細檢驗。林家所有的人都被請到了大廳外面，李峻衡量在三，還是把那張帶著形式彎月的印記拿到了眾人的面前。完全出乎李峻的意料在外，林老夫人、王氏、錢氏以及王大文、趙海等人反應大得出奇：“那個……陰魂不散的印記……天啊，是魔鬼，真的來了……”

春香嚇得整個人抖成了一團。李峻一一詢問，卻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他們只知道在林杏芳失蹤后她的梳妝鏡上曾經被留下一個用如血般的胭脂畫成的彎月印記，那印記和宣紙上的印記相似。

林鈺的老婆王氏最為吃驚，她幾乎要暈倒了過去，跟在她后面的那個五十多歲的奶娘鄭氏卻顯得十分鎮定，她一手扶著王氏，一邊柔聲道：“不用怕……只不過是個標記。好像姑奶奶失蹤前曾經出現過對吧？小姐不用害怕……”

王氏就像丟了魂似的，聽鄭氏說話，忙跟著點了點頭：“不錯……不錯。在杏芳的鏡子上曾經看過，大概是用毛筆沾著胭脂畫在上面的，有點嚇人。”

留在書房里的沐秋和趙林熙也沒有閑著。他們兩個關上了書房的門，這才發現門拴的上方被人用斧頭砍破了，留下的空隙足夠一個人伸手進來。沐秋用門拴拴好門，又把窗戶關上。

“這差不多就是他們描述的案發現場的模樣吧？這好像又是一起密室事件……兇手是怎么做到的呢？”蕭沐秋低聲嘀咕道。

“你怎么說了個又字？”蕭沐秋的耳邊傳來趙林熙似笑非笑的聲音。

沐秋抬起頭來，卻見趙林熙正緊張地看著打量著房間。沐秋反而問道：“你不覺得昨天莫名其妙出現的簫聲，也是密室事件嗎？”

趙林熙：“但是林家的人好像覺得那真的是鬼魂在作怪……”看沐秋瞪了他一眼，忙繼續道：“但是我覺得……肯定是有人在故弄玄虛，可是蕭姑娘，你覺得那人是用的什么手法，要知道……我們上去了之后，上面真的是空無一人。”

蕭沐秋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的話，還用請教趙大人哪？還有這間屋子……總不能說……是林老員外用瓶子砸傷了自己，之后又用腰帶活活把自己勒死了吧？你覺得會有這種可能嗎？”

蕭沐秋抬頭看了一眼，在東墻上還有一個比窗戶的高度還要高出大約三尺左右的地方有一個小窗，是用來通風的。夏天的時候打開窗戶，再打開這個窗子，可以讓空氣對流。眼下是深秋，那小窗子被封上了。

“他們發現林老員外的時候，屋子里就是現在這樣嗎？”蕭沐秋拉開門，看著一直守在門外的焦仁問道。

焦仁回頭看了趙海一眼，兩個人仔細打量了一下室內，焦仁點了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樣子。”

蕭沐秋又看了看趙海：“趙公子……是這個樣子的嗎？”

趙海點點頭：“差不多是這樣，這門是我們用斧頭劈開，再拉開門栓才進來的。”

“為什么你們不從窗戶那里進來的，撕開了窗戶紙，完全可以從窗戶那里進來啊。”趙林熙在一旁突然開口道。

焦仁和趙海對視了一眼，焦仁開口回答了趙林熙的問話：“回大人的話，您也看見了，那桌上擺著花瓶，那花瓶是老爺心愛的物品，這窗戶又是往里開的，萬一碰掉了花瓶，我們可擔待不起。再說也怕花瓶掉地上萬一砸到了老爺……”

趙林熙接著問道：“那就是說，你們進來的時候房間里除了林老員外之外，并沒有其他人對嗎？而且這里的門、窗戶都是拴上的對嗎？”

看著趙海和焦仁同時點了點頭，蕭沐秋倒吸了一口冷氣：“看起來……這還真的是密室殺人事件？”

“不錯……大概可以認定是密室殺人事件。看這架勢，屋里可能曾經發生過爭斗，死者頭上有傷口，脖子上還有足以讓人窒息的腰帶——雖然死因要暫時等仵作檢驗后才能得出結論，但最起碼眼下能肯定林老員外是被人殺死的。”

趙海在邊上不安地開口道：“怎么可能？我表舅人那么好，是什么人竟然想要殺他呢？不可能……你們肯定弄錯了……不可能……不可能……”

趙林熙看了他一眼：“只怕是這樣……你們說過，在你們破門進了的時候，只看到了受害者，而且沒有看到其他人。所以……只能認為是密室殺人事件。”

李峻的兩眼泛出了幾分光亮，他仔細打量著屋子里的一切，不時用黛石做成的細長的“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蕭沐秋有安不解地看著他，立在一旁的趙林熙卻明白，這里發生的案件，最起碼已經引起了李峻的興趣。

打發焦仁離開之后，李峻單獨把趙海留了下來：“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一下趙公子。”

在林家很少有人這樣客氣的跟趙海說話，這讓他很不適應：“李大人，有話只管問，小人照實回答就是了。”

李峻這攤開了那張被他卷在一起宣紙，問道：“這個奇怪的符號，到底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所有的人都會那么驚慌？吃驚得讓我意外，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么嗎？總得有個原因吧？”

趙海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接下來說出的話也帶著幾分膽怯：“他們都沒有說嗎？這個……具體的我也說不明白，可能真的是因為杏芳的房間里曾經出現過那個印記，不過當時我卻沒有看到。不過……我倒是曾經看到過一次和這個印記一模一樣的符號。”

“在什么地方？你是在什么時候發現的？”

“就在杏芳的未用過的信箋里。有些東西本來是應該丟掉的。在杏芳的尸體被發現之后，她屋里的東西我曾經整理過一次。在整理她失蹤前寫的一些小詩和填的一些詞里面，夾著一張浸過胭脂的紙，紙上有一個淡淡的像是彎月的符號，而且那上面……還有用什么東西寫過的字……很模糊，但還能認出來。”

李峻頓時來了興致，忙問道：“那上面寫的什么？是林小姐的字跡嗎？”

趙海點了點頭：“不錯，上面的字勉強還能認出來，而且也是杏芳的筆跡，上面寫的是——厄運的印章。”

李峻倒吸了一口冷氣，是什么原因竟然讓那樣一個才女，寫出這樣有些惡毒的字眼呢？還是她……發現了什么？或者真的是壓抑太久，才會胡思亂想呢？他回頭看了一眼趙海：“那……別人有沒有看到那個形似彎月的標記呢？”

趙海搖了搖頭：“我曾經問過春香。除了她之外別人應該不太明白。當時我也沒有太在意，以為杏芳……表妹只是隨手涂鴉。沒有想到在表舅的房間里也出現了這樣的印記……真是讓我很意外。”

李峻點了點頭，最起碼剛剛在大廳里的那些人，比如說王氏、錢氏以及春香等人可能曾經看到過那樣的標記，而鄭氏……好像在有意無意地引導著王氏。到底那個印記代表著什么含意？還是暗示著什么？會是幫派的標記，或者是別的什么嗎？眼下唯一能肯定的是，這個印記對林家的人還可能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

李峻微微嘆了口氣，情況比自己想得復雜。他轉為來看了一眼趙海，低聲又問道：“昨天簫聲響起的時候，你在哪里？”

趙海訥訥地看著李峻，突然臉色變得紅起來，口氣中帶著幾分怒意：“大人……您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是在懷疑我躲在杏芳的屋子里故弄玄虛嗎？”

李峻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趙海突然開口問道：“大人這么問……難道是懷疑有人躲在杏芳的屋子里裝神弄鬼？”

李峻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定定地又打量了一下趙海，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似乎比自己想像得要聰明得多，他望著趙海：“難道你想起了什么嗎？”

趙海搖了搖頭，目光中卻帶著幾分遲疑。

因為林老員外的突然離世，讓林家的人有些措手不及。大廳里，林鈺像是沒有了主心骨似的，只呆呆地坐在外面，臉上有說不出的哀傷。王氏像是要虛脫了一般，坐在那里只是不停地哭。反倒是奶娘鄭氏正指揮著家人忙碌著。見李峻出來，鄭氏忙上前來施了一禮：“李大人……想來主事的應該就是李大人了，不知道我家老爺的尸體何時才能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