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峻沉默了一會兒，半天才接話道：“聽王公子這話的意思，林家還有人知道你身上的印記？”

錢氏的臉色變得有幾分蒼白，忙過來拉王大文：“相公，你真的喝醉了，還是回去睡上一覺吧。”

“滾！”王大文狠狠甩開了錢氏，錢氏站不穩，一下子倒在地上。王大文口中罵罵咧咧道：“你是什么東西？竟然敢來管我。要不是我那不開眼的爹，我怎么能讓你這樣的女人娶回家來了。別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

蕭沐秋忙過來扶起倒在地上的錢氏。錢氏雖然臉上掛著淚水，卻沒有敢再多說一個字。

王大文轉身看著李峻，臉上還帶著幾分古怪的笑容：“不錯……這里的春香、冬梅都知道我身上的印記……”

錢氏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敢怒卻不敢言，拿著手里的手帕卻差點兒被她扭斷了。

李峻再次陷入了沉思：案件再次陷入了復雜的境地——王大文是個很齷齪的人，讓人覺得有些惡心——如果這樣想的話，珍愛自己名節的林杏芳是不是也遭了他的毒手，才會自盡呢？她所謂的惡魔難道就是指王大文？所以她才會在臨死前留下彎月形的標記？想到這里，李峻再次開口道：“在林小姐失蹤后，曾經在她的鏡子上也出現過那樣的印記，是不是也和你有關？”

“不……不……不……大人，不可能。林杏芳的確是個難得的尤物，可惜太能裝清純了，哪是我這樣的人能親近得了的。就算是現在想起來，也讓我有些情不自禁……”

“所有人好像都不想讓我們知道你的胎記和昨天林員外留下的那個印記一模一樣，這是為什么？”蕭沐秋問了一個十分尖銳的問題，如果任由他說下去，還不知道會說出什么更難聽的話來。

“不！不是這樣的！”王大文突然變得有幾分焦躁，“其實我昨天確實被嚇到了，不是因為林員外留下的那個圖案，而是大家的態度。春香、冬梅不愿意提起，就連鄭媽都不肯指認……這讓我覺得有些古怪，有點透不過氣來。我不打算隱瞞這件事情，也沒有理由隱瞞，反正就算是我想隱瞞，如果你們繼續追查下去，早晚都要查出來。我現在想不明白的是他們的態度……”

李峻繼續追問道：“在林杏芳小姐的遺物里，曾經被人發現過一張浸過胭脂的紙，紙上就有一個淡淡的像是彎月的符號，那上面還有林小姐的筆跡，上面寫著——厄運降臨的印章。你可知道這件事情嗎？”

王大文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耐煩，似乎在用這種態度掩飾自己的不安，看李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他才點了點頭。李峻繼續問道：“你怎么看林杏芳小姐留下的這些遺言？”

王大文突然狂笑起來：“遺言？你們不是說那個帶刺兒的玫瑰不是沒有死嗎？她為什么要留這樣的字……我哪里會知道，說不定是因為趙海嫉妒我在林家混吃混喝，也說不定是林杏芳討厭我，故意留下那樣的話，要么就是她瘋了，神志不清的時候才留下這樣的話。誰知道呢……”

蕭沐秋又插話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林小姐知道你身上的印記？而且還很討厭你？”

王大文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猥瑣：“我倒是想她知道我身上的印記，可惜我沒有那樣的福氣。雖然不知道她討不討厭我，但是我知道我從心里討厭她——自命清高，眼睛好像長在了頭上……而且……自從她到了這里之后，我妹妹就沒有過上過好日子，好吃、好喝、好玩的……什么都由著她的性子來，我妹妹反倒要退后了。不僅如此，連我妹帶來的陪嫁，這里的田地恐怕等她出嫁的時候都要分她一半，明明之前還有我的份，她來了，就把我的那份全占去了。我就是討厭她，要是我早把她生米煮成熟飯，也不至于后來這么麻煩來。聽起來她倒是有個好名聲，可實際是什么樣的人，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

錢氏小心翼翼地邊上插話道：“相公，你真的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王大文卻啐了一口道：“你以為你是老幾？老子喝醉的時候哪有你插話的份！你給我閉嘴，你要是不想我把你打回娘家去，你就閉嘴。”

錢氏又氣又急，卻不敢再勸。王大文越說越高聲，幾乎又大聲道：“不就是個落選的秀女嗎？還不肯給大戶人家當小妾，反而要學人家招個女婿進門，擺明了就是要跟我妹妹分家產。可惜到頭來什么都沒有落著，真是太可笑了……”

從這些話里不難聽出來，王大文之所有對林杏芳不滿，不只是因為沒有占到便宜，還有分林家的家產的原因——而且如果她真的和趙海成了親，只怕這里一半的家產都要歸他們所有——退一步說，眼下林鈺和王氏并沒有生育子女，替他們打理家務的又是鄭氏，只怕林家有不少家產會轉移到王家。林老員外突然帶著林老夫人和林杏芳來到這里，肯定讓滿膽子如意算盤的王大文無利可圖，這也難怪他會那么生氣。可是……真的會是這樣嗎？李峻又搖了搖頭，不是說王家也是當地的大戶嗎？不是說王氏當初嫁到林家的時候也有不少陪嫁嗎？他們為什么還要覬覦林家的家產呢？

“眼下看來，是不是林家的家業都要落到你的手里了？”蕭沐秋冷著臉問道。

王大文臉上帶著幾分得意的笑容：“不是我吹牛。反正這本來有一大半都是我們王家的，看小林子也不太像是會生孩子的，將來還不都是我們家的。不過真是可惜啊，以前懷上我的孩子的女人數都不數不清，怎么就娶了這個么個不會下蛋的雞來？”

王大文說著又狠狠瞪了錢氏一樣，錢氏忙低下頭，不敢多說一句話。

“剛剛你提到了林小姐，好像知道她的什么秘密是嗎？”趙林熙不失時機的追問道。

誰知道王大文卻是一臉神秘的笑容，他湊到趙林熙的身邊，一身的酒臭味鉆到了趙林熙的鼻孔中，可他還不得不忍著。只聽王大文用賣弄的口吻道：“那是當然，她的事情我怎么會不知道呢？她有什么秘密還能瞞得過我？……我卻不告訴你……”

“哎，哎！……”趙林熙白了王大文眼。

王大文卻轉身準備離開了，再不愿意多提一個字，臉上仍然帶著那抹故作神秘的表情，讓趙林熙恨得牙癢癢。

就在王大文準備離開的時候，李峻似乎又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從外面經過。他盡量平靜地走到門口，卻連個人影也沒有看到——難道自己真的有些緊張過度、草木皆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