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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大相國寺,萬姓聚會,人潮洶涌,其熱鬧繁盛處,摩肩接踵,人人進退之間皆不由自主,唯隨人流而動。
來的路上,高強倒是沒再隱瞞,將那處“熱鬧”說的眉飛色舞。
大相國寺外的廟會是屬于尋常百姓的節目,而類似高強這等具有一定地位的衙內,卻是有著屬于他們自己的活動。
女子相撲。
大宋的相撲,可不是后世東邊那處島國兩座肉山的沖撞,講究的是身法技巧和力量的結合,不但受到民間百姓的喜愛,同樣也受到皇室和官員的追捧。從本朝太祖那會兒,相撲原是軍中健卒閑暇娛樂之戲,之后慢慢發展到了民間,成為所有人喜聞樂見的搏技,不論是大相國寺這等全國知名的大廟會,抑或是鄉間集鎮的集市,總是少不了這份熱鬧。
至于高強嘴里的女子相撲,在宋仁宗時就已存在,不過那都是一些以此為生,技藝嫻熟,壯實健碩的女藝人。而現下讓高強這伙子衙內趨之若鶩的,卻是汴梁城私底下各家王府將門私底下的賭賽,那些參賽的女子也不是尋常藝人,而是各個府邸的美貌姬妾。
試想一下,那等國色天香的嬌弱女子,在眾人面前脫衣裸身,當眾廝打扭撲,自是能夠讓一眾皇親貴戚乃至將門衙內為之瘋狂。
論起這等娛樂精神,這大宋的權貴階層只怕比之曾經輝煌的羅馬帝國也是不遑多讓,只不過由于千年儒家思想的浸潤,方才少了些野蠻熱血,而多了幾分精細雅致。
“今日可是童樞密對上江南王,家中自然都是一等一的絕色美人,若是錯過,真真可惜!”
跟在西門慶身邊的一位衙內說的唾沫四濺,其余一眾衙內也是各個亢奮無比,那等汴梁城的市井葷話更是鬧得沸反盈天。
“江南王,可是那朱勔?”
“可不是那廝,這次解了一塊上好的太湖石進京,一路上不知拆了幾座城門,闊了多少橋洞,前日方才抵京,聽說圣人大為滿意,御筆提名,親賜玉帶。”
對于衙內口中的這等荒唐事,這些年坐在皇帝寶座上的那位干的可著實不少,可謂窮奢極欲。如此上行下效,現今的官場風氣之敗壞亦是可想而知。
“那不是蔡呆子的媳婦!”
“還真就是,呵呵,可惜了這花骨朵一般的人兒,卻落到那蔡呆子的手中,實在是暴斂天物。”
一眾人鬧鬧哄哄繞過了大相國寺前的廟會,遠遠的,一輛精致車架上下來一位容貌嬌媚的青衣女子,在身旁丫鬟的攙扶下進了一處偏窄小門。
這女人就是童嬌秀!
西門慶只遠遠的瞧見一個背影,纖細有度,盈盈小腰如弱柳扶風一般,行走間盡顯風/流體態。
“大官人!”
也就在那童嬌秀消失在那處小門的同時,距離其不過十數丈的另一處大相國寺院墻內,卻是翻起一個小巧身影,輕盈便捷如同猿猴一般,在那僅有二指寬度的墻上疾走如飛。
西門慶聽得這一聲,立時認出這院墻上的人正是賊祖宗時遷。
那時遷目光敏銳,隔著老遠就從一眾人中認出了西門慶,從墻頭一個筋斗翻了下來,不過片刻就倒了他面前。
“大官人,不好了,崔行首同張氏都困在金剛殿中了!”
時遷這話有些沒頭沒腦,不過西門慶也瞧出事情有些不對,一番詢問后總算是明了事情經過。
原來那崔念奴今日不僅約了張貞娘,也同那李師師有約,雙方在相國寺內聚首,約定一同游覽這座皇家寺廟。誰曾想,那朱勔瞧著時間還早,也領著一眾內眷在廟內游玩。這一湊巧,倒是招來了幾名身手了得的刺客。
想那朱勔人稱“江南王”,由此可以想象其囂張跋扈。僅此蘇州一地,被那“花石綱”弄到破家滅門的就不知凡幾,更不用說江南數路的普通百姓,受其苦者甚眾。
不過,這朱勔也知道自己仇人眾多,平日里也網羅了一眾綠林亡命護持左右,人人配備制式弩箭。今日也是得了這一眾護衛的拼死搏殺,朱勔逃過一劫,擊退了那伙刺客,最終將其圍在金剛殿中。
不用說,幾名刺客無法可想之下,只能拿金剛殿中游覽的一眾人等做人質。也幸虧有那李師師擋著,不然的話,若只是普通人家的眷屬,只怕那朱勔根本就不會投鼠忌器,僅僅是命令一眾手下圍死金剛殿。
當時時馬氏兄弟同時遷都護在兩女左右,見一眾刺客沖進殿中欲劫持眾人,馬氏兄弟立馬上前交手,實不想這五名刺客竟是個頂個的高手,雖有兩人受了箭傷,可剩余三人也是極難對付,更有一胖大賊禿,使一桿鐵禪杖,極為勇猛,竟然一人纏住了馬氏兄弟兩個。時遷卻是個機靈的,情知添上自己一個也是于事無補,因此趁著殿內亂作一團之際,悄悄一人上了房梁,掀開頂上的琉璃瓦逃出生天。
是方臘的摩尼教!
縱觀《水滸傳》,既是光頭,又能夠以一己之力纏住馬氏兄弟的,也唯有魯智深和鄧元覺兩人。那魯智深這會兒正在二龍山逍遙,同朱勔是八竿子也打不著,哪會來東京汴梁干這等事。也唯有鄧元覺這等江南綠林的人物,對朱勔是恨之入骨。
這方臘雖說名列“四大寇”之一,可論一眾手下的實力,卻是遠遠超出其他三家,手下可謂人才濟濟。若真是這一眾摩尼教徒行事,此事只怕麻煩的緊。
雖說暫時沒個主意,可事到臨頭,西門慶也唯有同高強一伙人告辭離去,自己領著時遷趕去大相國寺前院的金剛殿。
等著西門慶趕到時,金剛殿連同周圍方圓百丈范圍都已被牢牢控制,除了朱勔一眾亡命手下,還有殿前司的禁軍,各處殿宇屋頂都伏了弓手,最外圍則是開封府衙的衙役維持秩序。
李師師今日出行,明面上只有身邊一位心腹婢女,可暗地里卻有皇城司的人跟隨護衛,只不過百多年下來,這皇城司亦不復太祖太宗時的精銳,未能阻止其事態的惡化。
這會兒,在眾殿前司健卒的護衛中,梁師成、高俅連同朱勔三位內外寵臣都是束手無措,坐困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