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啊,神靈啊!
我現(xiàn)在真要呼喚你們的出現(xiàn)了!
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
此刻的我正被泉村的民眾五花大綁在兩根呈十字路口的粗大木棍上,手腳被結(jié)實的麻繩捆扎著俱不能動彈。周圍的人們則一個個都怒容滿面的樣子,其中的幾個人手里還高舉著火把。
潘氏在那邊帶著幾個女人怒吼著:“燒死這個巫婆!燒死她!”
什么?巫婆。
是指我嗎?
我怎么變成巫婆了?我明明什么都沒有做過啊!
“不是我啊。”我苦笑著,試圖用普通的聲音和他們說話,如果音調(diào)抬了過高,會不會被他們真的誤解成巫婆呢?
村長陳福貴擺擺手示意騷動的人群安靜下來,隨后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各位,自從這個巫婆和那個怪里怪氣的道長來到了我們村子以后,我們本來擁有的東西……”
他接著說了什么反正就是“失去了啊”、“總之我們兩個外來人就是有問題啊”諸如此類的。我之所以沒有認真聽下去,一方面是對于這類鄉(xiāng)野之地,他們會用怎樣的眼神看待外來之人以及會用怎樣的托辭說服村民一起鬧騰,我早就知道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
——他剛才說玄空怪里怪氣!
好呀,正合我意。
一股熱氣從不遠的地方若有若無地蔓延過來。
“慢著慢著,你們要不要再想想啊!”是那個叫王翠姑的,正用大嗓門在說話,似乎迫于其他人的壓力,聲響也不敢放大。
等等,她的說法猛然將我驚醒。
這……
原來是幾個手舉火把的村民儼然朝我靠了過來。
“不!……”
終于,這幫村姑村夫?qū)⑽夷懶〉谋拘詮膬?nèi)心深處狠狠地逼了出來。我驚慌地大叫!
潘氏雖然手里沒有舉著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火把,但此刻她的胸口卻急劇起伏著。在其他人的跟風(fēng)中,她明明已經(jīng)十分難耐,可還故作穩(wěn)重地走到我的面前,大概是為了在村人面前表現(xiàn)出村長老婆的架勢吧。當(dāng)她終于近前,我?guī)缀跄軌蚩匆娝樕系陌櫦y縱橫交錯,清晰可見。
“巫婆,你就等著,受——死——吧!”這幾個字像是在她心里憋了很久,從唇齒之間強迫自己開口。
不會吧,難道我命要絕于此地。
其實今日一整天從早上到現(xiàn)在,我都沒見到玄空的人影。
你看看啊你,都是你非要留在此地,結(jié)果把我害成這樣,你自己倒不知跑到哪里去溜達了。
就在萬分緊要的關(guān)頭……
“大家,住手!”
一個清脆的聲音半帶著呵斥又半帶著請求乍然突現(xiàn)。
有人來救我了嗎?
——是小妮和玄空!
陳福貴跺了下腳,那神情,仿佛是到嘴的一塊肥肉用筷子夾著看著準(zhǔn)備要吃下去,卻突然被旁邊的人輕輕一夾,取走了。他大聲斥責(zé)剛剛出現(xiàn)的兩個人:“你們說什么?住手!”
“為什么?”四下里,村民的呼喊此起彼落,帶著極為強烈的恨意,每個人的眼睛里所散發(fā)的憤怒令我費解。
我不懂了,我來到這個村子后后可沒做過任何壞事啊。你們憑什么認定東西掉了是我引起的呢?我本來在于府的時候就聽說過一些這類故事,什么讀書人到了這種鄉(xiāng)村之地反而容易遭到白眼和排擠云云。
——真是鄉(xiāng)野村人,連那些個狂狷之徒都不如!
我看到王翠姑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長吁了一口氣。潘氏卻注視著小妮反問:“小妮,這個道士也就算了,他本來就是和這個巫婆一伙的了,我還在想要不要把他一起燒了呢!”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玄空卻一臉淡定,仿佛死不死都和自己沒有關(guān)系。
只聽她張著血紅的嘴唇繼續(xù)說道:“可你是我們村里的,怎么盡幫著外人說話?”
既然她都這樣說了,我當(dāng)然不自覺看向小妮,只見她正閉著眼睛,一臉的無可奈何。聽到潘氏提及她的名字,才睜開了眼睛,緩緩說道:“我是為了大家好,所以才這么做的。請你們相信我,真的!”
“可是……”
潘氏的說辭被玄空很干脆地打斷了。
“各位,關(guān)于你們的家中寶貝無端消失的原因,貧道心中儼然有數(shù),我保證絕對不可能和這位——你們認為是‘巫婆’的容采倩姑娘有關(guān)。再說了,就算這件事情真和我們兩個外人有關(guān),私刑處決的罪名也是很大的。”
聽到玄空的最后一句話,躁動不安的人們漸漸平靜了下來。
小妮也再接再厲:“大家,其實玄空道長在來過我們這兒之前,已經(jīng)破解了許多怪誕謎團。大家如果不信,可以去望鄉(xiāng)村問問。就連那個眾人皆知的鬼牢,也是因為玄空道長和采倩姑娘的襄助,才能重見天日的。”
“什么?望鄉(xiāng)村,就是那個去年戰(zhàn)爭之后變得反常的村子嗎?”
“不是吧,鬼牢原來就是他們化解的啊。”
……
聽了小妮的話后,泉村的村民們又開始私下探討了起來。有幾個還將火把扔在地上踩滅了。
“你們口口聲聲說你們的東西是被人拿走了,會不會這些本來就不屬于你們呢?”
“你說什么?”李大山似乎不能忍受旁人對自己的房子如此說法。
這倒也是,玄空你這講法也太離譜了吧。人家自個兒的財產(chǎn),你卻說什么本來就不屬于他們的,鄉(xiāng)野之人一聽到這種事情,不跟你拼命才怪呢!
“總之,事實到底是怎樣的,你們自己心里清楚。”
玄空特別加重了“自己心里”這四個字,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村民居然都不再說話了,莫非是真的說到了他們的“心里”去?
“所以,我會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為你們理清,但是你們必須先放了容采倩!”
怎么聽著聽著,最后就成了變相的威脅了呢?
見村人既不說話,也沒有進一步舉動,等于是默認了玄空的話語。小妮趕忙跑上來,將我從木棍上解脫了下來。
真是,手一直被縛著,又被太陽一直照著,都酸的不行了呢!
“走吧。”玄空也不多說,就拋給我兩個字,隨后背過身走了起來。陽光將他的影子拉長,在地面上映出了他鬢角周圍細碎的零散短發(fā)。那樣子,和這個毫不起眼的鄉(xiāng)村比起來,十足的瀟灑。
我正望著他的頭發(fā)影子,想著現(xiàn)在的情景和在望鄉(xiāng)村時的某個場面十分相近,卻沒注意到小妮拉了我一把,大概是想叫我快些走。可是剛走了一步,“嗒”的一聲,一個不大不小的東西從我的衣服中突兀落下。
眾人交纏的目光視線登時匯聚一處,正是我掉在地上的物品,大概因為我手腳被捆綁了太久,故而不注意遺落下的。
——那是……紫靈給我的布娃娃。
“我的天哪!”潘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交疊捂住張開的嘴巴,眼睛瞪得滾圓,臉上的皺紋也被瞬間繃直了。
怎么了嗎?這是我的東西啊,他們的反應(yīng)也過于激動了吧?不過,見到他們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我連忙伸手想要將布娃娃拾掇起來。
一個人將我的手從娃娃身上拍掉。我剛想問你們又要鬧騰什么的時候,我看到了……
王翠姑就站在我的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她的神情是萬分的驚恐,眼睛里流露的害怕之情連旁邊的人都被感染到了。
她用顫抖的聲音對我說:“你,不會真的是巫婆吧?!”
“什么!”我回頭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玄空,想讓他好好再給他們解釋一下。
事實山,我對于和這幫子人打交道已經(jīng)有些嫌麻煩了。可他只是停下了腳步,依然背對著我們,甚至寧可看著遠方的枯樹,也不愿再多談什么。
“我說,你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稱我為巫婆,我看起來有那么老嗎?”
“呃?”小妮錯愕地張大了嘴巴,大概沒想到我會這么說吧。
于是我在泉村眾多村民復(fù)雜的眼光中,順利地將布娃娃揣回了自己身上。
“‘我看起來有那么老嗎’,這種理由也能算嗎?”玄空的眼角微微上提,又開始笑得深沉了。
“不這樣說,怎么躲過去嘛?你又不肯幫我說話。”
“我把你從大火中解救出來,還不夠嗎?”
“什么大火,根本就沒燒起來,是他們想要燒死我,但還沒有燒起來!”
……
就這樣,我總算保住了一條小命。
天空又暗了下來,過了今晚,又一天等于是過去了。
想起在望鄉(xiāng)村的當(dāng)天夜晚,我們就發(fā)現(xiàn)了食嬰妖的驚人秘密。
現(xiàn)在玄空也說已經(jīng)理清了事情的某些頭緒,這是否意味著,今天的夜晚,泉村也將和那晚的望鄉(xiāng)村一樣,發(fā)生一些我們意想不到的事情呢。
想想還是有些可怕的,誰讓我是一貫?zāi)懶〉哪亍?/p>
不過有玄空在,應(yīng)該……也不會有問題的。
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