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鏢頭知道這王寨主曾被文辛雨征討過,對他極為敬服,如今文辛雨既然人在車上,自然也不擔(dān)心。陳謙衛(wèi)看那王寨主攔了路,心頭反倒一喜:“一路上都無趣得很,正好找個人,尋個樂子。”當(dāng)下高聲道:“王寨主,你好啊!”
王寨主一愣,沒想到這個小小的鏢客居然對他渾無懼色,但隨即微微一笑:“這位兄臺遠(yuǎn)來辛苦了。不知怎么稱呼?”陳謙衛(wèi)一心裝蒜,便恭敬道:“‘兄臺’二字可不敢當(dāng)。在下姓陳,本是京城中的公子,可惜與爹娘吵架,便出來學(xué)人家走走鏢,練練武,強(qiáng)身健體,增長見識。”
王寨主笑道:“原來是陳公子,失敬失敬。看不出來陳公子是讀書人,可卻沒有半點讀書人的酸氣腐氣,真是難得。”陳謙衛(wèi)哈哈大笑道:“在下學(xué)文不成,習(xí)武更是一塌糊涂,花拳繡腿,三腳貓功夫,怎比得上王寨主英雄無敵?”
王寨主尋思道:“尋常人見到這仗勢,腿都嚇軟了,何以此人竟能談笑風(fēng)生?”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一番,但陳謙衛(wèi)武功遠(yuǎn)高于他,此刻又故意隱藏了步眼身法,因此在王寨主眼中,陳謙衛(wèi)不過是一個腳步虛浮、目無神采的三流武師,任憑他如何研究,也看不出虛實。
陳謙衛(wèi)瞧了兩眼,見那王寨主腳步沉穩(wěn)卻又不失輕靈,但兩臂卻不粗壯,顯然是專攻下盤功夫的,便笑道:“都說南拳北腿,但王寨主練的卻是兩條腿,與眾不同,難怪這般厲害。”王寨主心道:“他怎知道我擅長腿法?想來是聽說的。”他見自己名頭竟能傳到京城,不由喜滋滋道:“過獎了。”
陳謙衛(wèi)朗笑道:“王寨主兩條腿都堅硬如鐵,不知第三條腿如何呢?”王寨主不由一愣,問道:“何為第三條腿?”
陳謙衛(wèi)嬉笑道:“什么是男人?脫下褲子三條腿,怎么,王寨主沒聽過嗎?”眾人哈哈大笑,文辛雨、樂曉晨等雖身處險地,也笑出聲來,只有月穎臉上一紅,微笑含羞,帶著幾分薄怒微嗔。
樂曉晨看陳謙衛(wèi)一味胡扯閑談,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道:“把話挑明了,叫他們有什么花樣都使出來吧。”
陳謙衛(wèi)點點頭,沖著兀自笑著的王寨主道:“在下生平最愛結(jié)交狗熊。不知道王寨主聽說過田海旺嗎?”王寨主一呆,隨即皺眉道:“狗熊?都說田海旺為人和善,武功絕高,縱然算不上英雄,但狗熊二字,未免太……”
陳謙衛(wèi)放聲大笑道:“田海旺這個人,我早就見識過了。他不可一世,目無尊長,下流無恥,相貌可憎,勾引大嫂,搔首弄姿,腳跟不著地,說話像放屁,全身上下看來看去,真是一無是處。”王寨主似乎被他這連珠炮似的一番話嚇住了,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好久才道:“兄弟,話不可能亂說的。田海旺是天下有數(shù)的高手,掌管著無敵的刑部密探。你這話讓人聽到了,非被打死不可。”
陳謙衛(wèi)瞳孔收縮,緊緊盯著王寨主道:“閣下若是不滿,也可來教訓(xùn)教訓(xùn)。”
王寨主眉頭倒豎,雙拳一握,隨即笑道:“豈敢豈敢。”說著回頭道:“把東西運上來。”人群中兩條粗壯漢子,抬著個大鐵箱,走了出來。陳謙衛(wèi)見那兩人手臂青筋暴突,面容痛苦,不由忖道:“這兩個人力氣不會太小,看來這口鐵箱極重。莫非里面是黃金白銀之類的東西?也罷,我把搶了來,叫田海旺出出血。”當(dāng)下快步走上前去,道:“這兩位朋友抬勞什子箱子,真是辛苦。瞧王寨主打扮,看來也是讀書人,這箱子您一定是搬不動了。在下能幫您搬搬嗎?”
王寨主笑道:“這口箱子本就是送給你們鏢頭的,你要拿,便自己拿過去吧。”陳謙衛(wèi)先前言語無禮,還是讓他有幾分生氣,這鐵箱沉重,王寨主有心要陳謙衛(wèi)出個洋相。
陳謙衛(wèi)見兩名大漢放下了鐵箱,當(dāng)下走過去,雙手懷抱,口中絮絮叨叨說著:“這箱子,真是太重了。以前我?guī)图依锇崦椎臅r候,三十斤的大米都能搬起,走好幾丈地,這玩意居然搬不動,真是怪哉……”
王寨主見他雙臂用力,但鐵箱紋絲不動,猶如蜻蜓撼石柱,不由笑道:“兄臺,這箱子里擺著兩千多兩銀子,加上箱子的重量,怕不是有三百斤重。你不知天高地厚,搬搬箱子也沒人怪你,但以后說話可得注意些,別胡亂得罪人……啊!”面色忽然慘變。只見陳謙衛(wèi)單手已將鐵箱托起,大步流星,向鏢車走去。
眾人均是大驚失色。陳謙衛(wèi)見這箱子確實沉重,料定里頭是真金白銀,心中暗笑道:“田海旺這次出血了,快哉快哉。”王寨主也吃了一大驚,躬身一揖:“真人不露相,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恕罪。”陳謙衛(wèi)笑道:“好說,好說。”
樂曉晨扭開鐵箱上的鎖,取出一錠銀子,雙掌合攏,純陽功發(fā)動,掌中真氣騰騰,兩手?jǐn)傞_時,那錠銀子竟已化作粉末。眾匪見了這手出神入化的內(nèi)功,群相聳動,王寨主苦笑道:“在下聽聞這趟鏢有文辛雨的‘星宇令’,故而一路派人保護(hù),這箱銀子,是弟兄的一點心意。沒想到鏢車上竟有這等好手,在下冒昧了,就此告辭。幾位若有暇,不妨替在下問候文辛雨一聲。”
陳謙衛(wèi)一時未反應(yīng)過來,張口結(jié)舌,不知如何是好。樂曉晨高聲道:“你要動手就動手,藏頭露尾,羅里羅嗦,不是好漢!”王寨主語氣帶了幾分不悅,道:“在下攜云南各路朋友來向貴鏢頭問安,送上薄禮一份,順帶向文辛雨問一聲好,何以幾次三番的認(rèn)為我心懷不軌?”樂曉晨還想說話,文辛雨趕緊把他拉住,沖陳謙衛(wèi)使個眼色。陳謙衛(wèi)知道文辛雨身份不宜暴露,當(dāng)下笑笑道:“王寨主,先前幾番誤會,在下向你陪個不是。咱們青山不改,流水長流,后會有期!”王寨主拱一拱手,群雄讓開一條道路。
鏢車晃晃悠悠,緩緩向前駛?cè)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