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宮。賢貴嬪坐在上位有些驚疑地看著惜蕊道：“妹妹倒是稀客，今日如何能來我這錦繡宮坐坐？”

惜蕊輕輕一嘆，道：“只是聽聞姐姐為了那香炭之事被皇上責罰，降了位分，還禁足在錦繡宮三月不得出。”

賢貴嬪一臉冷色道：“怎么，妹妹是來看笑話的？只可惜我就是降了位分那也是貴嬪，你仍是及不上我。”

惜蕊一笑，有些不在意地道：“姐姐素來知道嬪妾是喜歡清凈的人，如今不過是覺著姐姐因了嬪妾與蓮貴人才會被連累降位，過來瞧瞧。”

賢貴嬪這才略略放松戒備之心，淡淡笑道：“本該我去怡春宮探望妹妹，可惜如今我已被禁足，無法擅自行動了。”

惜蕊低頭苦笑道：“嬪妾豈敢勞動姐姐，如今沒了龍裔，只能怨福薄。”

賢貴嬪想著也有些不忍，勸道：“妹妹也別灰心，日后定然還會有的。”

惜蕊道：“哪里還敢做此奢望，不過是熬日子罷了。只是想不到那香炭居然是這般劇毒之物……”她有些要掉淚了。

賢貴嬪也嘆氣道：“可不是，當日聽皇后娘娘說，可是稀罕難得之物呢。”

惜蕊用手絹拭了眼角，也道：“可不是呢，那日皇后娘娘也是這般與嬪妾說的，卻不想，竟然……唉，只怪自己見識淺薄，識不得那香炭。”

賢貴嬪道：“聽聞那梨木香炭乃是晉城那邊道觀中所用之物，在京中素來少見，妹妹不識的倒也不為奇。”

惜蕊道：“晉城？嬪妾聽說鐘貴嬪正是晉城人士，那日她也曾見到此香炭，倒不見她有何異樣，反倒直說是稀罕物什。”

賢貴嬪一驚，眼中有些暗色道：“她也見到了？可說了什么？”

惜蕊搖搖頭道：“卻不曾說過什么，否則嬪妾也就不敢要了。倒是嬪妾走了之后，鐘貴嬪在鳳翎宮還留了好一會，”

她皺起眉頭，偏頭想著道：“嬪妾在殿門前等春卉拿傘過來時，還隱隱聽見殿內鐘貴嬪與皇后娘娘在說什么三妃之位，還有姐姐的名號。只是聽不真切，便走了。”

賢貴嬪眼中厲色加重，卻淡淡笑道：“多謝妹妹提點，只是妹妹今日來只怕并非過來瞧瞧吧？”

惜蕊淡淡一笑，并不驚慌：“姐姐你若愿意相信，便差人去查探查探，便可知事情真相。嬪妾本就無心爭上位，不過是為那冤死的孩兒不平罷了。”

賢貴嬪倒有些欣賞地看著惜蕊，不想她瞧起來柔柔弱弱的，骨子里倒有股堅韌的勁兒，不肯就此服輸。她笑著道：“若是我查到了真相如此，必然重謝妹妹。”

惜蕊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不必了，嬪妾不過是為了自己。”說完，便告退出去了。

賢貴嬪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她對惜蕊的話并不懷疑，因為此前她便覺察到鐘貴嬪與皇后走的越發近了，不知為何鐘嵐對她還有一股敵意，她本要查探之事，卻又出了香炭之事，倒阻了她的手腳，如今正是時候去弄清這其中的緣由來。

她喚過秋芙：“去讓鳳翎宮里的幾個打探打探，皇后與那鐘貴嬪究竟有何瓜葛，還有那香炭之事，若有消息便過來回報與我。”秋芙應著下去了。

午膳過后，賢貴嬪躺在暖榻上睡著，心中卻想著這其中的緣由，有些無法安睡。秋芙輕輕走了過來，她聽見腳步聲，便睜開眼道：“怎么，可有消息？”

秋芙面色頗為凝重地點點頭道：“鳳翎宮的人來報，說皇后娘娘與鐘貴嬪曾許諾過晉她為妃之事，鐘貴嬪很是歡喜，不想過了好些時日都不成，皇后娘娘卻將此事推說是主子您當時代管六宮，不肯應下晉位之事，故而那鐘貴嬪心中十分憎恨主子您……”她說著，小心地抬頭看著賢貴嬪。

賢貴嬪一臉淡漠，只道：“那香炭之事可與她二人有關？”

秋芙小聲道：“那幾人并未聽說有關香炭之事，只是那華靖宮的英姑在隨鐘貴嬪去鳳翎宮中時曾不小心說漏了嘴，說那鐘家在晉城便是做這香炭生意的，只怕那梨木香炭與她也脫不了干系。”

賢貴嬪臉色已是冰冷一片了，她沉聲道：“看來這事還真是皇后與那鐘貴嬪一同算計的了，要借我之手除去那沁嬪與蓮貴人二人，一來可以除了皇上盛寵的小主，二來可以推在我身上，將我也拉下水去，好一個一箭三雕的妙計！”

她手緊攥著，站起身來，冷笑道：“可惜被我知曉了，那便不會善罷甘休了。”

龍翔宮。元弘神色冷厲，低聲對尹全道：“去宣杜衡前來見駕。”尹全答應著去了。

杜衡跪在殿中，額上已是點點冷汗了。元弘背手站在他面前冷聲道：“你乃是先皇跟前的老臣了，任京畿防衛大臣多年，還統領內侍衛，先皇與朕對你都是十分信任。你如今竟然會糊涂到這種地步，與那韓道牽扯不清，莫非你瞧不出他的狼子野心，要掌握朝政，意圖保立幼主么？”

杜衡跪著連連磕頭，道：“臣死罪，臣未曾想過他結交微臣是為如此謀逆大罪，求皇上開恩，容臣戴罪立功，將那韓道拿下。”

元弘冷冷一笑道：“賢貴嬪已經告知你皇后的所作所為了吧？你也當知道韓道向來狡詐，未必能視你為心腹。你若是肯知錯就該，好生聽朕之命，與韓家周旋，那么賢貴嬪再得晉位三妃并非難事。”

杜衡忙磕頭道：‘臣謹遵圣命。”

元弘點點頭道：“好，如今不是動手的時機，朕已經安排好了，你且先回去，繼續與那韓道往來，將他那邊的情形說與朕知曉。”杜衡忙應著告退去了。

元弘卻是擰著眉頭獨自站在殿中許久，才對尹全道：“去傳林朝生過來。”

不一會，林朝生便隨尹全進了殿，跪下請安。

元弘叫了起，看著他道：“你自當年便追隨在太后左右，如今在太醫正位上也已十年之久了，朕對你很是放心。”

林朝生一愣，忙跪下道：“臣定當忠于圣上，此心不二。”

元弘點點頭，上前扶起他道：“當年你護母后與朕周全，朕自然信得過你。今日朕有事要交代你，你切不可讓他人知曉。”

林朝生忙答應著：“臣遵旨。”

元弘慢慢踱步到窗前，看著窗外晦暗陰冷的天空，淡聲道：“朕不想讓皇后再懷上龍裔，想來你知道該怎么做了吧。”

林朝生嚇得臉色一變，愣了一會，很快回過神來，躬身道：“臣明白，請皇上放心。”

元弘面色如故，輕輕地恩了一聲，便讓林朝生退下了，自己一人看著那詭異莫測的深冬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