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笑梅等人走后,趙佩蘭看見蘇荷手里挎著個籃子,裝著滿滿的玫瑰花,不禁詫異道:“寧兒,你這是?”
裴以寧連忙解釋:“寒食節(jié)快到了,寧兒瞧見廚子們都在準備糕點的材料,就和蘇荷去幫忙摘些花瓣回來,也好趁機偷偷師。”
聽到這話,趙佩蘭忍俊不禁,“你若想學(xué),他們還敢掖著藏著不成?唉,多學(xué)學(xué)也好,將來嫁人了,夫家也會多滿意幾分的。說來,你那長生粥,我至今仍吃不膩呢。”
裴以寧付之一笑,“夫人過獎了。”
廚房里,眾多丫鬟們正在忙活。廚房管事的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徐姓婦人,要求極為嚴厲,常年板著一張臉,但也獎懲分明,從不無故打罵手下,因此大家雖然都生怕做錯事惹她生氣,但也十分尊敬她。
徐大娘見裴以寧來了,也不過怎么逢迎,只淡淡說了句:“裴姑娘,這些粗活讓下人們做便是了,何必勞駕裴姑娘親自動手。”
裴以寧莞爾一笑,“聽說大娘做的玫瑰火餅堪稱一絕,以寧自然是想來拜師學(xué)藝的。”
聽到這話,徐大娘也不見怪,唇線彎了彎,道:“什么絕不絕,這點心啊,最重要的是手巧,做出來的自然就精致了。”
“大娘謙虛了。若是手巧就能做出美味的糕點,這長信城的糕坊早就泛濫了。”
徐大娘笑笑,瞧見蘇荷手里的的籃子裝著的玫瑰花瓣甚多,不禁有些疑惑,“玫瑰火餅并不用做太多,裴姑娘為何采這么多花瓣?”
“我聽說長信城的糕點,最出名的要數(shù)玫瑰透花糍,以為應(yīng)是寒食節(jié)不可缺少的糕點才是,難道大娘不打算做?”
徐大娘皺皺眉,“玫瑰透花糍做法是宮廷秘方,民間的不過是照葫蘆畫瓢罷了,擺不上臺面的。”
“這樣么?聽聞此點心最難的一步便是保留玫瑰的芳香。家母在世時,曾教我一種方法,可以最大限度地提取香料的濃度,玫瑰透花糍我也是學(xué)過的,這玫瑰的芳香,自以為還能比得過糕坊的那些。”
徐大娘聽了,眼里多了幾分熱切,“當(dāng)真?”
裴以寧點點頭,不過又為難道:“不過此法為家傳,恕我不能外露。”
徐大娘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又釋懷,“也罷,不管誰做出來,都是沈府添光。今年夫人約莫是要去參加寒食宴會了,若是真能制作出上好的玫瑰透花糍,夫人一定很歡喜。”
裴以寧點頭一笑,“這玫瑰花瓣,一半留著做玫瑰火餅,另一半留著我提取花香,做好了,我們就做玫瑰透花糍如何?”
“好極。”徐大娘臉上難得地露出些許愉悅的笑容。
沈府的廚房很大,有許多隔間,當(dāng)初大概也是有著以防各個廚子獨門絕活被別人學(xué)了去的考量吧,越是名聲在外的廚師,就越有這個顧忌。不過如今沈府的廚子并不多,彼此也是不設(shè)防的,這些隔間就被用來堆放食材或者瓦罐之物,有些則一直空著,不過該有的廚具一樣都不少。
這倒也方便了裴以寧。
隔間里,蘇荷將細心挑選的花瓣拿出來滌洗干凈,放于石臼中搗成膏,再撒些靈篤花花粉,以少許清水和之,少時,研細,盛于細布之上,絞去汁。
隔去了汁液的玫瑰膏體,竟由原來的紅色變成了淡淡的粉白,而那汁液雖少,但細聞之下,竟也蔓延著濃濃的芳香。
尋常方法做玫瑰透花糍,都是直接將玫瑰花搗成膏研極細,混入豆沙一起做餡,以保最大濃度的芳香,但裴以寧卻只提取汁液,剩下的渣滓,全都不要。
“小姐,你聞聞,真香!大半籃子的玫瑰花的香氣都在這了!”
“和上豆沙吧。”
“恩!”
待蘇荷拿著做好的餡出去時,其他丫鬟們也已經(jīng)把糯米搗成糍糕了。
徐大娘接過蘇荷手里的器皿,輕輕聞了聞,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好濃烈的花香!”
裴以寧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們趕緊做吧。”
“好,形兒,拿模印來。”
模印是玫瑰花型,以豆沙為主的餡,經(jīng)過模印塑形,變成了一朵朵盛開的玫瑰,眾人小心將這朵朵“玫瑰”夾入糍糕中,放入蒸架快火急蒸二十分鐘,便可出爐。
望著那透明的糕體里,玫瑰花型的豆沙餡若隱若現(xiàn),甚是好看,裴以寧露出欣喜的笑容,道:“糕體晶瑩透亮,真不愧透花糍之名。徐大娘,你嘗嘗味道如何?”
徐大娘點點頭,迫切地拿起一塊輕咬入口,糯軟耐嚼,香潤可口,玫瑰的芳香蔓延開來,食之甘美,持久不化。
她竟有些感動,“快,快端些去給夫人嘗嘗!”
“大娘,這糕點,不是要冰過才更爽口么?這才剛出鍋……”
“這冰的,熱的,自然皆有風(fēng)情,夫人兩者都愛的。”
裴以寧笑笑,“我倒不怎么食熱騰騰的透花糍。”
“裴姑娘調(diào)的餡,就是宮廷的也比不上了。”徐大娘由衷贊道,“只是這些終究是少了些,若是大家都愛吃,怕是不夠分。”
“玫瑰園還開著許多花呢,再摘些就是了。”
徐大娘正等著裴以寧這句話呢,立刻笑逐顏開,“形兒,快去摘花瓣。”
這邊裴以寧正一邊跟著徐大娘學(xué)做玫瑰火餅,一邊等著形兒采花瓣回來,那邊蘭心院的采詩就急急地趕過來了,見裴以寧還在廚房里,松了一口氣,道:“裴姑娘,夫人請您到前院正廳去。”
裴以寧一怔,“夫人讓我過去是?”
“夫人方才嘗過了端過去的玫瑰透花糍,心里很是喜歡,說要讓大家都嘗嘗呢,大少爺也過去了。”
得知夫人滿意,徐大娘笑得更歡了,“裴姑娘,快去,把這些也端過去。”
裴以寧去到前院正廳時,沈薄言和楚青合都已經(jīng)到了,四姨娘還在被禁足,沈世秦一般都是早早的就出去游蕩不在府里的。
楚青合雖然一早就知道裴以寧有辦法做出有著香濃玫瑰花香的玫瑰透花糍,都畢竟沒嘗過,這會吃了,也萬分贊不絕口,“寧兒,就是連姨母也不知道,你如此賢惠啊。”
“只是先母手巧,寧兒略學(xué)得一二而已。”
趙佩蘭望著食案前的那一碟糕點,感嘆不已,“原以為這世上不會再有比宮里的御廚做得更好吃的玫瑰透花糍了,卻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嘗到如此清香的透花糍。寧兒,要是你早幾年來府里就好咯。”
裴以寧笑笑,“夫人,現(xiàn)在也還不遲呀。”
趙佩蘭點點頭,又嘆息一聲,“寧兒總有嫁人的一天呢,到時可就沒空理會我這個病秧子咯。說來,寧兒賢惠又知書達理,誰能娶到寧兒,真是莫大的福氣。”說著還有意無意地看了沈薄言一眼。
感受到趙佩蘭的目光,沈薄言頓時有些不自在,下意識望了望裴以寧,又迅速地別過臉去,假裝不知趙佩蘭那道投向他的目光。
裴以寧自然也是看到了趙佩蘭的那道目光,她話里的意思太明顯,又見看著沈薄言望了自己一眼,不由得臉色微紅,也不自在地低下頭去,“夫人就不要取笑寧兒了。”
“呵呵呵……”趙佩蘭笑聲朗朗,對沈薄言也無意識地親切了些,“言兒,你喜歡就多吃點,裴姑娘可不會經(jīng)常做呢,以后你想吃都沒得吃。”
沈薄言又是一陣窘迫,“母親,分明是您喜歡吃多一點。”
望著這倆母子自然的交談,裴以寧會心一笑,總算是看到這兩人親近的一幕了。她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平常時候趙佩蘭和沈薄言的關(guān)系隱隱的有些生疏。
而一直不怎么說話的楚青合看著裴以寧的反應(yīng),心里卻有些擔(dān)憂。
她和沈薄言之間,似乎有什么在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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