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寧微微擰了擰眉頭,“我沒有加山月桂。”
“沒加?”秦蘿冷笑,“那么請你告訴我,它是怎么來的?這香薰是你調制的,也沒經過他人之手,難不成它是憑空出現的?蘭姨對你那么好,你卻不識好歹,還起了殺意!裴以寧,你好狠毒的心腸啊!”
裴以寧也不理她,自己走到香爐前,揭開蓋子親自驗證了一下,然而那抹淡淡的山月桂的氣味縈繞鼻尖,她不得不相信了那大夫的話。
“寧兒……”趙佩蘭坐在床上,虛弱地沖著裴以寧招了招手。
裴以寧連忙過去,“夫人。”
“寧兒,我相信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但是別人可能不會相信,所以……還是需要你證明自己才行啊。”
聽到這話,裴以寧有些動容,沒想到趙佩蘭竟一點都沒有懷疑她,“夫人,我清白不清白,不是當務之急,現在最重要的,是排出夫人體內的毒啊。”
秦蘿又是哂笑一聲,道:“好在發現得早,蘭姨體內的毒素還不算積累太多,待沈公子回來了,自然會對策的。但是你,你口口聲聲說著蘭姨身體重要,我聽著怎么就覺得你是想轉移我們注意力,好讓你拖延時間想對策洗脫自己罪名?”
裴以寧暗暗握緊了雙拳,眼眸微沉,“秦蘿,你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哼,事實就擺在面前,由不得你狡辯。噢,對了,這香薰,是交給蘭心院的一個丫鬟保管的吧?蘭姨,說不定,那丫鬟,也是她同謀呢。”
“你說石藍?”趙佩蘭卻不以為然,“石藍那丫頭待在蘭心院也有四年了吧?一直規規矩矩的,怎么會做這樣的事情。”
“蘭姨,人心難測啊!說不定被某些人收買了呢?”
望著秦蘿有意無意投來的目光,裴以寧眉頭緊蹙,卻不搭話。她知道,香薰里的山月桂,與秦蘿定然脫不了干系,可正如趙佩蘭所言,那石藍待在蘭心院四年,又怎么會那么輕易被收買了去?若是本就有異心,卻潛伏了四年仍未有動作,未免也太可怕了!
見秦蘿句句逼人,裴以寧卻只擰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細辛便做主道:“夫人,要不我們叫石藍來問問吧。”
語音未落,院子卻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趙佩蘭疑惑地抬頭望了望,“院子里發生什么事了?”
正說著,采詩就強拽著一個丫鬟進來,揚聲道:“夫人,婢子方才見石藍鬼鬼祟祟地在收拾包袱,也不知是不是想逃跑,就逮著她過來了。”
那個叫做石藍的丫鬟肩上挎著個包袱,見事情敗露,嚇得面如死灰,渾身顫抖地跪在地上,連連求饒道:“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趙佩蘭一怔,語氣也不由得嚴厲了些,“石藍,你究竟都做了什么?!”
石藍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望了一眼站在趙佩蘭旁邊的裴以寧,才低下頭去,戰戰兢兢道:“那些……山月桂,是裴姑娘給婢子的,為了躲過大少爺的檢查,裴姑娘并沒有直接將山月桂加進香薰中,而是偷偷給了婢子,讓婢子每晚焚燒的時候再加進去……”
聽到這話,裴以寧大為震驚,指著石藍沉聲道:“石藍,你為何誣陷于我?!”
石藍嚇得又顫抖了一下,小聲斷斷續續道:“裴……裴姑娘,婢子……”頓了頓,她猛地抬頭求饒地望著趙佩蘭,哭道:“夫人,婢子都是被逼的,看在婢子這些年盡心盡責伺候夫人的份上,求夫人饒命!”
趙佩蘭有些無法置信,“石藍你……”
“母親!”
院外忽然又傳來沈薄言焦急的聲音,下一秒,便看到他慌忙的身影,“母親,您怎么樣了?”
趙佩蘭擺擺手,“無礙,還不是很嚴重,調養一下就好了。”
沈薄言卻不放心,親自給她診斷過才松了口氣。中毒不深,還不算太糟糕。
這幾日跟著沈慶忙于公事,府中之事他也分不出身來再細細檢查,就連今天也是剛回府才得知蘭心院出了事,也來不及問清楚便匆匆趕來了。見石藍驚惶地跪在房中,他不由得有些疑惑,“這是?”
秦蘿正等著沈薄言開口問呢,連忙詳詳細細地專挑重點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地說給他聽。
聽罷,沈薄言復雜地望著裴以寧,久久說不出話來。
前幾天他才剛剛與趙佩蘭說她良善溫婉,趙佩蘭還一心歡喜地想迎她進門做兒媳婦,這才過了兩天,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到底是他看走了眼,識人不清么!
感覺到沈薄言的目光,裴以寧抬眸望去,卻分明看到他眼里的懷疑和憤怒,頓時愣住了,“你,不信我?”
“她是我母親!”
“呵呵……”裴以寧冷聲一笑。
母親!
是啊,她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外人,出了事自然是要被首當其沖的。哪怕他沈薄言此前對她如何愧疚,如何憐憫,如何欣賞。
更何況,他對她的那點信任與好感,都不過源于他心有愧疚罷了!
她與趙佩蘭之間,根本不值得一比。
原本她進府就是別有用心,被懷疑她也認了,怪不得誰。可是為什么,此刻竟會這樣難過呢?
因為被冤枉了么?還是因為懷疑的那個人是沈薄言?
裴以寧深深呼吸一口氣,將滿腹的難過強壓了下去,緊緊盯著沈薄言,面無表情,一字一句道:“給我兩天時間,我會證明我的清白,否則,任憑處置!”
說著便頭也不回,出了正廳,離開了蘭心院。
趙佩蘭有些著急,嗔道:“言兒,寧兒是什么人你還不清楚么?之前那么多次你都相信她,怎么這次你就是非不分了?”
沈薄言有些恍惚,裴以寧眼底的那一抹受傷還在腦海里拂之不去,“可是,中毒的是母親啊!孩兒……”
他說著說著,卻不說了,倔強地抿著唇,堅毅的臉上依然復雜。
趙佩蘭怔了怔,忽然潸然淚下,“言兒,是母親對不起你……”
這些年,她欠沈薄言的,實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