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宮,凌霄殿。
天帝一身金色龍袍,絲線縷縷泛光,可惜他臉上一片陰霾,為他俊美之上添了一絲邪氣,有如烏云蓋頂。
他看了一眼小兒子,雙手背在背后,慢慢的踱步。
“通天門就要被打開了……那妖孽也將逼上九重,我兒有什么看法。”
大皇子道:“大戰免不了一場生靈涂炭,數萬年前那般已經讓三界無法招架……父親,我們議和吧。”
天帝一揮衣袖,怒道:“糊涂,懦弱!我天界臉面何在,難不成讓他一個半神稱王,主宰三界不成。”
大皇子溫和的臉上染上憂愁,看向一旁的弟弟,他這個弟弟一向心冷卻最有主見。
若非那個女子的死寂,他該還是待人疏離卻不是這番冷硬罷。
帝天垂頭不語,把玩著手上一只鏤空木簪,看得出來是從不離手,木簪粗糙的表面已被摩挲的光滑細膩。
“你是為天下,還是為自己。”
他淡淡的說,像是在問別人又像在對自己說。
“你!”天帝怒極。
大皇子帝和出口道:“二弟你就少說幾句。”
帝天勾起嘴角:“喔,我以為在問我呢。”
……
天帝緩解了一下情緒,又道:“三界出了一個神格,是鳳族第七個女兒,單名一個染字。
說完,他看著帝天,仔細揣摩的的表情,他起初神色無波瀾,聽到最后一句,手中的木簪一聲破碎,木片刺進手心也不自覺,慌忙的想把它拼起來。
天帝搖頭嘆息。
“這位上神是拯救三界的希望,近日便會上九重,帝和,你替我好生照顧。”
“是,父親。”
帝天走在霧氣蒙蒙的瑤池邊,眼里盡是星芒。
—我是再見面的小小分界線——
鳳巢。
我張開雙臂,任娘親為我套上火紅的紗衣,據說這件衣裳收集族熱人浴火時掉落的羽毛打煉,是鳳族寶物之一,無形態,由心而幻。想到穿了這么多鳥的毛發在身上,我不由一顫。
在鳳族祠堂,有去往九重的結界,其實我想,不復要去九重,于是打通天門,不如向鳳巢出手,從這里去還要方便一些。但是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有人在一旁伺候,我坐著,由阿娘幫我梳頭,阿爹和哥哥們遠遠的一旁站著,被勒令不準近我的身,大嫂在一旁捂嘴笑,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笑了半天,想起什么,又做出一副憂愁的樣子。
“阿娘,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的。”
我拍拍阿娘的手,淺笑著安慰,阿娘梳頭的動作沒停,卻不小心勾到一縷發絲。
“娘親。”
“十五,來,過來。”一身粉紅的像只小球的人兒撲到我懷里,伸出肉嘟嘟的手打個哈欠。
鳳巢里包括臨江的人,都認為十五是我的孩子,畢竟如果她的父親不是鳳凰,她也是沒有鳳凰的神態。
我阿爹阿娘和族中長老抵不過我態度強硬,也沒有解釋多說些什么,我勾起唇角,有個強大的身份是要方便的許多。
窗外天湛藍,幾只云雀想要飛的更高。我托起十五的小臉,摸著她滑嫩的皮膚,抱歉道:“我不能帶上你了,你和二伯一起,娘親把你托付給他,你要聽話,等娘親回來。”
十五不情愿,卻還是懂事的點頭,懵懂的問:“娘親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我裝作沒感覺到阿爹他們緊張的氣氛,笑道:“等梨花都開了,娘親就回來了。”
阿娘按住我的肩膀,使了些力,叫我掙脫不得,我拍拍阿娘的手她才松開,別過臉去。大嫂也一張臉沮喪著。
我拉著十五到阿爹和哥哥們身邊,依舊笑著把十五推到二哥身前,對他們眨眨眼,轉頭跟大長老去了祠堂。
通往九重的五色長梯,我終究走的有些辛苦。
待我終于看見第一朵祥云,我隨意拉了個騎鶴的仙人。
“請問,凌霄殿怎么走。”
許是我得到父神的傳承,骨血里帶了神氣,嚇得那人從仙鶴上摔下,跪在地上只哆嗦。
我搖搖頭,復又溫和親柔的再問了一遍:“能告訴我凌霄殿怎么走嗎?”
“上上上……上神!”
我鄙夷道,天界的人如此這般無用?那也不用打了,直接易主。
“上神,小仙帶您去,您可算來了,帝和陛下在南天門等您幾日啦。”
只見他又利索的站起身,去牽他的仙鶴,還邀我同乘,我搖搖頭,化作一道光追在他身后,只是速度也忒慢了。
我暗自咬牙,也不沒人告訴我鳳族的傳送沒有形態啊,五色長梯根本踏不住,只能損耗仙氣一路向上飛。
行了片刻,終于到了凌霄殿外,金宇玉砌,成塊的大理石鋪滿了路面,兩旁早已站滿了仙人,有驚羨的,猜疑的,上神的氣勢一出,我滿意的看到全部低下的腦袋瓜子。
一名穿著白衣的男子向我走來,清揚俊秀,渾身上下一股溫暖如驕陽的親和。
他笑道:“帝和已恭候上仙多日,上仙請隨我來。”
我伸手整理面上的輕紗白綾,跟著他走進了凌霄殿,門檻很高,我需費很大力氣才跨過去。
天帝仙后和仙位較重的已在大殿里候著,見我進門連忙起身。
我筆直的站著,由著他們行禮,只有一人遠遠的站著,彎下一屋子的人,只有他的脊背挺的筆直,如松木般俊秀,可惜不合時宜。
我的手指拂過鬢角,作不解狀:“這位上仙是?”
叫他一聲上仙,著實是有些諷刺了,在我面前,何人當得起一個仙字,幾人能不跪,我成功的把他引入眾矢之的。
他屈膝一拜,我大度的沒多做深究。
……
我走過瑤池邊,聽見有人叫我。
“上神留步。”
“你是?”
我自問在這九重之顛沒有熟識的人,他叫住我又是為哪般。
“我代兄長引大人去住處。”
這位天帝二子,傳說中有一半神格的上仙,果真優秀的一塌糊涂,可惜卻不是我喜歡的。
“那便有勞殿下。”
這九重,說來熟悉卻樣樣陌生,說來陌生卻處處熟悉。
“阿染。”
我停住,回望他,風掃過頭發,吹出額間一抹彩羽印跡,我笑道:“殿下莫不是認錯了人,我是鳳七,并非你口中那位阿染。”
他死死盯住我,終究在我坦然回望的目光中嘆息一聲。
戰爭一觸即發迫在眉睫,不復隨時都可能打上九重,他有千萬妖兵良將,打一幫無所事事日日懈怠的天兵,有什么難處。
何況,他也是半神,手中還有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