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熱鬧氛圍還如同那裊裊炊煙,尚未盡情品味就已漸漸消散?!澳辍本拖褚粋€調皮的精靈,在我們不經意間,在眼皮底下一睜一眨的功夫就過去了。今天,已經是春節放假的最后一個晚上了。
傍晚的營區被一層淡淡的暮色籠罩著,那昏黃的光線像是給營區披上了一件朦朧的紗衣。食堂里,燈光有些昏暗,戰友們吃過晚飯,正各自收拾著。桅子坐在角落的餐桌旁,還沉浸在對這個短暫春節的回味之中。
這時,班長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過來,他的表情嚴肅而莊重。班長站在桅子面前,清了清嗓子說:“桅子啊,從今天晚上開始,咱們所有班副要擔負起營區站崗的職責了?!蔽ψ右宦?,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露出抑制不住的興奮。他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身體站得筆直,就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楊,眼睛里閃爍著激動的光芒,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班長,真的嗎?這可太棒了!”
班長看著桅子興奮的樣子,微微點了點頭,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說道:“是啊,這可是一項重要的任務?!蔽ψ拥哪X海里此時已經開始浮現出自己站崗時的英姿,她的嘴角上揚,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眼睛里滿是憧憬。他激動地說:“班長,來部隊這么長時間了,我一直盼著能有這樣的機會呢。站崗執勤,巡邏放哨,這才是我們當兵的意義所在啊?!?/p>
班長拍了拍桅子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桅子啊,你能這么想是非常好的。在這種萬家團圓的日子里站崗,意義可就更加非凡了。這可真正是‘辛苦我一人,幸福千萬人’啊。”桅子用力地點了點頭,他的頭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眼神中充滿了堅定:“班長,我明白的。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熱血都沸騰起來了?!?/p>
班長欣慰地看著桅子,說道:“嗯,我相信你一定能出色地完成任務。你要知道,這站崗的任務可不光是站在那里就行了,要時刻保持警惕,注意營區周圍的動靜?!蔽ψ油χ绷诵靥牛p手緊緊握拳,神情嚴肅地說:“班長,您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我會像釘子一樣釘在崗位上,絕不讓任何危險靠近營區?!?/p>
班長又叮囑了幾句后便離開了。桅子一個人站在那里,心里滿是即將站崗的興奮。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忘我的陶醉,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在月光下站崗的身影,那是一個多么令人自豪的畫面啊。他的心里充滿了小小的滿足感,這種滿足感像是一股暖流,在身體里緩緩流淌。他想,這就是軍人的榮耀,在這個特殊的時刻,為了守護國家和人民的幸福,站好自己的崗,這是多么偉大而又神圣的使命啊。
這時,副班陳文波桅走了過來,他看到桅子興奮的樣子,笑著說:“桅子,看把你高興的,是不是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上崗了?”桅子嘿嘿一笑,撓了撓頭說:“陳副班長,我確實是很興奮呢。你不覺得這是一件特別光榮的事情嗎?”陳副班長拍了拍桅子的后背說:“當然光榮啦,不過站崗的時候可不能大意,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蔽ψ诱J真地點點頭說:“我知道的,副班長。我一定會認真負責的?!?/p>
夜晚慢慢降臨,營區的燈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桅子和戰友們懷著滿腔的熱血和對軍人使命的敬畏,準備踏上站崗的崗位,去履行那屬于他們的神圣職責。
見桅子在發愣,一旁同是副班長的陳文波皺了皺眉頭,他那原本就有些嚴肅的方臉上此時更多了幾分疑惑。陳文波伸出手,用力推了推桅子,帶著一絲不耐煩的語氣說道:“干嘛呀!不就站個崗嗎?瞧把你得瑟得!”陳文波的眼睛微微瞇著,眼神里透著些許不解和不屑,他撇了撇嘴,繼續說道:“站崗就是站崗,哪有你那么多想法的,真是奇了怪。”說著,他還雙手抱胸,身體微微后仰,似乎對桅子的反應很是不以為然。
桅子被這一推,回過神來。他尷尬地笑了笑,眼睛里卻透著一股執著。桅子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清了清嗓子,眼睛直視著陳文波,一臉認真地問道:“為什么其他戰友沒有被安排站崗呢?你知道為什么嗎?”桅子的表情十分專注,眼睛里閃爍著好奇與思考的光芒,他的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想要立刻從陳文波那里得到答案。
陳文波挑了挑眉毛,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撓了撓自己的頭,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然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還不是因為班長信任我們,才敢安排咱倆從今兒起站崗?!标愇牟ǖ穆曇艉苁呛榱?,說話的時候,他的胸膛也不自覺地挺了挺,臉上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神情,眼神里也透著對班長信任的自豪。
聽到陳文波的回答,桅子的嘴角微微上揚,眼睛里流露出一種贊許的神色。他慢慢地抬起手,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陳文波的肩膀,那動作輕柔而又堅定。桅子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欣慰,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他微笑著說道:“你也認識到這個問題了。那以后,班長還會有很多信任我們的事情,要交給我們做,這只是個開始?!蔽ψ诱f話的時候,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閃爍,那是對未來充滿期待的光芒,他的身體也變得更加挺拔,充滿了自信。
陳文波聽了桅子的話,眼睛突然瞪大,像是被什么擊中了一樣。他松開了抱在胸前的雙手,緩緩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變得深邃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地點點頭,臉上帶著一種若有所思的神情,聲音低沉而又穩重地回答道:“嗯,這個也正是我要進一步思考的問題。”陳文波的目光變得有些悠遠,像是在展望未來,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沉思的雕像,一動也不動,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此時,營區里的燈光有些昏黃,燈光下的兩人身影被拉得長長的。周圍很安靜,只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輕微的風聲,那風聲像是在為他們的對話伴奏,又像是在訴說著對他們未來的期待。
桅子和副班長陳文波回到班里,班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其他戰友們正圍坐在一起,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整理自己的物品。當聽到桅子和陳文波這兩個副班長從今天開始晚上要站崗時,他們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其中一個戰友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嘴角帶著一抹壞笑,站起身來,雙手夸張地一抱拳,調侃道:“恭喜呀!二位班副,你們的快樂生活開始了。瞧瞧,這多讓人羨慕、嫉妒、恨呀!”他邊說邊擠眉弄眼,眼睛里滿是戲謔。其他戰友們聽了這話,也哄堂大笑起來。
一個瘦高個的戰友笑得前仰后合,他一邊笑一邊用手指著桅子和陳文波,嘴里還不停地說:“哈哈,以后晚上可就沒那么自在嘍。”旁邊一個圓臉的戰友則是捂著肚子,眼睛都笑出了淚花,附和著說:“就是就是,這站崗的滋味可不好受啊?!?/p>
見大家這么不屑于他倆站崗這件事,桅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皺了皺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就調整過來。他挺了挺胸膛,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自嘲地說道:“有多大個事嘛!不就是站個崗嗎?”桅子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種故作輕松的口吻,他的眼睛掃視著周圍的戰友,繼續說道:“你誰敢保證自己當兵期間從不站崗?我倆只不過是比你們早走了幾步路而已,沒有什么大不了的?!闭f到這里,桅子還不屑地哼了一聲,雙手抱在胸前,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副班長陳文波也跟著點了點頭,他的臉微微有些發紅,像是被戰友們的態度激得有些激動。他也自嘲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眼睛里透著一股倔強,大聲說道:“就是,你們這些家伙,就知道在這兒看笑話。這站崗是我們軍人的職責,早站晚站都得站。你們現在笑,說不定到時候還不如我們呢?!标愇牟ㄒ贿呎f一邊用手指了指那些還在笑的戰友,眼神中帶著一絲挑釁。
戰友們聽了他倆的話,笑聲漸漸停了下來。那個最先調侃的戰友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哎呀,我們就是開個玩笑,二位班副可別往心里去啊?!逼渌麘鹩褌円布娂婞c頭,表示自己只是鬧著玩的。
班里的燈光有些明亮,照在每一個戰友的臉上,映照出各種不同的表情。窗外,夜色漸濃,偶爾傳來幾聲蟲鳴聲,仿佛也在參與著這場關于站崗的小插曲。
爾后,在一片吵吵鬧鬧的氛圍中,時間悄然流逝,很快,那悠揚又帶著幾分嚴肅的熄燈號聲在營區里響了起來。這熄燈號聲像是一位嚴厲的長者,宣告著一天的喧鬧即將歸于平靜。
營區的宿舍里,燈光熄滅后,黑暗漸漸籠罩了一切。桅子躺在自己的床上,心里卻在犯嘀咕:“當兵不當司務長,站崗不站二五崗”,今天可真是夠倒霉的,自己剛好輪到第二崗。他皺著眉頭,黑暗中眼睛里透著一絲無奈和懊惱。
要知道,這第二崗就在第一崗之后啊,剛躺下沒多久,人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得被叫醒去站崗。站完崗回來,精神處于興奮狀態,想再入睡可就難了,這一來二去的,一晚上頂多也就睡上三四小時。
至于第五崗,那也是個折磨人的崗,站完崗回去想睡卻又不能睡踏實了,因為馬上又要起床出操了。這二五崗啊,在當兵的人心里可都是避之不及的,可要是都不站,這站崗的任務怎么能有序地傳下去呢?桅子心里這么想著,可白天訓練的疲憊還是像潮水一般涌來,他的眼皮越來越沉。
副班長陳文波也好不到哪里去,白天高強度的訓練讓他的身體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一熄燈,他和桅子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立馬鼾聲如雷地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桅子感覺自己正處于一個很美妙的夢境之中,好像在老家的田野里奔跑玩耍,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就在這時,他朦朦朧朧地感覺有人在推他。處于深度睡眠中的桅子,早已經把站崗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哪里還能記得這檔子事呢。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擾弄得很不舒服,眼睛都沒睜開,就憑著感覺一把將推搡自己的手推開,嘴里還不滿地嘟囔著:“別鬧,別鬧,我要睡覺。”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困意,聽起來就像是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他翻了個身,把被子裹得更緊了,試圖再次回到那個美好的夢境之中。
而推他的戰友此時卻著急了,他又用力地推了推桅子,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說:“桅子,桅子,該你站崗了,別睡了?!边@個戰友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焦急的光芒,他彎著腰,臉幾乎湊到了桅子的耳邊,就盼著桅子能趕緊清醒過來。
桅子被這更強烈的推搡弄得有些煩躁,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眼睛里滿是血絲,眼神中還帶著被打擾美夢的憤怒。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是站崗的戰友來叫他后,才慢慢回過神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臉上帶著一種痛苦的表情,一邊慢慢坐起來,一邊小聲嘀咕著:“哎呀,怎么這么快就到我了呢。”他的動作遲緩而又不情愿,仿佛每一個動作都在和自己的困意做斗爭。
此刻,宿舍里其他戰友們有的還在呼呼大睡,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有的被這邊的動靜弄醒了,翻了個身,又繼續睡去。黑暗中,只有桅子在掙扎著準備去迎接那并不受歡迎的站崗任務。
桅子說完這話,就像一只鴕鳥一樣,趕緊又把腦袋往被子里一縮,埋頭就睡。他實在是太困了,仿佛只要再睡上一小會兒,就能把這惱人的站崗任務給忘掉似的。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緊接著一陣窒息的感覺直撲他而來,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掐住了他的喉嚨,突然他就有點呼吸不順暢起來。桅子的臉憋得通紅,他在被子里掙扎了一下,心里一驚:“這是怎么回事?”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一下子從半夢半醒中徹底清醒過來,他立刻一個激靈翻身而起,就像被彈簧彈起來似的。
他坐在床上,使勁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眼睛里滿是血絲,眼神還帶著剛被驚醒的迷茫。他努力地睜開眼睛,就見二班長阮小二正站在床邊,笑嘻嘻地看著他。阮小二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嘴角上揚,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看起來心情很不錯。他調侃地說道:“桅子,起床嘍。該你接崗了。”
桅子這才徹底回過神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嘴里小聲嘟囔著:“這覺睡得真是糟心?!辈贿^他也知道,這崗是非站不可的。于是,他迅速地行動起來。已經醒來的他,先把被子一掀,然后伸手拿過衣服,利落地往身上套。他的動作很是熟練,畢竟在部隊里,這些日常的穿戴動作都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他一邊穿衣服,一邊把帽子戴上,還仔細地調整了一下帽子的角度,確保戴得端正。接著,他拿起腰帶,緊緊地扎在腰間,用力地勒了勒,仿佛在給自己打氣。
穿戴整齊后,桅子和陳文波對視了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直奔崗樓。
一出門,大西北夜晚的寒冷就像一頭兇猛的野獸向他們撲來。外面的天氣真是惡劣極了,又是風,又是霜,又是雨的??耧L呼嘯著,像無數根細小的針,毫不留情地刺向他們的身體。那風刮過臉龐,就像鋒利的刀刃在臉上劃過一樣,生疼生疼的。寒霜也不甘示弱,似乎想把一切都凍結,讓人感覺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膚都被冰渣子覆蓋著。冰冷的雨滴夾雜在風中,打在身上,瞬間就能讓人打個寒顫。
桅子剛走出門來,身體就不受控制地直哆嗦。他感覺自己就像赤身裸體地置身于這冰天雪地之中,全身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寒風的肆虐之下。每走一步,他都覺得呼吸困難,冷空氣像是找到了入口,一股腦地往肺部里鉆,他的肺部像是被塞進了一塊冰,又冷又疼。他的牙齒不停地打著冷顫,發出“咯咯咯”的聲音,心里忍不住想:“這鬼天氣,真想回去不站這個崗了?!彼难凵窭镩W過一絲猶豫,腳步也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可是,他馬上又在心里給自己打氣:“這畢竟是自己第一次站崗,怎么能就這么輕易放棄呢?如果現在退縮了,以后還怎么在戰友面前抬起頭來?”想到這里,他又重新振作起來,挺起胸膛,邁著堅定的步伐,向著崗樓走去,盡管身體還是被寒冷侵襲得不住顫抖,但他的眼神中已經充滿了勇氣和堅定。
桅子和陳文波來到哨位上,那是一個被昏黃燈光籠罩著的小小角落,四周的黑暗像是隨時都會涌進來。此時,二班長還穩穩地站在哨位上,身姿挺拔得像一棵蒼松。
桅子走上前去,接過二班長阮小二手中的警棍和裝備。在交接的過程中,阮小二的表情嚴肅而認真,他仔細地把警棍遞到桅子手中,同時將裝備上的各個部件一一指給桅子看,嘴里還詳細地說著:“這警棍的使用一定要注意力度和角度,遇到突發情況,像這樣握緊,然后迅速揮出。還有這個裝備,這里的小零件雖然不起眼,但關鍵時刻可不能掉鏈子?!蔽ψ觿t全神貫注地聽著,眼睛緊緊盯著阮小二所指之處,時不時地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記住了。交接完畢后,阮小二又拍了拍桅子和陳文波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站崗的時候可不能馬虎,眼睛要時刻盯著四周的動靜,耳朵也要豎起來聽著。這崗哨雖小,但責任重大啊。”說完,他才放心地轉身回自己班里了。
這是桅子第一次站崗,他的心里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撲通撲通直跳,同時又夾雜著難以抑制的興奮。他在哨位上有些不安分起來,一會兒在原地左轉,眼睛還好奇地打量著周圍黑暗中的一切,仿佛要把這黑夜看穿;一會兒又向右轉,身體轉動的時候帶起一陣小小的風聲;一會兒又向后轉,那動作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與活力。轉了幾圈之后,他覺得還不過癮,接著還在原地打起了白天還沒練會的軍體拳。他的表情專注而認真,每一個動作都盡力做到標準,嘴里還時不時地小聲喊著軍體拳的招式口訣,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就在這時,忽然一旁的陳文波眼睛一瞪,身體瞬間緊繃起來,像一只受驚的獵豹。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連隊的樓道里,那里有黑影在晃動。他趕緊警覺地喊道:“誰?”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響亮,回蕩在四周。
“是我,指導員?!币还蓾鉂獾奈錆h口音傳來,聽到這個聲音,桅子和陳文波心里像是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如釋重負,原本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了很多。指導員一邊應答,一邊邁著穩健的步伐朝他們走來。
“指導員,您來干什么?”桅子撓了撓頭,眼睛里帶著一絲疑惑,有些莫名地問道。他的表情略顯緊張,身體不自覺地站得更筆直了。
“我來查崗。是第一次站夜班崗吧?害怕嗎?”說著,指導員已經來到了他們跟前。指導員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眼神里透著關切。
“不害怕,指導員。”桅子雖然嘴上這么說,但聲音明顯底氣不足。他的眼睛不敢直視指導員,而是微微低著腦袋,雙手不安地在褲子兩側蹭了蹭。
“不害怕是假的,不過站的次數多了就好了。也想家了吧?”指導員把一只手搭在桅子的肩頭繼續說。指導員的動作很輕柔,像是一位長輩在安慰孩子。他的眼神變得有些悠遠,仿佛回憶起了自己剛入伍的時候,接著說道:“剛入伍都會想家的,時間久了就適應了。要是在家你可能還是個大孩子,可現在你是一名革命戰士,就要時時處處以一個軍人的標準要求自己,鍛煉自己的膽魄,磨煉自己的意志,盡快完成從老百姓到軍人的轉變?!?/p>
這次桅子沒敢接話茬,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眨巴眨巴著眼睛,用力的點了點頭,說了聲“嗯?!彼男睦锵袷谴蚍宋逦镀?,各種滋味涌上心頭。他知道指導員的話是對的,自己確實要更加努力地成長為一名合格的軍人。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站崗,不辜負指導員的期望。
說完這些,指導員就轉身準備離開。桅子本以為指導員是真的要走了,心里還暗暗松了口氣。誰知,指導員剛轉身就又扭頭回來,眼神中帶著一絲嚴肅,看著桅子告誡道:“桅子,你的這個站崗愛動的‘嗜好’以后可一定要改掉。站崗啊,就得站有站相,站在哪里就站好了,可不能像剛才那樣在原地亂動。要是被營部查哨的人來了,看見你們這樣站崗,那可是要通報我們連的。這可不是小事,這不僅影響我們連的聲譽,而且你們這一崗就算是白站了,明天還得挨通報批評呢?!敝笇T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每一個字都重重地落在桅子的心上。
桅子聽了這話,心里“咯噔”一下,臉上瞬間露出緊張和懊悔的神情。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忙不迭地回答道:“指導員,我知道錯了,我一定改!”說完,他馬上像一根釘子一樣站在哨位上,身體挺得筆直,一動也不動。他在心里對自己說:“當得起兵,就得站得起崗?!?/p>
此時,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整個世界仿佛被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所籠罩。營區里靜悄悄的,只有桅子和陳文波兩個人靜靜地站在進出營區的大門前。他們就像兩尊雕像,按照平時訓練‘立正’姿勢的標準嚴格要求著自己。周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見,仿佛黑暗中隱藏著無數未知的危險。
猛然間,風毫無預兆地大了起來,呼呼作響,像是一頭憤怒的野獸在咆哮。其間還夾雜著絲絲小雨,冰冷的雨滴被風裹挾著,肆意地吹打著周圍的樹木。那些樹木在風雨的侵襲下,發出嗚嗚的叫聲,聽起來就像是某種哀怨的哭訴,讓人心生寒意。
桅子站在那里,心里開始直發毛。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黑暗的角落,可是什么都看不到,這讓他更加緊張。他用力地把手中的警棍抱得緊緊的,就好像那警棍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可以給他壯膽。他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都凸顯了出來。
桅子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苦:“真倒霉,當兵頭一回站崗就碰到這種壞天氣?!彼麃碜灾袊钅戏?,在家的時候從未經歷過這樣寒冷的天氣。接近零度的氣溫雖然在北方人看來可能不算太低,但對于他來說,這已經是非常寒冷的體驗了,畢竟他十九年來都沒有遭遇過這樣的低溫。更何況現在是深夜,風大又下雨,兩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這鳥不生蛋的連大門口,那種寒冷的感覺像是無數根冰針,透過衣服的縫隙,直直地刺進身體里。
桅子和陳文波都被凍得夠嗆,他們把被風吹得刺痛的雙手放在嘴上,輕輕地噓噓地吹著??谥泻舫龅臒釟庠诒涞目諝庵兴查g化作一團小小的白霧,雖然這熱氣并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在心理上,他們還是感覺好受了一些。他們腳下的鞋底已經被雨打濕了,冰冷的雨水滲透進來,雙腳像是踏在冰面上一樣,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他們的雙腳不自覺地跺個不停,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驅散一些寒冷,但這也只是杯水車薪。
陳文波皺著眉頭,臉上帶著一絲無奈,小聲對桅子說:“這鬼天氣,可真難熬啊?!蔽ψ右部嘈χ貞溃骸笆前?,不過咱們可得堅持住,不能再出錯了?!彼麄兿嗷タ戳艘谎?,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堅定,然后又繼續挺直身體,堅守在自己的哨位上。
一會兒的時間,桅子就感覺到那股寒冷像是一條冰冷的蛇,順著他的腳慢慢往上爬。起初,只是腳慢慢開始變得透心涼,那種涼意就像是無數根細小的冰針,從腳底的每一個毛孔鉆進去,然后緩緩地在腳底板蔓延開來。緊接著,寒冷逐漸上升到了腿上,他的雙腿像是被浸在了冰水里,小腿肚的肌肉不自覺地微微抽搐著,試圖以此來抵御寒冷的侵襲。而后,寒意蔓延到了上身,他的脊背一陣發涼,肩膀也開始微微顫抖,仿佛有一雙冰冷的手在他的背上輕輕撫摸。慢慢地,全身都有些僵硬起來,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尊被冰凍住的雕像,每一個關節都變得生硬而不聽使喚。
桅子的目光越過黑暗,看向對面的陳文波。陳文波站在那里站得直直的,就像一棵挺拔的松樹,一動不動。桅子心里暗自佩服,同時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再動了。他在心里嘀咕著:“這家伙可真能忍,我可不能輸給他?!笨墒?,這鬼天氣實在是太折磨人了,他忍不住在心里抱怨:“這鬼天氣是人站的嗎?”
桅子開始在心里默默計算著時間,他想:“時間快到了吧,這站崗的時間是一個半小時,也就是九十分鐘,換算成秒的話就是5400秒的時間。那我就數到5400下,那不就一下子就到時間了嗎?”于是,他在心里開始數著數,“一、二、三、四、五……”他的嘴唇微微蠕動著,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那專注的神情就好像在完成一項無比重要的任務。
隨著數數的進行,桅子把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數字上,冷也就慢慢地不在他的注意力中了。他一秒一秒地數著時間,每數一個數字,就感覺離結束又近了一步,離那5400秒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了。
然而,長時間的寒冷和高度的集中注意力讓桅子的身體和精神都到達了極限。這時,他的眼睛出現了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現象,就像兩個調皮的孩子在互相拉扯。他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數數也數不下去了。他的腦袋像是被一團棉花塞滿了,昏昏沉沉的,真想在地上睡上一會兒。這種難受勁使自己真難過,他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眼神中透著疲憊和無奈。
桅子的思想開始有些動搖了,他看著周圍安靜的營區,心里想著:“這里這么安全還用得著站崗嗎?站崗站在這里不是白站嗎?這又不是邊防,又不是邊疆。有何用呀!真是脫了褲子打屁-多事呀!這到底是誰出的鬼主意呀!”他忍不住小聲地對陳文波說:“陳文波,你說咱們在這兒站崗是不是有點多余???這營區里安安靜靜的,哪有什么危險啊?!标愇牟ǖ难劬﹄m然也有些疲憊,但他還是堅定地回答道:“桅子,這是咱們的任務,不管有沒有危險,我們都得站好這班崗?!蔽ψ勇犃岁愇牟ǖ脑?,心里有些慚愧,他知道陳文波說得對,可身體的疲憊還是讓他忍不住繼續抱怨:“我知道這是任務,可這也太折磨人了。”說完,他又強打起精神,試圖繼續數著數,可是那沉重的眼皮卻總是不聽話地想要合上。
夜,依舊被黑暗籠罩著,四周靜謐得讓人有些心慌。突然,前方的黑暗中射來了一束手電光,那光在黑暗里顯得格外刺眼。警覺的陳文波就像一只被驚擾的獵犬,瞬間繃緊了身體,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束光的方向,嘴里一下子喊了聲:“誰!”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如同炸雷一般,帶著滿滿的警惕性。
“我是連長!”對方沉穩有力的聲音傳來。聽到這話,桅子心里一驚,就像被人從迷糊中猛地敲了一下腦袋。他心里想:“是連長查崗來了。”他的身體下意識地一挺,之前因為寒冷和疲憊而失去軍人姿態的身子迅速調整過來。他努力讓自己站得更筆直,就像一根繃緊的弦,眼神中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等待著領導的檢查。
連長這時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了過來。連長的身影在昏黃的手電光下顯得格外高大威嚴,他身上那身軍裝在夜色中也透著一種軍人特有的英氣。連長走到桅子面前,停了下來,他的目光在桅子身上打量了一圈,眼神中帶著關切,同樣也問了桅子一句:“冷不冷呀!”
桅子的身體雖然冷得直打哆嗦,但他還是咬了咬牙,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有些虛偽地回答說:“不冷,連長?!彼穆曇袈犉饋碛行┎蛔匀?,眼睛也不敢直視連長,只是偷偷地用余光瞟著連長的表情。
不巧,連長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桅子的心思,他微微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不冷是假的,這種天氣站在這里不冷才怪呀!”連長的聲音很平靜,但卻充滿了力量。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但這崗我們必須要站呀!你不站崗我不站崗那誰來站崗呢?雖然我們這里不是要塞咽喉之地,但我們作為軍人,站崗也是一種訓練,一種磨練意志的一種方式。所以我們必須要站好,當兵站崗是天職?!边B長說話的時候,眼神堅定而深邃,像是在訴說著一種軍人的信念。
桅子聽了連長的話,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觸動了一下。他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種新的覺悟,馬上大聲說:“是,連長,我一定會站好崗的,請連長放心!”他的聲音洪亮而堅定,臉上也不再有之前的那種敷衍和疲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軍人的使命感。
連長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又看了看陳文波,陳文波也同樣堅定地向連長表示自己會站好崗。連長查完崗就轉身走了,他的腳步依然很穩健,向著班排的方向走去,去進行查鋪工作了。
桅子看著連長離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他知道,一天晚上下來,連長和指導員幾乎每個崗哨他們倆都要各自起來查上一次。這意味著他們在夜里要不斷地穿梭在各個崗哨和班排之間,他們所休息的時間比自己少多了。桅子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敬佩,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原來他們也不容易啊。他們要管理整個連隊,不僅要操心我們站崗的事情,還要關心戰友們的休息情況,他們肩負的責任可比我們大多了?!彼蛋迪露Q心,以后一定要更加認真地對待站崗任務,不辜負連長和指導員的期望。
桅子站在哨位上,望著連長離去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之前那些關于自己職責是否神圣的想法,此刻就像被寒風吹散的輕煙,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再也沒有什么心情來想自己的職責是不是像曾經想象的那般神圣偉大,更不敢去想“虧了我一個,幸福十億人”這樣崇高的行為是不是就等同于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他只是覺得,自己既然穿上了這身軍裝,成為了一名軍人,那站崗這件事就是理所當然的,就如同太陽每天必然升起一樣,是無需置疑的使命。再苦再累,這都是他無法逃避的現實。
他微微抬起頭,望向遠方的黑暗,仿佛看到了祖國那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廣袤土地。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思索,嘴唇微微顫抖著,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和遠方那些同樣站崗的戰友對話:“在祖國這么大的土地上,跟我一樣當兵站崗的人多著呢。那些在雪山之巔,忍受著凜冽寒風和極度嚴寒的戰友;那些在高原之上,面臨著缺氧和惡劣氣候考驗的兄弟;還有在沙漠海島當兵的大多數人,他們所處的環境比我要惡劣千百倍。和他們相比,我所面臨的這點困難和這樣的環境又算得了什么!”桅子一邊想著,一邊挺了挺胸膛,盡管身體依舊被寒冷侵襲著,但他的眼神中卻多了一份堅定。
在以后當兵的歲月里,每次站崗的時候,桅子都會想起連長和指導員的話。那些話就像銘刻在他心中的座右銘,時刻提醒著他。
有一次,新入伍的戰友小溫在站崗的時候,向桅子抱怨站崗又苦又累,還沒什么意義。桅子看著小李那年輕而又略顯稚嫩的臉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溫啊,你覺得站崗苦,這很正常。但是你要知道,站崗可不僅僅是站在這兒消磨時間。”桅子的眼睛里透著一種歷經磨練后的深邃,他接著說:“這是一種磨練自己意志的訓練啊。當你在哨位上忍受著寒冷、疲憊或者孤獨的時候,你的意志就在一點一點變得更加堅強。這也是一種精神的象征,代表著我們軍人的堅守和擔當?!?/p>
小溫有些不解地撓了撓頭,問道:“桅子哥,為什么這么說呢?”桅子笑了笑,目光變得有些悠遠,仿佛回到了自己第一次站崗的那個夜晚,他緩緩地說:“你想想,我們是軍人,軍人是什么?軍人就是一種奉獻,我們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衛國家和人民。站崗雖然看起來很平凡,但這就是我們履行責任的方式。‘當得起兵,站得起崗。’我們站在這里,就是在守護我們的祖國,守護我們的家啊。這是我們作為軍人本就該有的責任?!?/p>
小溫聽了桅子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眼神中漸漸有了一絲領悟。從那以后,小李站崗的時候再也沒有抱怨過,他像桅子一樣,站得筆直,眼神堅定,因為他也開始明白,站崗這件看似簡單的事情背后,蘊含著深刻的軍人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