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整個別院的氣氛都有點壓抑,所有的歌舞玩樂都被自覺的停止了,陛下一直都沒有消息,這讓不少人有點惶恐不安,有的卻蠢蠢欲動。
緊繃的氣氛似乎已經(jīng)要達到一個極點的時候,皇上召見小侯爺?shù)目谥I讓空氣頓時松了下來,所有人都開始東奔西走,希望能夠從皇帝的內(nèi)侍那里得到一絲消息,也能夠提早做準備。
小侯爺自從進入了皇帝的寢殿就沒有出來過,這讓一群官員在外面等得焦頭爛額,如熱鍋上的螞蟻,每個王爺一方面露出擔憂的神色,一方面吩咐屬下做準備,誰也不比誰弱,這樣的情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整整三天,皇帝的寢殿沒有一絲的消息傳出來,就在有人要按耐不住的時候,國子監(jiān)的淳于紫竟然被召見了,這下又是一陣驚雷,淳于紫是何人?百官都開始收集關(guān)于淳于紫的資料,原來是她啊,打傷小侯爺?shù)模居诟娜〗悖墒牵菹聻槭裁催@個時候要召見她呢?
誰也不知道本來會興起的一場戰(zhàn)爭就因為這一場召見而銷聲匿跡,魏王宇文申陰沉著臉看向跪在下面的大臣:“太醫(yī)不是說父皇不行了嗎?現(xiàn)在怎么還能夠召見人呢?”
大臣惶恐地磕頭:“周太醫(yī)的確說陛下非常不好,可是誰知道這個時候竟然好了。”
宇文申四十歲的年紀,不僅沒有抹殺他的魅力,還因為歲月的沉淀讓他更加的風姿不凡,只是,做了四十年的皇子,他已經(jīng)完全沒有任何的耐性了,此刻也顯得有些焦躁:“你知不知道?差一點,差一點我們就滿盤皆輸了。”
大臣不停地磕頭:“臣知罪,臣知罪!”
宇文申的雙眼露出了狠戾:“滾下去,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大臣嚇得屁股尿流地滾了出去,宇文申突然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滿腔的怒火無處發(fā)泄,難不成自己要做一輩子的皇子,母妃一直說要等等等,這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才是盡頭。
這邊的紫瑯隨著內(nèi)侍進了皇帝的寢殿,多日未開的門只稍稍開了一會就又關(guān)上了,內(nèi)侍在門口就停下了,紫瑯一個人往里間走去。金碧輝煌的寢殿固然豪華,卻是沒有任何的溫度。
皇帝坐在龍椅上,面前是一堆厚厚的奏折,而左安炫竟然在一旁磨墨,聽到聲音,兩個人都抬頭看向紫瑯,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們。
皇帝雖然年老眼花,可是久居上位的氣勢定然是不會弱的,此刻一雙鷹一樣的眼睛在紫瑯的身上掃視,與前幾日的倉皇無措判若兩人。
紫瑯也沒有說話,一身紫色的袍子彰顯著絕對的實力和驕傲。
皇帝放下手上的朱筆,身體往后靠了靠:“是你救的朕?”
紫瑯嘴角噙著一絲沒有溫度的笑:“陛下還真是貴人忘事啊。”
皇帝想起了前幾日自己的狼狽,老臉頓時一紅:“你有什么要求?”
紫瑯卻反問:“你能給我什么?”
皇帝卻驕傲地昂起頭:“只要你想要的,朕都能給。”
紫瑯笑了:“我要九峰山脈,整個九峰山脈。”
皇帝卻危險地瞇起了雙眼,似乎是非常的不悅:“九峰山朕是不會留的。”
紫瑯卻直接找了一個椅子坐了下來:“我只要九峰山,你難道想反悔?”
談判的氣氛并不好,左安炫立在一旁心卻七上八下的,這個紫瑯太大膽了,竟然敢和陛下談條件,陛下好不容易從九峰山把命撿回來,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放過那一群畜生。
天子一諾當然不能反悔,最后皇帝無奈只能答應(yīng)了紫瑯,可是要用什么名目把九峰山賜給她呢,皇帝決定封紫瑯做個郡主,九峰山就可以作為她的封地,但是為什么要封她做郡主呢?難道告示天下淳于紫把皇帝從虎口救出嗎?這實在有損皇帝的威嚴,最后皇帝只能讓人擬旨,說是皇帝遇襲,淳于紫護駕有功,所以特封為郡主。
紫瑯卻發(fā)問了:“郡主有他厲害嗎?”她的手指指著左安炫。
皇帝不明白她的意思,搖了搖頭。
紫瑯卻不依了:“那他是侯爺,我也要做侯爺!”
撲哧!一旁的內(nèi)侍忍不住笑出了聲,皇帝不悅地瞥了他一眼,他才惶恐地低下了頭。
皇帝只能耐心的解釋:“你是女子,只能做郡主,不能做侯爺。”
一旁的左安炫也因為紫瑯的話而驚住了,這個紫瑯還真是奇特,這種要求也能夠提出。
“誰規(guī)定的?”
“祖制!”
紫瑯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古有秦良玉,為人饒膽智,善騎射,兼通詞翰,儀度嫻雅。馭下嚴峻,每行軍發(fā)令,戎伍肅然。所部號‘白桿兵’,為遠近所憚。為什么可以有女將軍,不能有女侯爺?”
伶牙俐齒的紫瑯最終讓皇帝甘拜下風,很無奈地封了紫瑯為軒驪侯,其實只是名頭好聽而已,一年的俸祿只有幾百兩,這對于淳于府來說只是小雨點而已,不過九峰山脈就直接進了紫瑯的口袋,的確是一件好事,而且皇帝還專門賜了一座侯府,竟然就是在恪靖侯府的旁邊。
至此,紫瑯成為了天朝的唯一一位女侯爺,旨意下來之后所有的人恍然大悟,原來是護駕有功,只是封一個郡主就可以了,為什么要封侯爺,可是圣意難測,作為臣子的只有聽命的份。
此次的別院避暑因為皇帝遭逢大難而提早結(jié)束了,不日就準備了返回京城,回程的路途倒沒有拖延耽誤,只四天就進了京城。紫瑯本來急著去漢陽,準備先行離開,可是陛下一定要她隨駕回京,她也只能無奈地跟著回京了。
紫瑯到達淳于府的時候,皇帝的旨意也下來了,各種賞賜琳瑯滿目,讓淳于意滿頭的霧水,可是看著女兒平安歸來,淳于意的一顆心總算安定了下來。
淳于府的三小姐被封為女侯爺?shù)南⒁粫r間傳遍了大街小巷,紫瑯當然沒有精力來關(guān)注這些,只是拉了淳于意進書房:“爹爹,今晚我就直接去漢陽,消息暫時不要透露出去。”
淳于意點了點頭:“恩,好的,只是路上你千萬要小心,不要和山濤硬碰硬。”
紫瑯點了點頭:“那爹爹快去安排一下,換馬不換人,每個人都要準備兩匹快馬。”
淳于意也知道紫瑯的焦急,沒有多磨嘰就吩咐元通下去準備去了。
本來已經(jīng)安定下來了,當晚卻有兩個自稱紫瑯同學的人求見,紫瑯來到大廳一看,竟然是秦曉和成祥。
“有什么事?”紫瑯端起茶喝了一口,掃了一眼坐在下首不安的兩個人。
秦曉卻突然站起來,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昌平郡主說,她說要讓國子監(jiān)把我們除名。”
紫瑯放下茶盞:“為什么?”
一旁的成祥卻開口了:“回程的路上,大家休整的時候,我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衛(wèi)琦,當時昌平郡主也在,衛(wèi)琦就直接照昌平郡主告狀,郡主立刻就要打我板子,秦曉為了我就和她理論,最后,昌平郡主只說要讓國子監(jiān)把我們除名就離開了,我們本來以為她只是說一說,可是今天剛到,助教就找到我們,說我們已經(jīng)被國子監(jiān)除名了。”
聽著這些瑣碎的事情紫瑯有點心煩意亂:“當時你們怎么不找我?”
秦曉抹了一把眼淚:“你當時陪著圣駕,我們近不了身。”
紫瑯卻有點不耐煩了:“除名了就除名了,不就是個國子監(jiān)嘛,我呆會有事,你們走吧。”
淳于紫的態(tài)度讓兩個人有點目瞪口呆,不知道要如何應(yīng)付,他們也知道了她現(xiàn)在是侯爺,本以后她會幫自己,可是,她竟然說,不就是個國子監(jiān)。兩個出身貧苦的孩子,只有讀書做官這一條路,如果被國子監(jiān)除名了,他們就只能又回到原點了,繼續(xù)以往的日子,本以為進入了國子監(jiān)就能夠出人頭地,沒想到如今卻落得被除名的下場,他們的人生和抱負還沒有開始就夭折了。
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淳于紫的身上,可是他們卻忘記了,這關(guān)淳于紫什么事呢?她憑什么要幫助自己?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哥哥在商行做管事?難道因為僅僅是自己幫助商行看了賬本?兩個孩子都在心里思考,卻發(fā)現(xiàn),他們根本就沒有立場要求淳于紫幫助自己。
紫瑯著急要離開,根本就不愿顧忌他們兩個,兩個孩子只能滿懷希望的來,滿懷失望地離開。
淳于意很迅速地就安排好了,紫瑯來到后院的時候,聞鳴天和幽枝都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了,她接過淳于意手中的韁繩,似乎有千言萬語,最后什么都沒有說,就飛身上馬,打馬而行,就像厲箭一樣沖了出去,聞鳴天和幽枝見此,向淳于意告別之后就緊隨其后。
漢陽之行經(jīng)過一波三折終于開始了,前途茫茫,紫瑯并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可是,她只知道,山淼正等著自己,而自己不能再耽誤。
一路上紫瑯沒有任何的言語,只是不停地趕路,幽枝和聞鳴天見她這樣也只能咬牙堅持,幸好聞鳴天是藥師,有很多補藥,否則他現(xiàn)在和幽枝肯定已經(jīng)累得變成一灘泥了。
半個月的時間,他們只住了一次店,中途換了好幾次的馬,雖然每次都是兩匹馬換著騎,但是這樣馬不停蹄,就算是千里馬也無法承受。
終于,半個月之后,三人千辛萬苦地進入了漢陽。
只是整個漢陽的氣氛讓紫瑯覺察到了不對,街上的男人很少,基本上都是婦孺和小孩,這和十一年前來漢陽繁華的情景完全不一樣,而大家的臉上也都有苦澀,完全和過去富庶的百姓不同,天下糧倉的漢陽竟然每個人都面色發(fā)黃,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
聞鳴天以前也來過漢陽,此時也是滿臉的疑惑,男子都去了哪里?如果漢陽的百姓都如此貧困,那么整個天朝呢?最后讓幽枝去問了一下,可是每問一個人,大家都是神色惶恐,什么也不說就匆匆離開了。
這讓三個人更加疑惑了,可是紫瑯并沒有多加追問,直接回了淳于府的老宅,門口已經(jīng)有家奴排隊迎接了,態(tài)度卑謙,當晚大家都早早地休息了,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