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狂風大作,風吹起紫瑯寬大的袍子,似乎下一個瞬間他就會變身成地獄的修羅,踩碎所有人的頭骨,她讓大家感覺到了來自地獄的恐懼。
滿院子里的人都驚恐地看著這樣的紫瑯,紫瑯一步一步地走向兩位姨娘,雙眼就像千年的寒冰,兩位姨娘都不自覺地往后退,身體抖得如篩糠一樣,她們能夠感覺到迎面而來的死亡,紫瑯慢慢地伸出了手臂,只要她一個動作,兩位姨娘就能夠去陪嚴朝婷了,也許,嚴朝婷就不會孤單了。
就在紫瑯的手要碰到兩位姨娘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影竄了過來,拉住了紫瑯的胳膊,紫瑯側眼看了看,面無表情地揚了揚手,淳于意就被甩了出去,整個人倒在了花叢里,他躺在地上看著臨風而立的紫瑯,頓時蒼老了很多。
紫瑯沒有再理會其他的人,走到了淳于意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看來爹爹的日子過得不錯,本侯就不再打擾了?!?/p>
淳于意睜大嘴巴呼吸,他想說些什么,可是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他知道紫瑯的底線在哪里,可是今天卻經不起老太太的勸說,加上淳于素素和淳于苗苗都回來了,也不好不讓她們見生身母親,只好把兩位姨娘放了出來,因為知道紫瑯要在宮里耽誤很長時間,他也不用擔心被她看到,可是,沒想到她卻提前回來了,而且眼睜睜地看見了大家闔家歡樂的一幕。
紫兒面對他從來沒有自稱過本侯,如今卻擺出了自己的身份,看來,這一次,她真的是生氣了。
“幽枝!”紫瑯無視周圍的人,往大門外走去。
“是?!庇闹s了過來。
“去侯府?!弊犀槷斚茸咴谇懊妫闹o隨其后,月牙看了看紫瑯,又看了看花園里神色各異的眾人,最后也跟著紫瑯離開了。
一聽到紫瑯要去侯府,老太太她們具是一喜,淳于意卻是一驚,掙扎著要從地上爬起來,最后在丫鬟的攙扶下才趕到門口,可是,門口只掛著零落的大紅燈籠,沒有紫瑯半點身影,淳于意看著深深的黑夜,心也慢慢地落入了深谷。
萬管事看著匆匆而來的侯爺,惶恐地安排下人伺候著,因為現在侯府還在休整,比較雜亂,萬管事不安地看著紫瑯:“侯爺,靜月軒已經收拾干凈了?!?/p>
紫瑯也沒有多余的話,帶著幽枝和月牙前往靜月軒,靜月軒因為是紫瑯的院子,所以修葺得比較早。院子外面已經站了十幾位丫鬟婆子,看見紫瑯過來都恭敬地行禮。
紫瑯面無表情地直接進了屋子,月圓之夜,因為一場狂風,月亮躲入了云層,整個夜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狂亂的風在大家的耳畔吹響,顯得分外的詭異,所有的丫鬟婆子站在冷風中不敢移動,許久之后月牙才打開了門:“你們都退下吧。”
得了吩咐,大家才動了動僵硬的手腳,安靜地離開了。
紫瑯沐浴更衣之后就睜著眼睛躺在榻上,幽枝和月牙彼此對望了一眼,向紫瑯蹲身一禮:“侯爺早些休息吧?!?/p>
紫瑯應了一聲,幽枝和月牙這才退下了,兩個人來到了院子里,幽枝有些疑惑地看著月牙,因為事發時她并不在現場,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到底怎么了?”
冷風吹得月牙有點冷,她看了看紫瑯的臥室,里面的燭火已經熄滅了,她往幽枝靠了靠:“侯爺提早從宮里回來了,就看到兩位姨娘了,當時就發火了,看樣子是要打兩位姨娘,可是被老爺攔住了,然后就變成這樣了。”
看著月牙瑟縮的表情,雖然只是寥寥幾句,可是幽枝依舊能夠感受到當時紫瑯的憤怒,特別是她和紫瑯都知道,也許嚴朝婷就是那些人害死的,可是她們卻在那里闔家團圓,竟然不顧紫瑯的吩咐,難怪她會如此的盛怒。
淳于府里面,淳于意又慢吞吞地回到了后花園,那里杯盤狼藉,有些丫鬟婆子正在打掃,而老太太她們已經離開了。淳于意抬頭看了看天上的烏云密布,回了自己的院子,今天晚上的宴席可以說是不歡而散。
老太太的院子里,大家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特別是兩位如驚弓之鳥的姨娘,佟閔兒牽著言哥一言不發,言哥卻是滿臉的陰寒。
淳于苗苗看著兩個懵懂無知的女兒,突然有一種天塌了下來的感覺,今天的事情被淳于紫看到了,她一定,一定不會幫自己了,那兩個女兒怎么辦?自己該怎么辦?當時自己為什么就聽了淳于素素的話,要放姨娘出來呢,怎么就能夠心存僥幸,以為不會被淳于紫發現呢?現在完了,一切都晚了。
淳于素素和老太太坐在首位,臉色也因為剛才的一幕變得蒼白,可是卻強作鎮定:“兩位姨娘先會庵堂吧?!?/p>
從死亡線上被拉回的兩位姨娘立刻一驚,發現是淳于素素在說話之后就行禮離開了,落荒而逃。
老太太也因為這一遭而受了驚,整個人有些呆呆的,眼睛沒有任何的神色。當天晚上,淳于素素和淳于苗苗都留了下來,住在了各自沒出嫁之前住的院子。
恪靖侯府,左安炫一個人在院子里自斟自飲,這時小廝過來稟告:“侯爺,軒驪侯府有人來了?!?/p>
左安炫拿杯子的手在空中停下了:“是誰?”
小廝弓著身子:“是軒驪侯?!?/p>
一聽到是紫瑯,左安炫趕快從石凳上站了起來:“是軒驪侯?你確定?”
“奴才確定,萬管事親自出門迎接,不會有錯的?!毙P一看就是個機靈鬼。
左安炫立刻就要往外去,小廝趕快攔住了:“侯爺,夜已經深了,軒驪侯爺休息了,現在,現在不妥?!?/p>
左安炫想了想就停住了步子,看了一眼院墻的那邊,最后只能頹敗地返身坐下,中秋之夜,注定了孤獨,他好想有一個人可以陪自己好好的說話,可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擁有諾大的家產,卻終究是孤獨的。
紫瑯躺在榻上,熄滅了燭火,靜靜地聽著外面的風聲,他們的歡聲笑語刺痛了她的神經,也許,自己不在了,他們會更開心,罷了,罷了,自己本就不屬于這塵世,不該參與的就不參與吧。
第二日天還沒有亮紫瑯就起床了,然后喊來了幽枝:“備馬?”
幽枝偷偷地去瞄紫瑯:“侯爺要去竹園嗎?”
因為今天的花展是在竹園舉行,紫瑯這么早就要起來,恐怕真的是要去花展,看來,昨天的事情算是過去了。
月牙伺候紫瑯梳洗完畢之后就立在一邊,紫瑯在桌邊坐下,溫熱的早膳已經準備好了:“不是。”
幽枝和月牙具是一驚,花展是淳于府籌備了很久的大事,侯爺竟然不去,可是兩人是下人,也不敢對主人的行為有所置喙,幽枝只能出去吩咐,讓人備馬。
紫瑯隨意地喝了兩口粥,就要出門,月牙拿著披風跟了出來:“侯爺要去哪?讓奴也跟著去?!?/p>
紫瑯拒絕了她給自己披披風,大步往外走去,門房已經牽著馬站在門口,幽枝也立在一旁。
天未亮,外面的燈籠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燈光頓時有些凌亂,幽枝看不清楚紫瑯的表情,只是在她要上馬的時候問了一句:“侯爺,要去哪里?”
紫瑯飛身上馬,拉著韁繩看著站在地上仰著腦袋看自己的幽枝和月牙:“你們且留在府里。”話音一落,馬已經飛奔出去了,幽枝和月牙只能看著那個黑點越來越遠,月牙非常的擔心:“幽枝姐,要不要告訴老爺?”
幽枝深深地看了一眼月牙:“你要記住,你的侯爺的人?!?/p>
月牙立刻低下了腦袋:“是?!?/p>
恪靖侯府,左安炫催促著丫鬟給自己穿衣服:“快點,快點?!比缓罂聪蛄⒃谝慌缘男P:“你真的看見她出門了?!?/p>
小廝點了點頭:“是的,騎的快馬。”
左安炫趕快推開身邊的丫鬟,自己隨便綁了綁衣服:“快,備馬,備馬,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小廝:“城門,侯爺,你別急,城門還沒開呢?!?/p>
左安炫輕輕地一腳踢過去:“快點,一開城門她就走了,她這是怎么了,去城門做什么?今天不是花展嗎?”
這種事情,下人們當然回答不了他,只能都保持沉默。左安炫也不再啰嗦了,馬上整理自己,然后不顧形象地往門外跑去,不過這位小侯爺的確也沒有什么形象可言。
外面的馬已經準備好了,小侯爺在驍騎營訓練了一段時間,這馭馬還是學會了幾分,只是這上馬的姿勢,我們不談也罷,可憐我們的小侯爺一直想學紫瑯那種飛身上馬的姿態,可是似乎永遠學的四不像,最后只能爬上馬,趕往城門。
紫瑯的方向是城門,今天為何要出城,淳于府的花展已經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可是紫瑯現在的動作的確讓左安炫有些匪夷所思,可是,索性他也不是很愛思考問題的人,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追到紫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