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府的花展,賓客絡繹不絕,王公貴族彼此之間都是彬彬有禮,相邀著一起入內(nèi)。淳于府的家奴今日大部分都安排到了竹園,訓練有序的下人,迎客、引客都是經(jīng)過專門培訓的,車駕有家奴統(tǒng)一地安置下去,門口的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商人之家的家奴竟然有如此的修養(yǎng),讓各位賓客都是不住的點頭,看來淳于府也不只是充滿了銅臭味。賓客直接被引到了后院,那里的紫羅蘭開得分外的燦爛,讓置身花園的各位都露出了驚嘆的表情。
因為只是花展,所以大家并不是非常的局促,三三兩兩地一起賞花,花圃周圍擺滿了桌椅,上面安置了上好的茶水和點心,以供賓客隨時取用。
竹園的書房里面,淳于意滿臉苦澀地看著坐在首位的宇文偃,期待已久的花展也無法讓他展開笑顏,外面高朋滿座,書房里卻是枯井無波。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沉默了很久,宇文偃才開口:“軒驪侯不知所蹤?”
淳于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讓人去侯府請了,可是下人回稟,說是侯爺不在府里,天沒亮就出門了。”
宇文偃抿嘴沉思:“她怎地去了侯府?”
淳于意低下頭不說話了,昨晚的事情他要如何跟晉王講得出口?宇文偃也不傻,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有什么難言之隱,也不繼續(xù)追問了:“你下去準備宴席吧。”
淳于意躬身一禮:“是。”
不管紫瑯今日在不在,這花展都是不能有任何閃失的,所有的事情要必須按照計劃的進行,淳于意也只能收起自己失落的情緒,去安排接下來的事宜。
花圃里現(xiàn)下的紫羅蘭都是最普通的品種,呆會宴席之上,會有特別培育的品種給大家觀賞。都是達官貴人,每個人都不能得罪,淳于意要一直在旁邊盯著,以免出現(xiàn)任何的突發(fā)狀況。
宇文偃坐在椅子上低眉很久,這才慢慢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聲音空空地傳來:“有消息沒?”
黑風的身影忽然顯現(xiàn):“早上城門一開,軒驪侯和恪靖侯就出城門了。”
宇文偃的眼神一變:“恪靖侯?”
黑風彎下腰:“是。”
宇文偃沒有再說話了,慢慢地走到窗邊,不遠處就是花圃,那里遠遠地就傳來了悠揚的絲竹聲:“退下吧。”
待黑風退下之后,他從袖管里拿出一根細長的篪,褐色,上面的漆看起來十分的光亮,顯然是主人經(jīng)常把玩的效果。宇文偃看著手上的篪,想起了那個紫衣翻飛的容顏,只是,這種時候去侯府,竟然和恪靖侯一起出城,到底是為什么?難道淳于府的生意竟然抵不過自己的情事?不知不覺的,宇文偃竟然生出了些許的怒氣,為她的不告而別,為她的放浪形骸,竟然私自和別的男子同行,難道她就不害怕會影響到自己的名聲嗎?而且走得那么明目張膽,自己卻不知道她要前往何處?何時歸來。
“王爺,昌平郡主求見。”婢女的通報打斷了宇文偃的思緒,他有點余怒似地把篪塞進了袖口,慢慢地往外面走去。剛走到門口,就看見昌平帶著一堆丫鬟走了進來。
昌平今天穿了一件素白色的長袍,裙擺處用綠色的絲線刺上奇巧遒勁的竹枝,看起來竟然別有一番風骨,她今日的妝容也是極淡雅的,頭上只是用白綠相間的絲帶綰了簡單的發(fā)式,手上戴了一個乳白色的玉鐲子,整個人看起來清新脫俗。昌平今日的這身打扮可謂是極其的聰明,紫羅蘭顏色艷麗,風姿卓越,花紅柳綠的衣服只會讓自己落了下乘,還不如清淡一些,讓人能夠在這一片紫色的風景中體會到那一絲絲的雅致。
宇文偃看著昌平逶迤而來,眼神顧盼生輝,卻不自覺地想起了那一位永遠只穿紫袍的女子,面容冷峻,竟然學男子束發(fā),可是卻依舊能夠撩人心懷。
“偃哥哥。”昌平嬌媚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宇文偃的思緒:“何事?”
昌平的臉頓時紅了:“偃哥哥陪我一起去花圃嘛。”
宇文偃沒有理她,直接點了站在旁邊的一個奴才:“你帶昌平郡主去花圃。”
“是。”奴才領命之后就站到了昌平郡主的身后,這一招讓昌平有些措手不及,所有的人都知道花展是淳于府和宇文偃共同舉辦的,自己是客人,再怎么說宇文偃也應該對自己客氣一點,可是他竟然完全不顧自己的臉面,直接拒絕了自己的要求。
昌平當然是不甘心的,還想耍賴一番,就又有仆人來報:“稟王爺,燕王到了。”
一聽到燕王到了,宇文偃竟然理都不理昌平,直接領著下人離開了,昌平的臉色又是一頓尷尬的發(fā)紅,最后只能呵斥著下人帶自己前往花圃,身影略顯狼狽。
宇文偃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淳于意領著燕王進來了,因為男客和女客分席而坐,所以竹園也開辟了兩個花圃,本來是要紫瑯負責招待女客的,可是她現(xiàn)在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淳于府里的女人身份低下,這種情況根本就不適合出來待客,最后沒辦法,只能請佟閔兒出來招待女客。
佟閔兒的夫家是書香門第,只是到了她公公的這一代就沒落了,自己和言哥也被趕出了府,落得個寄人籬下的下場。不過這身份總比后院的妾室好些,而且佟閔兒的修養(yǎng)也在那里,雖然沉默寡言,可是臉頰帶笑,總是能夠讓人增加好感,她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妝容打扮非常的樸素,穿梭在衣著華貴,穿金戴銀的夫人中間,倒也顯得從容大氣,沒有半分的扭捏小氣之態(tài)。
齊王和魏王兩家都沒有人來,趙王府里的趙王妃來了,算是給足了淳于府臉面,因為上次趙王和淳于素素回家省親的事情,趙王已經(jīng)未曾提起關于紫羅蘭分成的事情了,就是昨天淳于素素突然回府,也沒有提及半分,事情似乎就這樣揭了過去。
淳于素素此刻呆在淳于府,打爛了臥室里的茶具,滿面的怒火:“老爺呢,老爺?shù)降资裁磦€意思?”
丫鬟跪在地上,聲音有些顫抖:“老爺讓娘娘就呆在府里,不用去竹園。”
淳于素素的臉立刻紅得能夠滴得出水來,那是被氣的,她知道公孫晗今天會去,可是自家的花展卻不讓自己參加,她以后在公孫晗面前哪里會有顏面,她昨天臨時決定回府就是想趁著機會今天能夠去竹園,落了公孫晗的面子,沒想到淳于意卻交代下人,讓自己呆在府里,不準去竹園。
明明可以向公孫晗示威,自己卻只能如見不得人一樣地呆在府里。她知道淳于意是什么意思,還不是看在自己只是一個側室,如果到場的話恐怕會惹得公孫晗不悅,在場的各家夫人也不會容忍一個妾室爬到正室的頭上,到時候只能搞砸了場面。
可是,即使知道淳于意的思量,淳于素素還是不能容忍大好的機會就這樣的流失,她看了看門外,因為竹園那邊的花展,府里的家奴基本上都調(diào)過去了,現(xiàn)在府里根本就沒有多少下人,而自己的丫鬟奴婢就有十幾人,硬闖也能夠闖出去,只是闖出去的話,到了竹園那邊也不會好看。
淳于素素定了定神:“既然老爺不讓本妃去竹園,本妃就直接回王府了,你下去安排吧。”
聽說側王妃要回王府了,淳于府的下人們求之不得,這個側王妃實在是太難伺候了,每次回王府都能夠把家里鬧到人仰馬翻,雞飛狗跳,就是因為她回來,侯爺現(xiàn)在都沒有回家,大家立刻手腳利落的準備,希望淳于素素能夠趕快離開。
宇文偃和宇文壬一同前往花圃,路上的官員無不止步行禮,宇文偃破天荒的帶上了笑容:“今日是花展,大家好好欣賞就行了,無須多禮。”
上位者一般都會這么說,算是客套,可是官員們并不敢失了禮數(shù),大家最后還是禮數(shù)周全地一同前往花圃。
宇文壬的視線掃了一圈之后,側頭看向淳于意:“怎地不見軒驪侯?難不成本王還不值當她出來迎一迎?”
宇文壬臉上帶笑,淳于意卻并不敢把他的話當做是玩笑,惶恐地彎下了腰:“侯爺有事出府了,并不在府里。”
淳于意這話說的云淡風輕,可是這個當口淳于紫出府,一定是出了什么問題,可是淳于意不說,他當然也不好問,兩人寒暄了幾句也就沒有繼續(xù)談及淳于紫了。
花圃那里已經(jīng)站了很多人了,大家無一不是露出了驚嘆的表情,有的人已經(jīng)詩興大發(fā),立刻筆墨伺候著,也有人現(xiàn)場描丹青。都是教育良好的人,舞文弄墨自是不在話下。看見兩位王爺入場了,所有人都放下手上的動作躬身行禮。
又是一番客氣之后,大家才繼續(xù)地賞花。滿院的紫羅蘭在陽光的照耀下就像翩翩飛舞的蝴蝶,大片的紫色直接撞擊著大家的瞳孔,花朵茂盛,顏色鮮艷,整個院子里的都是濃郁的香氣,大家似乎置身在紫色的天堂里面,風吹起,紫羅蘭在微風里輕歌曼舞,如夢幻般的顏色讓眾人陶醉,紫羅蘭的確非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