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渾身如墜冰窖,那張被燒毀到只剩一角的信紙浮現于眼前……笙歌的手指死死攀著榻邊,沈驚鴻果然沒有告訴她實話……只是她這么苦心瞞著,究竟是為何?
記得初次見到那張信紙時候沈驚鴻震驚到失了方寸,笙歌半坐起身,問道,“詳細是怎么回事?”
“我是聽沈宅一年前被攆出沈宅的下人說的,當年沈宅是沈夫人屋子附近的沈大小姐的閨閣先走了水,而后牽連到幾所房子都著了起來。所幸火勢及時控制住了,況且除了受驚的沈大小姐之外,并無人傷亡。”
笙歌習慣性指甲掐著食指指腹,聽著譚喜的敘述,眼前再次浮現艷陽天,碧空如洗,綿延數里的成親隊伍,火色映滿眼瞳。不覺已是心悸得發慌,她深吸一口氣強逼自己穩定下來。
“不過畢竟是沈大小姐屋子先起的禍事,這事旁人不敢說話,沈老夫人可是厭惡,便將這從小養尊處優的沈大小姐與她母親一同攆回了本家。”譚喜說到此不由得嘆息一聲,“可憐了這嬌艷如花的大小姐,這沈老夫人居然這般不待見。”
譚喜說完,凝望笙歌的神色。笙歌正失神,細碎陽光映在她白凈的臉上,她整個人卻像是深陷在一片陰霾里不可自拔。
修玉曾在一次飯后無意中透露她當年的病情。
那時的她每日早午晚都要泡一次藥浴,那時她不知道藥浴是為何,現在想起來這或許是為了保證新生的皮膚能夠迅速恢復如常。縱使修玉已然在盡力恢復她以前的狀態,由于藥浴的周期太長,致使她有段時間身子都不能活動自如。
……她怎么會錯想到自己是孫挽蝶呢?
那場沈家大火,沈驚鴻詭異的笑,寫著‘亦儒’的信紙一角,還有夢境里的美嬌娘……種種線索不斷浮現在眼前。
“笙歌姑娘……笙歌姑娘!”譚喜見她思忖著,眉頭皺的緊,陷入一種情緒不可自拔。連忙跑到她面前,妄圖擺手換回她的注意力。
“譚喜……”她目光渙散,一手已經不自覺將整個指甲嵌入指腹,仿佛決定了什么,“幫我……找到方珍,我要偽裝潛入沈府查探一番。”
方珍,天下第一易容術師,傳說她能制造出來的人皮面具,可叫人全然分辨不出真假。
譚喜怔然,須臾擺出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他可是第一探子啊,呼之即來喝之即去這算什么?算了!算在長淵頭上先,等以后他要長淵干什么,他就得給自己干什么!
譚喜告辭。
花蕊走上前來,因為上回那件事,她都不敢直視著笙歌,怯怯道,“小姐,老爺請來的教禮節的嬤嬤來了。”
這倒是讓笙歌從思緒里逃了出來,她凝眸望著花蕊,想著自己大婚之日將近,孫大人這么做也是。回了句,“行,讓她進來吧。”
“老奴見過孫小姐。”嬤嬤年約四十,氣質卓然,她著一身棕黑秀衣,眉目淡淡,也不見奉承。
笙歌頷首,道,“有勞嬤嬤。”
嬤嬤一邊緩緩搖搖頭,表示是分內之事,一邊命人將一些書搬了上來。
笙歌掃一眼,《女則》《婦德》《烈女傳》……不禁感到頭皮發麻,蹙著眉抬眸望著嬤嬤。
嬤嬤還是擺著她氣定神閑的模樣,竟有幾分平日里笙歌氣死人不償命的意味來。
“小姐莫急,看這些東西的閑暇之余,還有些別的事情要教導。”嬤嬤笑意更深。
笙歌抿唇,忍不住內心疲憊。
嬤嬤繼續道,“事不宜遲,不如小姐現在就準備開始罷。”
笙歌還沒決定要嫁,對這種事情并不上心。可嬤嬤那不依不饒的架勢,不得不讓笙歌慢騰騰從榻上下來,拿過那一沓書,認真翻看起來。
可……滿紙文字,笙歌雖讀得懂,卻不明所以。她緊蹙細眉,快速略看過一本,又翻起了另一本,仍舊是這樣……
直到——最后一本。
翻開第一頁,笙歌表情變得有些茫然,她幾乎是僵住了表情,愣愣得瞄了還是笑意淡淡的嬤嬤。“這……也是要看的?”
嬤嬤漫不經心瞥一眼,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