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眷不敢再深想,沈驚鴻轉過身來,神色難以捉摸,她喚了句,“妹妹。”美艷無雙的杏眸緊緊盯著她,“老夫人是否跟你說了些什么?”
周圍人散的七七八八,劉峰怕自討沒趣也早早不知道跑去哪兒了。
素來沉穩的沈如眷垂首,一言不發地搖搖頭。
“罷了。”沈驚鴻嘆息,“先跟著我吧。”
另一側,笙歌和鳳雅偌已經走到華月殿一隅,笙歌思忖著,才問道,“最近沈家是發生了什么事么?”
“何出此言?”鳳雅偌挽著她的手臂,兩人瞧去恩愛不已。
笙歌目光移到那一邊,輕悠悠落在沈如眷身上,道,“接近劉峰似乎不是出于她的自愿。還有,為什么劉峰能參加這個婚宴?”
提起這個問題,饒是鳳雅偌也不由得色變,他沉默半晌才回道:“據傳劉峰才學根本不如殿試其他人。”
“那為何?”
“他精通術數,陰陽八卦,奇門遁甲。”鳳雅偌說這話時,笙歌明顯感受到話語里的嘲弄。“真是可笑。”
笙歌卷起眼簾,凝視著面前的鳳雅偌,一身華麗銀月繡蟒紋袍,依舊是風華正茂,飄逸出塵的少年,恢復了本來的身份倒少了許多的肆意。
……
時至申時,天色將晚。
街上人群熙攘,早早就有人圍在了李家和慶。親王府門口張望著,甚至還有說書人在茶館里說起李家公子和錦安郡主相識的往事,才子佳人,門當戶對,男才女貌贊美之詞不絕于耳。
“你說這怎么還沒開始呢?可急死我了!”
“你急什么,又不是你娶媳婦兒?”
“怎地,我好不容易在這二樓買了個位兒看個好戲,還不準我急啊?”
……
李府內,李亦儒著一身紅衣緩步出來,青絲挽冠,端眉修目,今日他更顯的溫潤儒雅,收拾起了以往的些許輕浮,瞬間成熟了許多。
李尚書早早就進了宮,在宮內見證,而不能進宮的李夫人從府內追隨出來了,她捏著帕子,不放心叮囑道,“兒啊,你也老大不小的,此次能娶到郡主是你之福。”
“是,娘,兒會把這乖媳婦兒給你帶回來的。”李亦儒嘴角噙著溫和的笑容,耐心地怕了拍她的肩膀,“你知道的,兒子最孝順了。”
“是啊。”李夫人莞爾,知道李亦儒素來在大事上成熟穩重,也算放心了點。
李亦儒朝她深深鞠了一躬,瀟灑凌厲一轉身,干脆利落一上馬,牽著韁繩,又望了眼門口的李夫人,這才離開。
面前聚集的人群一下讓開一條道路,李亦儒坐在高處,一夾腿肚,朝著慶。親王府方向而去。身后連著一大批抬著大大小小,十幾箱貴重聘禮。場面異常隆重,帝都已經許久不見這般聲勢浩大的事。
大概是寧王爺本人的婚禮太過低調了,眾人總是容易忽略。
慶。親王府那兒也準備齊全了,媒婆搖著扇子引路,四名婢女,前面兩名攙扶著新娘子小心跨過臺階,后兩名跟隨著她,再后是今日會陪著錦安郡主一齊入宮的慶王妃,還有若干服侍的婢女。
錦安郡主穿著鳳冠霞帔,蓋著紅蓋頭,身子婀娜,裙袂飛揚,她略有些躊躇不安地走著,心一直安穩不下來,在砰砰作響。
那個人要來了……騎著馬引著自己的轎子入宮,從此以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聽馬蹄聲漸近,和心跳鼓動聲混雜一齊。
“姑娘,琴弦雖重要,卻不如彈琴之人。”
“是么?其實我所心儀之人,名字里也有個錦。”
“郡主……我李某人,要花卻前生多少運氣,才能遇到你,與你相識。”
曾經過往,句句回蕩在耳畔。
李亦儒從馬上下來,朝錦安郡主身后的慶。親王妃恭敬一拜,目光落在她前面的新娘子身上……目光不自覺渙散,回想起了多年前的光景。
慶。親王妃注意到他的目光,似乎穿過錦安郡主在回想什么人,心里疑竇突生。她對這位李家長子還是很有好感的,李尚書多年老臣,品行性格都是有目共睹的,何況還是榮國公之后,自是無可限量的后生小輩。
幸而,李亦儒慌神只在片刻,他鄭重走上前來,溫柔道,“我來接你了,郡主。”
蓋頭下的錦安郡主似是一驚,一下子將媒婆告訴她應回答得話語忘得干干凈凈,緊緊張張地點點頭,手心冒著汗,衣袖內手指絞成一團。
從前她總覺得李亦儒不夠喜歡自己,所以她一直都很努力地去對待他,幻想著能被他以這樣溫柔的態度相待,如今竟有成真的一天。以往都是她趾高氣揚的對待他人,她習慣了對別人不屑一顧,直到遇見李亦儒,方知原來高貴如自己也能低到塵埃里,為他的一句話,為他的真心相待。
“落轎——”媒婆一喊,兩名婢女領著自己朝著花轎走去。
八抬大轎,四周鑲以珍珠,架上纏繞著紫色絲綢,珠簾環繞四周,錦安郡主身影若隱若現。
錦安郡主低著頭,僅能看到自己的紅羅裙,紅繡鞋,上面繡著鴛鴦戲水,百年好合,抬首向前,只能見到影影綽綽。
但她知道……那個人就在前面。
轎子起,這一路該通向皇宮了,在華月殿禮成之后,她和李亦儒再回到李府,洞房花燭至天明,翌日,算是她真真正正嫁給了李亦儒。
重新上馬的李亦儒不放心回首瞧了一眼錦安端坐在花轎里,又回過頭來,握著韁繩的手忽而用力起來,手指指尖泛白。
……
很多年后,鳳雅偌問起笙歌,李亦儒成婚當日,你究竟是為他祝福,還是心有不甘?
笙歌很是鄭重的回了一句,“我那時在想,七八歲時我和他還有其他子弟一齊過家家,為何他總是要選我當新娘子?”
“那你現在懂了?”鳳雅偌瞅她的眼神變得不善。
“嗯,大概從那時候開始,我表哥就開始思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