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月殿響起鐘磬音,輕靈悅耳,大殿門口太監傳話,“皇上,皇后娘娘,李貴妃娘娘,慶。親王,王妃,李尚書駕到。”
一時殿內喧囂禁止,眾人匍匐,大呼萬歲。
踏著紅毯而入,為首的皇帝身邊站著前不久才勉強修養好身子的皇后,還有一貫艷若桃李,芳華絕代的李貴妃。
皇上今日氣色不錯,臉上洋溢著笑容,身側的皇后略顯力不從心,然還是獨有國母風范。
一路攜手皇后走進殿正央的座位,李貴妃作于次座,慶。親王夫婦和李尚書亦是坐在被特別賞賜的御座上,相談甚歡。
“起身吧。”
“謝皇上。”聲音壯闊,回蕩在宮殿里。
笙歌和鳳雅偌起身,坐在相對的位置上,笙歌環顧四周,不想對面正巧是太子一黨,鳳擎蒼勾起譏誚,滿臉不認識的漠然態度,他移開視線,命婢女倒了杯酒。
而在身側的是宣王,鳳九曦端坐著,一身藍衣氣質卓然,與自己另一邊身邊的鳳雅偌同一脈俊俏瀟灑,引得不少人側目。
鳳九曦未曾在意過笙歌等人,他在場內漫無目的地尋探了許久,才裝作無所謂,恍若蜻蜓點水般輕輕掠過在對面的沈驚鴻身上,她側仰著頭,望著坐在高位上的皇上和李貴妃,整個人猶如一株華貴的牡丹。
坐在她身邊的是沈如眷,較之奪人眼球的沈驚鴻,她確實太過輕易會被忽略。
笙歌托腮,目光流轉,對上鳳雅偌深邃的眸光,心中咯噔一下,直起腰身來,猝不及防地被他環住了肩膀,一顆飽滿的葡萄遞到了嘴邊。
嗯……這是哪一出?
笙歌向上瞥了鳳雅偌一眼,他垂眸凝視著自己,似笑非笑。
“我自己來。”笙歌伸出手,搶過那粒葡萄塞進了嘴里,嚼了沒兩下,就發現對面太子正瞪著渾圓的雙眸,明顯的敵意朝著自己而來。
“咳咳咳咳……”笙歌當場嗆住,面色潮紅。
鳳雅偌用手掌輕輕在她背后拍了拍,同時用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耳畔呢喃,“太子對你還念念不忘啊。”
“念念不忘殺了我這個恥辱么?”笙歌拿帕子擦了擦嘴,尷尬地笑著。“算了,我去趟茅廁,別跟著!”
鳳雅偌輕笑,“不跟著。”反正暗地里多的是人跟著她。
笙歌逃竄似的奔出華月殿,長舒一口氣,看樣子不到吉時是不該回去了,不然這肚子里要塞多少葡萄。
華月殿四周回廊環繞,最主要的道路都建在水上,夜幕降臨,暮色蒼蒼,碩大一輪孤月并不清亮,反而它周身星辰似璀璨麗珠,潑灑在暗幕之上。
今夜特意在水面上散著一盞又一盞荷花燈,點點燭火蕩漾在水面,構成一幅格外旖旎華麗的畫面。
笙歌百無聊賴地晃悠著,醉心于這良辰美景,不知怎地,步子倏忽停頓了下來。
就在不遠處的長廊,隱約有人影散亂。
所幸笙歌好奇心并不足,也不打算走上前查探一番,然而卻阻止不了那兩人朝著這邊來了,笙歌眼見他們越來越近,一時間四周無處可避。
來者是一宮婢,一太監,行色匆匆,公公走在前頭,背過身子責罵著婢女,嘴里嘟嘟囔那個聽不清楚,撞上笙歌時,兩人神色明顯一震,慌慌張張地躬身請安,“見過寧王妃。”
“嗯。”笙歌也不欲過多詢問,敷衍地點點頭。
兩人長舒一口氣,越過她而去。
就在這時,一句話不經意落至耳畔,“你讓咱說你什么好!就算沈丞相有事,還能在這種時候觸到皇上,慶。親王的霉頭?你啊就是不懂事,瞎傳話。”
“慢著。”
步子頓住,公公詫異地轉過身,對上笙歌審視的目光,“你方才說,沈丞相有事稟報?”
“這這這……是王妃聽錯了,奴才不曾說過什么沈丞相什么的。”公公緊張地低下頭。
但他背后的宮女可不是省油的燈,她立馬跑到笙歌面前,拽著她的衣袖,跪了下去,哀求道,“求王妃娘娘通報,丞相真的有要緊事通報圣上。”
笙歌冷靜地瞟了眼她又望了望遠處擦著汗的公公,詢問宮女道,“你是何人?若有要事也該明日早朝時候再報。”
話音剛落,只聽得利刃出鞘清脆一聲,寒光在暗夜里一閃,殺氣直逼自己而來。
笙歌迅速反應,一個靈巧的閃避,整個人攀著朱紅漆柱子,半個身子都凌空在外側。
“啊啊!”不遠處的公公嚇呆了,驚叫起來。
宮女不管其他,見笙歌躲開那凌厲的一擊,露出些許驚愕,又恢復如常,“哼,大瀝能人果然多,就算是一個王妃都身手不凡。”
笙歌沉默,不知道是因為她叫住了他們還是因為女子本來就有心想殺她,疲于應付此人就夠棘手了。
女子武功路數很是詭異,單用一把小匕首,小巧玲瓏的身子猶如一條游蛇,不知何時就出現在你意向不到的地方,笙歌縱然對自己的輕功很是自信,也難以躲閃女子時常冷不丁的攻擊。
“來人啊!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快來人啊!快!”
公公剛才還一本正經說不要打攪皇上,現在可是站在一邊比誰都叫得起勁。
幸而這讓那宮女有了片刻的分心,笙歌一個反攻,將她手中匕首打落,揪著她已經散亂的頭發,強迫她抬起頭對著笙歌的眼睛,笙歌一字一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呵呵呵……告訴那個狗皇帝,他遲早會有報應的。”女子掙扎著,滿臉猙獰,在月下清輝顯得分外可怖,笙歌這才留意到她額頭上留著詭異的黑色花紋,不由得一愣。
“這不是……”笙歌雙眸出神,喃喃道。
女子冷笑一聲,毫無預兆地朝笙歌臉上噴了口唾沫,笙歌嫌惡地避開,卻聽的那女子爽朗得意得笑聲,“哈哈哈哈哈哈……”
聲音逐漸消弭,笙歌還未反應過來時候,她整個人已經癱軟,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月輝似泠泠清澈池水漫上來,映照著女子瞪大的雙眸,和嘴角,眼角,鼻孔里緩緩流出來的血液蜿蜒成一灘……
這時附近的守衛才姍姍來遲,齊齊圍成一團,笙歌獨立在正央,眼睛眨也不眨的打量著失去了生息的神秘女子的額頭,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個紋路是屬于……戰敗國俘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