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處到梅苑的正殿要經過長長的九曲回廊,原本是宮中妃嬪夏日里納涼的好去處,在這里納涼,微風拂過,送來清爽的同時,還會帶來縷縷幽香,坐得久了,身上也會沾上花香,宮中的妃嬪們夏日多會聚集在這里。在冬日里,回廊會掛上竹紗簾,用來避風寒和賞景。沈心怡和雨綺兩人正在去向正殿的路上,轉過一個彎,就看見內務府總管曹建德領著幾個小太監過來了,一看見他們兩人,忙行禮道:“奴才給兩位才人請安了。”
沈心怡淡淡的一句:“免了。”
正要過去的時候,太監中的一個走在最后面的聽到她的聲音之后渾身一震,沈心怡也看見了,不由的看向那個小太監,長的倒是眉清目秀,只是臉上不知為何劃了幾道傷痕,左臉上還留有燒傷的痕跡,可是為什么這個人給她的感覺有些熟悉呢,仔細一看,她不由得心里一驚,竟然是他,怎么會在這里?
春花一看沈心怡面色蒼白,立刻問道:“主子,怎么了,是不是剛剛被風吹到了,還是?”
“沒什么。”沈心怡應道,只是聲音中含著顫抖。
雨綺這時也忙道:“姐姐,肯定是我不好,害得你剛剛受了驚嚇,要不,要不,這宴會我們不去了。”
“主子,您臉色這么難看,這宴會還是別去了,奴婢去請太醫吧。”春花又道。
“啊,主子不舒服,奴才這就派人去請太醫,不用勞煩姑娘了,姑娘在這里也好照應才人不是。”曹建德一聽,連忙道。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機會,可以巴結兩位主子。
“不必了,”沈心怡緊緊抓住欄桿,頓了一小會道,“我只是有些頭暈,歇一歇就會好了。雨綺妹妹,你先走吧,姐姐,稍后便到。”
“姐姐,這可怎么好,我們,我們還是一起去吧。”雨綺道。
沈心怡看著雨綺道:“妹妹你還是先過去吧,免得讓皇上和皇后娘娘擔心,你說呢?”
雨綺有些不情愿,磨蹭了一陣子之后,她看見沈心怡的臉色好了一些,才慢慢的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曹建德走過去,將長廊上的橫欄用袖子擦一擦,春花立馬掏出手帕,鋪在上面,才扶著沈心怡慢慢坐下,道:“主子,莫不是在飛虹橋上吹風著了涼,今夜的宴席不知會開到什么時辰,依奴婢愚見,還是去告知皇后娘娘一聲,主子就不去了。”
曹建德聽了春花的話之后,也出聲,“是啊,才人,這萬一要是傷了龍裔,可怎么好,還是奴才這就派人去請太醫吧。”
“不勞公公費心了。我這不過是舊疾,一吹風就難受,歇息片刻就好了。”沈心怡定了定神說道,然后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道:“曹公公,你身后的這幾位,看著可是面生得緊,不知他們是?”
“他們幾個都是打理梅苑的,剛剛進宮不久,都是些粗人,主子不必掛心,別污了眼睛。今日不知主子從此經過,沖撞了主子,這可是天大的罪過,奴才這就打發他們走得遠遠的,省的主子看了心煩。”
“哦,他們都是打理梅苑的?趕巧我那院子里正想移幾株梅花進去,正想找人問問呢?你們這些人中可有種植過梅花的?”
“回主子的話,奴才種過。”
“沈主子,果然好眼光,這梅花就生的和主子一般,性情高潔,十分高貴,就和主子您一樣。”曹建德在一旁插話道。
“曹公公,您可真會說話。春花,賞曹公公。”沈心怡給了春花一個眼色,春花立馬從袖中取出一個玉佩塞到曹建德手里。
曹建德推脫了幾下,還是笑瞇瞇地收下謝恩。
“既然你種過梅花,我且問你,哪種梅花移到院子里面最好?”沈心怡平復自己的心情,眼神平和的問道。
“不知主子住在哪里?”
“在紫薇宮。”
“有道是‘曉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園中最上春’。奴才以為這紫薇宮中還是種紫薇花好,方能顯得貴氣,而種這梅花,只怕顯得有些清冷了。”
“想不到你卻是個有才學的,叫什么名字。”沈心怡面不改色的問道。
“奴才陳志,主子如果身體不適,今夜的宴會還是不要去的好。”
沈心怡聽了他的話,不知該說什么好。
“住口,你這奴才,說的什么混話,還不快快掌嘴。”曹建德在一邊急得不行,連忙出聲大罵道。
“曹公公,無妨,他們都是新進的人,自然不懂宮中的規矩,公公不必如此著急。沈心怡此時心里面已經翻江倒海,但是卻依然笑盈盈的道。
“主子,這時辰也不早了。您看這……“春花看看時辰在一旁著急的不行。
“好吧,過幾天我在找幾位會種梅花的師傅討教討教,這會兒,我就先去參加宴會了,你們退下吧。”沈心怡起身,春花扶著她走過眾人。
在經過陳志的身旁時,沈心怡還是能夠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的顫動,嘴略微張了張,還想說些什么,只是……
“陳志啊,你是想要了我的老命嗎?你平日里也挺穩重的,今兒這是怎么了,你要是想找死,就找個僻靜地兒,可千萬不要連累我們。”看見沈心怡走遠了,曹建德再也忍不住訓斥起陳志來,“我見你平日里還是個識文斷字的,又會養梅花,以為你是個懂規矩,識大體的,你今兒可真是要氣死我嗎……”
曹建德說著說著忍不住,狠狠地瞪向陳志,可是突然之間他看到了陳志的眼睛,那是一雙有如毒蛇般的眼睛,被他盯上的人似乎會死無葬身之地,曹建德冷不丁的看到了陳志的眼神,頓時覺得膽戰心驚,不知不覺中不再說話。
“還請公公恕罪,陳志一時魯莽了。”陳志恭恭敬敬的低下頭,臉上是謙卑的笑容,眼神也恢復了以往的樣子。
曹建德看到此時的陳志,覺得剛才那一瞬間肯定是自己看錯了,不過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小太監罷了,還能怎么樣,“陳志,這等話你以后還是不要再說了,小心惹禍上身。你可記下了?”
“回公公,奴才記下了。”
這時又有一個人小聲地問道:“公公,剛剛那位主子是……”
“那是新近得寵的兩位主子,先前那一位是張主子,后走的那一位是沈主子,她們兩人都懷有龍裔,你們啊,今兒是有大造化,才能見到兩位主子。你們以后呀,可要小心伺候兩位主子。我今兒可要燒香拜佛,祈求你們這群粗俗不堪入目的模樣,可不要驚了貴人,要不然,我們這些人今兒可得挨一頓板子。”
“哦,原來她是近日最得寵的沈主子呀,真是生得一副好模樣呀。我聽說她原來只是一名宮女的,沒想到竟然有這樣的好造化,唉,我們這些人,可真是拍馬也趕不上啊。”又一位年齡較大的太監說道。
曹建德聽了他的話后,用手中的拂塵甩了他一下,道:“你這奴才,說的這是什么話,還不快走,瞎說什么,再胡說小心你們頸上的腦袋。”
眾人立馬低下頭,不再說話。曹建德滿意的笑笑,道:“你們呀,就是比不上小志子,你們看他,都不會和你們瞎起哄。你們可要跟他好好學學。”
“公公,那是他被嚇傻了,不是穩重呀。”
來到梅苑的正殿,只瞧見殿內被布置得一片喜慶,地上鋪著的是繡著吉祥圖案的大紅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很是舒服。梁上掛著新制的各式宮燈,結著大紅色的綢花,讓人看上去就像置身于紅色的海洋。大殿里面點著六對粗粗的紅燭,燭中攙著清幽的香氣,沒有一點兒刺鼻的煙味,看到這里,沈心怡心里想的是:真不愧是宮中的盛宴,可真是聲勢浩大呀。
殿中正面擺著鑲著金邊、雕著金龍的桌子,桌子后面擺放的是一張象征著皇帝身份的椅子,劉鈺此時還沒有來,皇后和夏貴妃此時已經來了,分在左右兩邊坐著。
兩邊向下擺著的是一個個的紫檀木的桌子,桌上都擺著上好的官窯出產的“玉瓷”,里面插著宮女剛剛折回來的開得最艷的梅花。梅花的香氣摻雜著燭火的香氣,聞起來讓人覺得溫暖如春,好似置身于百花叢中。每一張紫檀木桌子的后面都擺放著坐墊和靠墊,后面都站著宮女和太監,為各妃嬪斟酒倒茶,布菜。
沈心怡一踏進正殿就是以上這幅景象,原來已經有這么多人來了。
這次的宴會是皇上下旨著內務府好好辦理的,和平時皇后宴請各妃嬪大有不同。如果是放在平時,可能會有人借著不舒服或是仗著恩寵不來,而皇上下旨的宴會,宮中的妃嬪都要參加,而且必須按品級就坐。
只是沒想到在皇后下首的第一張椅子上竟然坐的是雨綺,她怎么會坐在那里呢,沈心怡不禁有些暗自揣測。雨綺的身邊還有一張桌子,沒有人就坐,在這之后的下一桌坐著從一品四妃之中的蕭淑妃、陳賢妃,之后是九嬪中的武昭儀和李修媛。
夏貴妃下首,坐著的是六妃中的麗妃、鳳妃和祺貴嬪在內的幾位貴嬪。再往下依次就是位分更低的妃嬪了。劉鈺即位不久,又主張孝道,沒有大肆選秀,**之中空著的高品級的位分很多。看完一殿的位子,可是自己應該坐哪里呢,正想著,就看見雨綺在向她招手,還指了指身邊的位子。
沈心怡低頭微微想了想,便笑意盈盈的向雨綺的方向走去。殿內妃嬪的臉色皆有微微的變化,可是卻沒有辦法,如今她們二人,都懷有身孕,其他人再眼紅,再有諸多的不滿,此時也不會發作,只會把這些不滿之類的情緒都咽在肚子里。
沈心怡坐下之后,就向大殿里面放眼望去,眾妃都是費凈了心思,好好的梳妝一翻,爭奇斗艷,就像是春天御花園中的百花一樣。看著眼前的眾人,沈心怡的心里面暗暗想著,我可不要像她們一樣,我要主動出擊,為自己贏得機會。
皇后今天穿的是一身繡著五彩鳳舞九天樣式的正紅朝服,頭戴著累絲嵌寶銜珠金鳳簪,鳳尾將發髻牢牢的固定成天仙髻的樣式,鳳首高高昂起,鳳嘴里面銜著東海國新進貢的深海明珠,在燭火的照耀下,光彩熠熠,奪人眼球。頸上還戴著金約鏤金云的朝珠,還配有寓意為吉祥如意的的脖飾,耳上戴的是新制的象征的皇后地位的金鳳流蘇耳環,襯得皇后雍容華貴,無人能及。
夏貴妃今日的打扮確實簡單,身穿淺藍色銀華朝服,頭上戴著和她品級相應的銀鎏金鑲瑪瑙細鳳尾釵,髻側只是簪了兩朵珠花,取好事成雙之意。這珠花看似簡單,實則不然,每一朵珠花的中間一枚珠子,竟然是散發著瑩瑩藍光的寶珠,明珠的光華和燭火的光華相映襯,讓夏貴妃好像渾身有一層光籠罩著。眾妃都沒有見過,皆驚奇的看著夏貴妃頭上的珠花。
皇后也瞧見了夏貴妃的珠花,一臉親切地問道:“妹妹,你今日這珠花真是別出心裁,依我看,這珠花中間的主子好似夜明珠。”
夜明珠是世間少有之物,尋常人家是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即使有人得到,也只是小小的一顆而已。而今日夏貴妃頭上的這兩顆夜明珠確是大的出奇,可真是世間罕見之物,很少有人把它們用在飾品上,而夏貴妃今日這一身裝扮看上去竟然比自己的累絲嵌寶銜珠金鳳簪還要惹人注目,皇后忍不住問道。
夏貴妃聽了之后,環顧四周,看眾人都在瞧著她,拿錦帕捂住口嬌聲道:“皇后姐姐真是說笑了。妹妹我是什么位分,怎么敢用夜明珠做飾品呢?
皇后品了一口茶,然后漫不經心的道,“哦,竟然不是,妹妹這珠子如此光華閃耀,怎么會不是夜明珠呢?”
“皇后姐姐,這些珠子不過是尋常的珍珠罷了,沒有大不了的。哪里比得上姐姐的累絲嵌寶銜珠金鳳簪,可真是奪人眼球呢,想必一會兒,皇上一定會被姐姐你所吸引的。”說著,還用得意的目光看向皇后,向她挑釁。
皇后此時已是有些不樂意,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就將這鳳釵送給妹妹好了。”
“姐姐,如此罕有的鳳釵,妹妹我怎么配擁有呢,還是留著給皇后姐姐吧,妹妹我最不喜歡奪人所愛了,姐姐,這你可是知道的。”
看著夏貴妃臉上的笑容,皇后恨不的拔下頭上的鳳釵,將她的臉給劃花,再也不想看見那副笑容。
“妹妹依然風姿依舊,就連我這做姐姐的都忍不住要羨慕了。待會兒皇上要是見了妹妹你,定會驚艷無比,就像兩年前一樣,姐姐我已經是人老珠黃啊。”皇后狀似感嘆時光般的嘆了一口氣又道:“當真是歲月如梭呀,看著下面坐著的這些新妹妹,實在是不得不說,紅顏易老呀。”
夏貴妃聽后心里氣得不行,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心里確是恨得不得了,皇后此舉不就是為了刺激自己失寵嗎,她心里面不服,還想再說些什么,就看見皇后在和沈心怡說些什么,她看見張雨綺和沈心怡,不覺又一陣氣悶。其實夏貴妃說的是實話,她的珠子不過是最尋常不過的明珠,只是她父親大敗梁國,抓到了一名能工巧匠,善于制作新奇的首飾,她頭上的珠花就出自那位之手,他可以把普通的明珠中間鑿空,泡在熒光粉里面達半月之久,再加以祖傳秘法,就制成這樣堪比夜明珠的珠子,她本來是想借著這次宮宴,好好出個風頭,再次獲得皇上的恩寵,可是眼下……
“沈才人可是有些不舒服,我剛剛聽雨綺說你身體不適,不知這會兒……”皇后諷刺完夏貴妃心情大好,轉而關心起眼前的沈心怡來。
“多謝皇后娘娘掛心,婢妾沒事了,只是身子弱,有些疲勞罷了。”沈心怡雖然還是有些心神不定,但此時仍然打起精神,笑著回答。
“皇后娘娘,姐姐,胡說呢,剛剛姐姐都差點暈倒了,我心里很是擔心呢。”雨綺在一旁插嘴道。
“竟有這等事,沈才人,你可知懷有龍裔才是大事,怎么能如此不小心。”皇后正色道。
沈心怡立馬道:“勞煩娘娘掛心了,婢妾不過是游玩累了而已,沒有什么大礙。”
“哦,那就好,如有什么差池,我們可吃罪不起。今晚的宴會不知會開到什么時候,如果你覺得稍有不適,就可以去后殿休息或是提前回去。你可要牢記于心,萬萬不可傷了身子。”
“娘娘教訓的是,婢妾記下了。”沈心怡恭順的回答道。
“皇上駕到!”她們正說著話,門口的太監一聲長宣,劉鈺就一馬當先的走了進來,緊隨身后的竟然是康親王劉皓,這是沈心怡第二次見到他。
皇后等一眾妃嬪一見劉皓進來,都面帶異色,**諸妃齊聚的地方,即使劉皓是一位親王,也是需要回避的。想到此時,一眾妃嬪不知該如何自處,到底是要回避還是?
皇上劉鈺一看眾妃此時的反應,忙道:“朕剛從乾清宮那邊過來,剛好與兵部尚書、康親王議完事,就喚他一起過來。再說,都是自家兄弟,今日就不必講那么多的規矩了。”
聽了劉鈺的話,皇后才松了一口氣,連忙叫過小太監布置桌椅,又是好一陣忙亂,在夏貴妃的下首新添了一張紫檀木桌子。正好對著沈心怡和雨綺她們這一桌。
皇后和夏貴妃一起起身服侍劉鈺坐下,劉鈺一眼就看見了夏貴妃,執起她的手笑著稱贊道:“愛妃今日真是打扮得讓人眼前一亮呀。”
“謝皇上夸獎。”夏貴妃笑著道。宮中的眾妃嬪每天都盛裝打扮,所求的不過是皇上能夠多看一眼,能得到皇上的寵幸而已。今日,皇上一眼就看見她,夸贊她的打扮別致,她的心里面能不高興嗎?這樣想著的夏貴妃斜著眼兒瞟了一眼皇后,皇后不動聲色得道:“皇上,臣妾剛剛去給母后請安,母后說她要為大楚凈心祈福,怕沖了神靈,這種熱鬧的場面就不來參加了。只是母后的身體有些不太好……”
劉鈺一聽皇后的話,立馬放開夏貴妃的手道:“母后的身體怎么了,不是讓太醫診治過了嗎,太醫怎么說?”
皇后又道:“皇上,您不必太過憂慮,母后的病是痼疾,在冬日總會發作,需要好好調養,臣妾已經派人在多方尋找神醫的傳人,母后的病一定能夠治好的。”
“皇后,那母后的身體健康你就多操操心,有你在,朕就放心了。”劉鈺笑著和皇后在一旁聊著。
太后是皇后的親姑姑,是大將軍王翦的姐姐,太后是一個謀略很深的人,雖然說不上討厭她夏如雪,但也不見得有多喜歡她,自從她不小心留了孩子之后,太后就更加不待見她了,夏貴妃看著皇上和皇后聊得十分開心,又看看下面的妃嬪,每個人都用期盼的眼光看著皇上,可是皇上此時的眼中只有皇后而已。她的心里面就好像打翻了油鍋一樣,好個煎熬。
康親王劉皓坐下之后,立馬就看見了她對面席位上的兩個女子,在看見沈心怡的時候,仔細聽了聽她的聲音,眼中帶著笑意,然后又恢復到不動聲色的樣子,就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姐姐,你看那個叫康親王的的,不正是我們那天在飄渺湖遇到的男子嗎?”雨綺看清對面坐著的人之后,立馬就想起了那天在飄渺湖畔發生的事情,小聲在沈心怡的耳邊嘀咕著。一邊說著,一遍又去看劉皓,只一眼,救嚇得雨綺一魂三魄就要沒了。她趕忙低下頭,又說:“姐姐,我怎么覺得他好像能聽見我在說什么,我剛剛偷偷瞧他,他還等我,把我嚇了一跳。”
沈心怡小聲道:“你呀,小心隔墻有耳,那天的事以后可不準再提了,知道嗎,除非你還想挨打不成?”
雨綺想起自己挨板子時的痛,立馬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還捂上嘴,她這樣的模樣,倒是把沈心怡給逗樂了。
沈心怡也偷偷瞧了一下劉皓,如今天起這樣寒冷,他依然穿著單薄,肯定是一個武功內外兼修的好手。一般依宮中規矩,這樣的宴會,親王是不能來的,主要是為了避嫌。可是今日這位武林高手一般的王爺也來參加此宴會,是否有什么用意呢,還有,陳志,他剛剛的提醒,看來,今晚注定是一個“有好事”的夜晚。
她應該怎么辦呢,是不是應該提醒一下皇上,可是又如何能在說了的情況下有保全自己呢,還真得好好合計合計。想到這里,她抬手招了招春。
春花看見沈心怡叫她,立馬過來道:“主子,可是不舒服,那奴婢趕緊扶您去歇息歇息。”
“不是。你且俯下身來,我有事吩咐你去做。”
春花一聽,連忙低下頭來,聽沈心怡的吩咐,聽完之后,似乎不敢置信,想問又不敢問,領命出去了。
“姐姐,你讓春花不伺候你,去做什么了?”雨綺一臉好奇地問。
“我是在想,不知道這宴會會開到什么時候,我又不勝酒力,讓春花先回去給準備醒酒湯。”
“呀,姐姐,還是你想的周到。我也應該讓他們早早準備一些。”
她在跟雨綺說話的時候,她發現劉皓的耳朵動了動,哼,還真是一個多疑的人,只怕你再多疑,也聽不出什么、她早已經將要做的事情偷偷給春花寫在了手上,可是嘴上說的卻是早點準備醒酒湯。
今夜只怕是不得安寧,她要如何自保呢。
宮中盛宴開始了,殿中一片觥斛交錯,好不熱鬧。想要吃什么,自有站在身后的宮女為她們一一夾好。
這時獻舞的也上來了,跳的是吉祥如意,紅色舞衣,飛揚的水袖,恰似一片紅云在殿中飄來飄去,真是美不勝收。一曲舞畢,眾人紛紛稱贊,皇上大喜,重賞了教坊的一干人等。
隨后便是戲班子的獻藝,只見先是上來幾個壯漢,抬上來一只牛皮大鼓,然后又有八個貌美的女子手捧紅燈站在四周。眾人不解其意,正要猜測,只聽得一聲鼓響,只見三位女子手持著紅綾,邊撒著花瓣邊落到了鼓上,一下子就好像仙女從天而降,眾人紛紛嘆息不已。三位女子在鼓上舞動著,動作行云流水一般,有道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說的就是這樣的舞蹈,一靜一動之間,就好似詩詞的韻律一般,讓人嘆為觀止,俄而,鼓聲急促,三女子急速旋轉,就好似胡旋舞一般,三人抓住三條紅綾騰空而起,忽的又落下,眾人看得是眼花繚亂,連連驚嘆。
劉鈺從來沒有看過這樣新奇的表演,感覺很新奇,看得很過癮,忙喚過趙大福,賞100兩黃金。
戲班的人垂首站立在大殿里面,跪謝恩典。
沈心怡悄悄地將身上所佩戴的玉佩藏于衣間,就怕有人來行刺,她緊緊地盯著戲班子里的人,可是很奇怪,它們沒有行刺。正在沈心怡驚異之間,戲班的人已經退了出去。
皇后笑著說:“皇上,平日里面看慣了宮中的表演,今日看看這民間的新奇表演,也算是與民同樂了。”
劉鈺也對皇后道:“皇后,你費心了,朕定會重重有賞。”
皇后笑著謝恩,得意的瞧了一眼夏貴妃。
夏貴妃站起來,笑著對皇上說:“皇上,臣妾這里有一個稀罕的物件,也想要獻給皇上,還望皇上笑納。”
“哦,是什么?”劉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問道。
“半月之前,家父兵行于天山,見一獼猴懷中抱著一物跑到馬前,吱吱的叫,家父不知這是為何,正想要趕走獼猴,卻見獼猴眼中含淚,家父覺得這獼猴有靈性,就跟著它去看,才發現是一直母獼猴被捕獸夾夾住了,父親猜測這一定是母子兩,于是便放了這只被捕的獼猴,小獼猴將懷中的東西也給了父親,父親不知所為何物,前幾日,找到一本古藥書,才知曉此物乃是天山雪蓮,所以家父將雪蓮送進宮,獻給皇上,期盼皇上福壽安康。”
“那快快呈上來。”
夏貴妃拍了兩下手,就見她身邊的宮女手捧著一個盒子上前來,趙大福接過來,呈給皇上。劉鈺接過來,打開盒子,只聞的一股清香慢慢飄散開來。
皇后也看過來道:“皇上,這真的是天山雪蓮嗎,是否請太醫前來驗看一番。”
劉鈺道:“還需請什么太醫,鳳妃,你博學多才,且說說看著是否是天山雪蓮?”
鳳妃起身道:“是,皇上。可否讓臣妾先看一看這天山雪蓮,再說出這天山雪蓮的鑒別方法?”
劉鈺立馬道:“鳳妃,你上前來。”
鳳妃謝恩之后,走上前來,細細觀詳著盒子里面的天山雪蓮,看完之后,才說:“天山雪蓮,又名‘雪荷花’,當地人稱其為‘塔格依力斯’。它是一種多年生的草本植物,生長在天山山脈海拔4000米左右的懸崖峭壁、冰漬巖縫中,極難采摘,世間罕有,乃是能夠起死回生的神藥。雪天一般生長在雪地里,表面黃綠色或黃棕色,形似蓮花,而眼前的這一株,已經略帶紫色,很明顯已經是生長有幾百年的雪蓮。臣妾賀喜皇上,得此奇藥,真是天佑我大楚呀。”
劉鈺聽了之后,哈哈大笑:“鳳妃,你果不負才女之名,來人,將前幾日新進貢來的玉如意賞給鳳妃。”
鳳妃跪下謝恩。
劉鈺看著夏貴妃道:“夏將軍費心了,他此次征戰梁國,立下大功,又為朕找到如此奇藥,真是應該好好賞賜你的父親。”
“家父不過是蒙皇上的洪福庇佑,才立下這微末的功勞,根本不值一提,哪里及得上皇上,澤被萬物,連天山雪蓮都能應運而生。”夏貴妃恭聲笑道。
劉鈺笑道:“愛妃不必多說,朕心里有數,你父親的功勞朕牢記于心,等你父凱旋之日,朕必定出城十里相迎,以示皇恩浩蕩,屆時,你與朕一同前往。”
夏貴妃大喜過望,跪下謝恩道:“臣妾帶父親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了,愛妃,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然后,殿里面眾人齊聲道賀,一盤喜氣洋洋,就在此時,一個侍立于一邊的青衣人從腰間悄悄拔下軟劍,喊了一聲:“皇上,在下有事起奏。”
劉鈺此時還在看著盒中的雪蓮,條件反射般的答道:“什么事,快快說來。”
青衣人眼中寒光乍現,快速的將手中的銅壺直了出去,變故就在一剎那間發生,沈心怡眼疾手快的拉著雨綺飛快的退后。青衣人手中的劍直直向著劉鈺刺去。此時劉鈺身邊的一個其貌不揚的老太監立馬和青衣人打斗起來,青衣人立刻躲閃,發出一聲吼叫,殿里面的人只覺得頭暈眼花,站也站不穩,紛紛跌倒在地。就在這時,青衣人一劍就將老太監刺死,命喪黃泉,轉而又向劉鈺刺去。
就在此時,殿中卻著起火來,立馬亂作一團。頓時,嬪妃、太監、宮女,也分不清是主子、奴才,眾人到處亂竄,四處尖叫著、奔逃著。整個大殿亂成了一鍋粥。殿外的藝人此時也手持利器沖了進來,其中一人大喊:“昏君,納命來。”
劉鈺此時有些發悶,呆呆的看著青衣人的劍向他刺過來。就在此時,一個酒杯飛了過來,撞開了青衣人的劍。青衣人大驚,回身一看,只見康親王劉皓又拿起桌上的另一個酒杯。沒成想,這康親王武功竟然如此了得,一個小小酒杯竟能把他的劍撞開,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