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怡側過頭,溫柔的道:“請皇上不要進來。”
劉鈺正要掀簾子進來,卻聽到沈心怡這一聲斬釘截鐵的呼喊,立刻停下了腳步。
“怡兒?”劉鈺疑惑的道:“怎么了?”
“臣妾容顏不整,不能見皇上,還望皇上恕罪。”沈心怡回道。
袁芊芊在一旁說道:“姐姐,這恐怕于理不合,皇上是聽聞姐姐受傷,連朝堂上的事情都放下了,立刻就趕了過來,姐姐這樣做……”
沈心怡用黑亮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袁芊芊被她這一眼嚇了一大跳,如果是平常的女子,受了這樣嚴重的傷,只怕早已經忍不住疼痛哭泣哀叫了,可是沈心怡神色之間淡定從容,不慌不忙,絕美的容顏上不見一絲苦楚,反而十分的冷清,眼神更是如高山上的寒冰,冷得讓人心驚。袁芊芊自覺自己沒有什么錯處,被她那樣看了一眼,遍體生寒,尷尬的站在一旁,不再言語。
沈心怡還要說一些阻止的話,劉鈺已是心急如焚,一想是不是怡兒受了重傷,就不顧阻攔,快不進了房間,沈心怡只好掩上衣襟。
劉鈺透過衣服隱隱看到沈心怡身上的傷口,從原本白皙的脖子下面延伸開,細膩的肌膚上面都是紅紅的燙傷。
他大為驚訝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走進沈心怡伸出手想要掀開衣襟細看,沈心怡伸出手阻攔道:“皇上,臣妾的傷口丑陋不堪,只怕會污了您的眼睛。”一邊說著,微微側過頭去,劉鈺又看到沈心怡右半邊臉頰上那道紅痕,就好像美玉微瑕般,十分的明顯。
劉鈺當下怒火上升,臉色變了,轉過頭去看著眾妃嬪厲聲問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是臣妾不走運罷了,被茶水燙到了而已,不礙事的,皇上不要擔心。”沈心怡強顏歡笑道。
“茶水燙傷能如此的嚴重嗎?”劉鈺語氣十分的嚴厲道,心里面也很疼,沈心怡肩上的傷痕雖然被衣襟遮掩著,可是透過衣服還是能看出燙傷有多么的嚴重。
劉鈺凌厲的目光掃過一旁的妃嬪,眾人不禁都低下頭。
夏貴妃連忙道:“先是被茶水燙傷了,后來是因為菀嬪妹妹又不小心撞翻了煮茶水的小火爐,里面的碳掉在了梅婕妤的衣服上,使得婕妤的衣服燒了起來,才會……”
袁芊芊連忙跪下哭泣道:“都是臣妾不好,膽子小,被那貓兒嚇了一跳,也沒有看清楚桌子上到底有什么東西,只顧著一味躲閃了。”
“貓,什么貓?”
皇后在一旁將事件的經過細細道來,劉鈺氣得不行,轉過身對夏貴妃喝道:“你準備的筵席也鬧出這樣的亂子來,你有什么說辭?”
夏貴妃心里面也是十分的委屈,她怎么會知道筵席上會出這么大的亂子來,此時她也不好說什么辯解的話,趕緊跪下請罪:“確實是臣妾照看不周,還請皇上降罪。”
袁芊芊在一旁也是跪著哭道:“臣妾也有罪,臣妾不該那樣的膽小、慌亂無知,竟然被一只小貓兒嚇得亂了方寸,害的婕妤姐姐受了傷……臣妾實在是有大罪呀。”一邊說著,一邊磕頭,滿臉淚痕,如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你也太不小心了吧。”劉鈺厲聲說了一句。
袁芊芊嚇得一個哆嗦,哭得更加凄凄慘慘。
流域看她哭得如此的傷心,也不好責怪,沉默了片刻道:“算了吧,你也是無心之失,真也不好怪你。”
夏貴妃的臉上現出一絲恨意,抬起頭來道:“皇上,臣妾今日疏忽大意,布置不周,使得諸位姐妹受了驚嚇,讓婕妤受傷,甘愿領罪,只是梅婕妤如今傷勢頗重,還是速速請太醫診治為好。”
沈心怡笑道:“臣妾的傷勢沒有什么大礙,不過是外傷而已,養幾天就好了,臣妾現下還是先行告退回紫薇宮養傷吧,”她回頭看看跪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的袁芊芊,笑道:“只是諸位姐妹受了不少驚嚇,皇上可要好好安慰一番。”
皇后道:“還是婕妤妹妹想得周到,傷勢不可耽誤,快請太醫到紫薇宮去醫治才好。”
劉鈺點點頭說道:“甚好。”
深夜,西福宮中不停的傳出“乒乒乓乓”的脆響聲。
“還沒有承寵呢,就敢算計到本宮頭上來,要是承了寵,還不知道會囂張成什么樣子。”夏貴妃的臉都快扭曲了,憤怒的大喊。
憐兒在一旁不敢說話,今天的事情她恰好不在,如果她在那兒的話,以她的身手,必然不會出這樣的亂子來。
“不過是一個剛入宮的新人而已,竟然還敢和本宮叫板,爬到本宮頭上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夏如雪涂著鳳仙花汁子的指甲緊緊地扣住紫檀木的桌面,那精心保養的指甲都差點被折斷了。桌上也是一道道的劃痕。
沉默了一陣子,夏如雪忽然出聲問道:“上一次傳來的消息里面是不是提過,那個袁芊芊原來是定過親的?”
“是的,是跟京里頭一戶姓趙的人家,年初的時候已經退了親。”憐兒立刻回稟道。這可是入宮來和自己主子爭寵的,怎么能不仔細調查清楚。
“她的未婚夫是……”夏如雪端起一盞茶問道。
“她的未婚夫就是宮里頭的侍衛,叫趙云,趙家原先也是大楚的名門,只是這些年來有些落沒……”憐兒詳細的說道。
聽了憐兒的話,夏如雪低著頭思索了片刻,微微一笑:“是時候讓她知道知道我的厲害了,要不然還以為這皇宮是自己家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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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心怡站在穿衣的大銅鏡之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已經過了一天了,臉上的傷已經還清晰可見,就好像是那種叫抓破美人臉的茶花一樣,沿著脖頸往下延伸,燙傷差不多一直到了胸口的地方,小半個肩膀都變了顏色,紅紅腫腫,碰都不敢碰,疼的她睡都睡不安穩。
真是好心計,好手段呀,竟然想要把她的這張臉給毀了,沒有了這張臉,還靠什么去爭寵呢,即使自己對皇上有救命之恩,可是皇上還會愿意去看一個被火燒的容顏丑陋不堪的女子嗎。不用說都知道,自己只會被打入冷宮,被人忘記,無聲無息的死在這個皇宮里面。
沈心怡輕輕地碰了一下臉上的傷痕,笑了一笑,是不是該慶幸,這張臉受傷不是很嚴重。
那天的事情她明白得很,袁芊芊一定是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腳,否則,那小白貓又怎么會無緣無故的朝她撲過來。
夏貴妃也因此而受了皇上的責備,以她睚眥必報的性格,她會善罷甘休嗎,只怕已經布下了局,就等著袁芊芊往里面跳呢。
“娘娘,小心,不要亂動呀。”剛剛進來的春花看到沈心怡的動作,忍不住驚呼出聲道:“太醫可說了千萬不能碰的,這要是留下傷痕什么的,可怎么辦呢?”
“我心里有數,”沈心怡淡淡的道,坐在梳妝臺前,用左手拿起檀木梳子,細細的梳理起自己又黑又亮的頭發來,“讓你去太醫院領的藥材,都拿齊全了嗎?”
“拿齊了。”春花回應道。想到自家主子精通醫術,她稍稍放下心來。
依照太醫的說法,自己臉上的傷痕三四天的功夫就會痊愈了,而且不會留下疤痕。只是這肩上的傷,沒有小半個月的功夫是不會有起色的,而且以后多半會留下傷痕,可是自己又怎么會讓自己的身上留下傷疤呢,只要配出玉露生肌丸,就是在嚴重的燒傷也會痊愈的,不留一點兒傷痕。只是這玉露生肌丸只有義父和自己知道配方,其他人是配不出來的。
“放那兒吧,我等會兒自己配置就好了。”沈心怡淡淡的說了一句,又問道:“宮里面這幾天有什么消息嗎?”
“沒有什么,就是聽說內務府已經把新進宮妃的綠頭牌制好了,就等挑選黃道吉日開始侍寢了。”
“知道了。”
對于這一次的意外,劉鈺的處置是將整個皇宮包括西福宮在內的小貓小狗們全部殺掉,在沈心怡身后侍奉的的宮女、內監都被連罪責打,貶去了苦役司。那個抱著小貓的宮女更是被杖刑而死。而夏貴妃被罰了五日的禁足,這些懲罰看似不痛不癢,只是對于一向高傲驕橫的夏貴妃來說,這樣的懲罰對她可是奇恥大辱。尤其是罪魁禍首的菀嬪,只不過是被劉鈺稍稍訓斥了幾句,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懲罰,皇上和皇后還好言好語的安慰了她一番。
今天已經是四月初九了,還有不到十天的功夫,新一屆的秀女就要承寵了,第一個一定會是袁芊芊。
自己是不是應該做點什么呀,沈心怡起身從旁邊的柜子里面拿出自己一直貼身帶著的玉匣子,打開蓋子,一道道細碎的銀光閃閃爍爍。沈心怡伸出纖細的手指撫摸著玉匣中的銀針,這是義父親手交給自己的,用來治病救人的銀針,可是自己卻要用它來害人,如果義父要是知道了,是不是會后悔教了自己醫術。
袁芊芊,你也不要怪我心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以千倍奉還,這就是我的做人原則。沈心怡笑得十分的燦爛,匣中的銀針閃動著光彩,就好像主人的微笑一樣。
太液池上波光粼粼,有道是“春江水暖鴨先知,”,如今百花爭艷,宮中在太液池中放養了許多的鴛鴦,白頭鴨之類的水禽,它們在水中歡快的嬉戲著,為這平靜的湖面增了不少的熱鬧和生機。
和煦的春風拂過臉頰,夾岸桃花迎風開,落英繽紛,柳樹搖擺著柔柔的枝丫,隨風舒展著,白絮飄飄,像雪花一般,美不勝收,但是在美麗的風光也比不上湖面上兩位佳人的窈窕身姿。
此時坐在亭子中的人正是沈心怡和袁芊芊。
沈心怡側身倚在一處玉欄上,伸出手輕輕地捻著一片飛過來的桃花,忽然出聲道:“這陽光三月真是風景如畫呀,嫵媚動人,尤其是一場春雨過后,人的心仿佛也得到了洗滌一樣,滿眼都是新意。”
一旁的袁芊芊也笑著道:“東風隨春歸,發我枝上花。這春日里的風光自然是欣欣向榮,惹人喜愛。古人不也常常說‘林花著雨燕支濕,水荇牽風翠帶長’。
“那妹妹今日可是‘芍藥綻紅綃,巴籬織青瑣了。“沈心怡淡淡的一笑道。袁芊芊今日發髻上別著一朵新鮮的大紅色芍藥花,身穿薔薇花樣式的廣袖流仙裙,平常女子要是穿著這樣的衣服,那定是俗不可耐,沒想到穿在她的身上卻是格外的嬌艷明麗,把別人都給比下去了。
袁芊芊聽了沈心怡的話,嫣然一笑,正要說些話推辭一番,沈心怡卻又開口道:“唉,只可惜,我最喜歡的季節卻是冬季,這春光雖然和煦明媚動人,但是卻太過于妖艷,春風雖然溫暖,吹久了卻讓人覺得心都涼透了,終究不如冬日‘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來得更加激烈,讓人也覺得爽快。
“娘娘的見識果然非比尋常,”袁芊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依然溫文爾雅恭敬地笑道:“春日柔弱不堪,終究及不上寒梅凌寒綻放,傲然于枝頭。”
沈心怡柔和的一笑,轉換話題道:“妹妹過幾天可就要承寵于陛下了,我倒是忘了恭喜妹妹呀。”
袁芊芊看著沈心怡臉上的傷痕一點兒都看不出來,眼里面閃過絲絲懊惱,為何不把她給燒得面目全非呢,那樣的話,就沒有人來和她爭寵了。又笑著說道:“妹妹怎敢當姐姐一聲恭喜,我等女子入了宮,侍奉陛下本就是份內之事,能夠得到皇上的親睞,那是芊芊幾世修來的福分,只怕芊芊能夠像姐姐那樣為皇上分憂劫難。”
說完看看沈心怡的臉色,遲疑了些許,又試探的道:“可是芊芊向來笨手笨腳,不敢和姐姐相提并論,說起來還是芊芊不好,害的姐姐受傷不輕……”一邊說著一邊紅了眼眶,淚珠兒落了下來:“其實妹妹一直想要去探望姐姐,恨不得為姐姐侍疾,可是我又怕自己粗手粗腳又給姐姐添麻煩,耽誤姐姐養病不說,要是惹得姐姐不快,加重了病情,那可就……”
“這點小病哪敢勞動妹妹前來探望,一點小傷罷了。妹妹有心了,我也知道妹妹是無心之失,我沒有放在心上。”沈心怡笑著說道。
受傷之后,各院的妃嬪都送來禮物明為安慰她,實為看看這一位皇上昔日的寵妃如今變成了怎樣的丑陋面貌,這傷痕又會持續多久。出乎每個人的意料,沈心怡臉上的傷兩天就復原了,眾人失望至極,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了什么靈丹妙藥,才使得太醫口中需要五六日才好的傷痕,兩天不到就好了。
此時的沈心怡臉上由于用了玉露生肌丸,更加白皙透亮,此刻春光映在她的臉上,顯出一種空山新雨后的絕美來,好像比以前更加美麗了。
袁芊芊看著眼前憑欄而立的女子,忽然想到了那天的那個令她遍體生寒的眼神,心里面有些害怕。
她勉強地笑一笑:“姐姐的傷看起來已經大好了,不知道為什么皇上沒有喚姐姐侍寢呢?”
“臉上的傷是好了,不過肩上的傷還沒有復原,侍寢的話豈不是壞了皇上的興致。倒是妹妹一直堅持學完禮儀之后再承寵,可是讓陛下望眼欲穿呀。”沈心怡打趣道。
袁芊芊臉色有點兒蒼白,笑道:“婢妾不過是遵從宮中的禮儀規矩,不敢違背祖宗的規定。在皇上的心里面,有誰能和姐姐相比呢?姐姐奮不顧身的救皇上于危難之間,宮里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妹妹我可是十分的佩服呢。”
聽到袁芊芊恭維十足的話,沈心怡璀璨的一笑,可是眼中卻是泛著冷意,她沒有說話,轉過頭去,看著水面上嬉戲的鴛鴦,回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袁芊芊坐在那兒有些忐忑不安,沉默了半盞茶的功夫,她試探的問道:“不知道姐姐這一次將芊芊叫出來所為何事?”
沈心怡輕輕地捋了捋被風吹亂了的秀發,說道:“宮里面曾經有一位前輩告訴我說,這個**看似一團祥和之氣,百花爭艷,實則骯臟污穢不堪入眼。如果一開始不得寵,懂得藏拙,倒還能頤養天年,安享富貴,若是得了寵愛之后再失了寵,就會站在風口浪尖上,步步驚心,處處暗藏殺機,稍有不慎更會連累家人一一喪命。妹妹覺得這番話如何?”
這一段話說的袁芊芊那可是摸不著頭腦,怔住了不知該如何是好,遲疑了一會兒道:“姐姐說的自然是至理名言了。”
沈心怡轉過頭去,就知道這番話此時此刻的袁芊芊是無論無何都聽不進去的,隨展顏一笑換了話題道:“偶然之間聽說妹妹在宮外訂過親事,不知是真是假?”
袁芊芊臉色大變,沈心怡接二連三的話句句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好在她機智靈巧,處事果斷從容,隨即笑道:“那不過是小時候定的娃娃親罷了,都是父母做主的,芊芊至今都沒有見過未婚夫,不知道他的長相如何,前些時候男方家里面有事,所以就退親了。妹妹這才有了機會進宮侍奉皇上。”
沈心怡笑了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于糾纏,兩人隨口說著一些宮中趣聞,很快袁芊芊就起身告辭了。
沈心怡也不挽留她,笑道:“今日真是勞動妹妹和我說了會子話,讓妹妹受累了。”
兩人一邊客氣著,一邊走向飛虹橋。
春花和袁芊芊的侍女她們都站在橋下面的岸邊等候著。
沈心怡走在左邊,兩人正要邁過橋中間,剛剛踏上一塊木板,忽然之間木板就斷裂了,沈心怡一只腳正好蹋在前面,站立不穩,斜著身子,就倒向了袁芊芊那邊。
袁芊芊也正蹋在那塊折斷的木板上,身子傾斜,還沒有來得及恢復平衡,又被沈心怡撞了一下,頓時驚呼一聲,翻過低矮的欄桿,掉下橋去。
岸邊侍立的宮女都驚叫起來,沈心怡忙抓住一邊的圍欄才沒有跌下去,對岸邊的人喊道:“還不快快救人,愣著做什么?”
袁芊芊不諳水性,在水里面掙扎著就要沉下去了。
春花立刻和幾個會水的小宮女跳了下去,好再跌的地方水淺,幾個宮女七手八腳的把袁芊芊救了上來,袁芊芊在下面接連灌了幾口水,不停地咳嗽,都快踹不過起來,加上落水之后受到了一些驚嚇,已是處于半昏迷的狀態了。
幾個侍女圍著她,沈心怡快速的跑下橋,沖袁芊芊的宮女大聲喝道:“還傻站著做什么?快去請太醫來?”
幾個小丫頭立刻如夢初醒,其中兩個就向太醫院的方向跑去了。
這時候就只剩下春花和袁芊芊身邊一個穿粉紅衣衫的丫頭,沈心怡看她衣著打扮,就知道她應該是袁芊芊的心腹。
沈心怡對她喝道:“你還不快快回宮,給你主子拿幾件衣服來,要是著涼生病了,你們吃罪得起嗎?”
春天雖然說是暖和多了,可是水依然有些寒冷,袁芊芊此時覺得渾身發冷,不停等著冷戰。
“可是,可是……”那個紅衣宮女看起來也是個有主見的,此時岸上就剩下自己一個是袁芊芊的宮女,自己要是離開的話,她看著沈心怡和春花,不由得遲疑起來。
“你是怕我們害你的主子嗎?過一會太醫就來了,你們主子這幅模樣如何見人?你自己決斷吧?”沈心怡說完之后看著她,不再言語。
那個紅衣女子看看沈心怡和春花,又看看自己的主子,全身被水浸濕,春日單薄的衣衫緊緊地貼在肌膚上,將身體玲瓏的曲線分毫不差的顯現出來,十分的誘人。
太醫院里的太醫都是男子,眼前主子這個樣子恐怕太醫來了也是萬萬不能見得。如今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宮里面很多人都見到梅婕妤和主子在一起,想來她也不敢輕舉妄動。想到這里,紅衣宮女連忙說道:“我家主子就有勞婕妤娘娘照顧了。”說完就望宮里面跑去。
春花站在那兒,警惕地看著周圍。
沈心怡不敢有絲毫的耽誤,立刻取出藏在袖子里的銀針,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集中精神,在袁芊芊的腹部幾處要穴上快速地扎了幾下。
不一會兒,紅衣宮女拿來了干凈的衣裳,給她披上。沈心怡也起身來,收好給袁芊芊擦拭臉上水珠的錦帕,站在一旁。
對于即將要成為皇上新寵的女子,太醫自然不敢怠慢,仔細地診斷著。
“婕妤娘娘,您沒事吧?”有眼力的太醫看著一旁的沈心怡臉色慘白連忙問道。
沈心怡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衣衫都被汗水浸濕了,被風一吹,直打哆嗦。
沈心怡勉強的笑道:“無事,就是受了些驚嚇而已。菀嬪妹妹沒有什么大礙吧?”
“回婕妤娘娘的話,菀嬪娘娘沒有什么大礙,只是受了驚嚇,嗆了幾口水而已,只要服下幾副安神的湯藥就沒事了。”太醫回稟道。
“那就好,”沈心怡應道,又囑咐了幾句就帶著春花回宮去了。
錦繡宮中,被侍女攙扶回宮的袁芊芊喝下一碗熱氣騰騰的姜湯之后就恢復過來。
“今天娘娘可真是兇險萬分,不過奴婢怎么看那個梅婕妤的臉色不是很好呢?”紅衣宮女在一旁接過玉碗說道。
袁芊芊遲疑了片刻道:“紅菱,你說,今天的事情,她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呢?”紅菱是她帶進宮來的從小就伺候著她的丫頭,算是陪嫁丫頭。
“這個……”紅菱也不知怎么說,“如果說是巧合,又不像,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她把娘娘推下去的,可是若說是有意的,又不太像。”
袁芊芊接過話茬道:“是呀,那時候已經馬上就要到岸上,即使把我推下去,也不過是受了驚嚇,再大點不過是得風寒而已,還會讓人起疑心,以她的聰明才智必然不會做這么愚蠢的事情,難道她只是想要為上一次的事情報復我嗎?”
袁芊芊又搖搖頭,只覺得身子十分的困頓。老天真是不公平,她的傷勢怎么好得如此之快呢?太醫不是說要十幾天傷勢才會有起色的嗎,這才幾天功夫竟然看不出一點兒痕跡,真是白白浪費了自己的一番心力。
這時候,門外有一個小宮女進來回稟道:“娘娘,剛才奴婢在收拾屋子的時候發現了一封信。”
“信?什么信?誰送來的?”袁芊芊不在意的問道。
小宮女搖搖頭道:“不知道,奴婢在收拾床鋪的時候在枕頭下面發現的。”
“拿過來吧。“袁芊芊伸出手接過信箋,漫不經心地撕開來。
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她臉色大變,繼而大笑出聲:“哼,竟然用這樣卑劣的手段……”
紅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袁芊芊將信遞到她手里面,紅菱看了一眼神色也是大變:“娘娘,這個…”
“除了你,還有人見到過這封信嗎?”袁芊芊淡淡的問道。
“沒有了,今日只有我一個人當值。”小宮女小聲說道。
“既如此,你且下去吧,就當什么都不知道。”袁芊芊揮揮手道。
小宮女行禮告退了。
“這封信,難道真的是姑爺……”紅菱遲疑得道,在家里面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叫法,一下子就脫口而出。
“什么姑爺,你不長記性嗎。”袁芊芊大聲喝道,打斷了紅菱的話,“我和那個人總共都沒有見過幾次面,怎么還姑爺姑爺的叫上了,還有完沒完?”
袁芊芊聲色俱厲,嚇了紅菱一大跳,紅菱低下頭,不再說話。
袁芊芊伸出手,從她手里面奪過書信,走到燭火跟前,看著信箋被燭火吞沒掉,得意極了。
“我們現在在深宮里面,不管說話還是做事,都要萬分小心。我一進宮,就搶了很多人的風頭,正處在風口浪尖上,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你還是應該學會謹言慎行,要不然到時候我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記下了嗎?”袁芊芊語重心長的對自己的貼身侍女道。
“是。”紅菱低頭道,她又想了一會兒道:“娘娘,那這心里面說的,趙侍衛,想要與您見面的事情……”
“哼,想要和我見面,他當自己是什么人,一個小小的侍衛而已。也值得本宮去見上一見?”袁芊芊冷哼道,看著紅菱被自己嚇到了,她嘆息一聲道:“如果真是他寫來的,那也不過是個癡心妄想愚蠢的人罷了,我自然不會去見他,如果不是他寫的,那肯定是有人想要借此挑起什么事端……”袁芊芊臉上現出狠戾的神色。
她一向自詡聰慧過人,國色天香,又知書達理,一心想要入宮廷侍奉天底下最尊貴人,為自己的家族爭光,才不負了這上天賜予的好容貌,可是沒想到,才剛剛進了這里,就體會了好一番波瀾壯闊、暗潮洶涌,勾心斗角,原來還是自己太過于天真……
想著想著,袁芊芊不由得想起了今天沈心怡的一番話:“如果一開始就不得寵,懂得……死無葬身之地……”
開弓沒有回頭箭,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能回頭嗎?她就不相信以自己的聰明才智還斗不過一個卑賤的宮女,還有趙云,你要是在妨礙我,癡心妄想,別怪我心狠手辣……
正思量著,后堂的侍女轉了進來,捧著袁芊芊剛剛換下來的衣服說道:“娘娘,小衣上怎么還有血跡呀?娘娘的月事不是剛剛過去了嗎?”
“可能是今天受涼了的緣故吧,月事不干凈那也是常有的,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袁芊芊隨意回答道。